第36章 一舞倾城
该师鸢出场了。
楚澈坐在前头，前方案桌上放了一张琴。
师鸢穿着那匹胭脂锦制成的衣服，入场。
悠扬的琴声响起。
师鸢踩着莲的步子开始跳舞，舞步轻盈蹁跹，是遇到心上人时的欢喜。
水袖飘逸，空中有花瓣飞舞，风卷起花瓣，芬芳花香飘散。
师鸢回眸，看到高台下的凤昭，他手臂随意搭在扶手上，莹白修长的手指，泛着雨一样的润泽五官俊美，勾人心魂，更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一种宿命般熟悉。
琴声空灵，师鸢旋身回旋，水袖妖娆，笑容盛放，舞出倾城艳色，是身陷热恋的女子，天地间都是旖旎的喜色，让人希望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
可是舞步已带着她走向命定的结局。
琴声轻快，可也止不住舞步凄惶，师鸢飞身跃上瑶台，天地像是突然间悠远了，唯剩下凤昭，锦袍墨发，清俊无双。
像是上古洪荒里清冷神君，无论何人何事，都不能入他心底半分。
那些曾经的温柔和呵护，不过是神爱世人的悲悯。
他不爱她！
不仅不爱，连最基本的见色起意，都没有。
这个认知像是一记重重锤，重重敲击在心底最软弱的地方。
继而生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若是她死了，他会动容吗？
胭脂锦的舞衣艳红如血，师鸢俯身，像是折翅的鸟儿，翻身跃下瑶台。
降落中，有腥甜的气息翻涌，师鸢听到琴声如诉，周围的一切都悠远了，唯剩下凤昭墨发飞扬的身影，终于那身影也消失了。
醒来时大脑晕沉沉的，全身酸软无力。
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师鸢悲催的意识到，因为跳舞不慎，导致她走火入魔，陷入情绪里，真的悲催跳下来了。
掐了一把手臂，疼痛证明她没摔死，也不知是谁救的的。
而比赛……师鸢郁闷捶墙。
光影浮动，有人掀帘而出，是阿笙，“小姐你终于醒了。”
“我晕了多久？”
“六个时辰。”阿笙后怕拍着胸口，“可把大家都吓坏了，幸好三殿下接住了小姐。”
师鸢翻身坐起，动作太猛，以至于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住又跌了回去。
阿笙赶紧道：“小姐别激动，我会把后来的情况仔仔细细全部都告诉你，尤其是三殿下的反应，师鸢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
真是个贴心的丫头！
阿笙清了清嗓子道：“大家看着小姐跳下瑶台，除了三殿下和嘉王，全都哭了，哭样百出，二皇子害怕别人看见他哭，抢了嘉王的扇子挡住脸，五皇子想忍但没忍住，噎住了……”
半响之后，被各种哭淹没的师鸢黑脸打断了阿笙，“讲重点。”
阿笙忙话锋一转。
“大家忙着哭，没发现小姐的异样，突然三殿下身形一闪，飞过去接住了小姐，嘉王和北戎英王也去了，可惜迟了一步，三殿下临危不断，对大家说：都别哭了，传太医，师姑娘晕过去了。”
师鸢默默拉住被子盖住头。
懊恼得几乎要吐血，原以为这次大赛会彻底转变形象，结果……
“虽然结尾稍微出乎意料，但是小姐这支舞开头中间都倾到了大家，这一轮的得分排名为第二，林惊雪第一名。”
师鸢尤沉浸在深深的打击中。
郁闷得吐血也换不回丢掉的脸面，师鸢决定起床散步，脑中有许多的思绪，师鸢需要好好理一理，阿笙很贴心给师鸢指了条适合散步思考的小路。
这条路鹅卵石铺成，路旁花木扶疏，清幽怡人，师鸢却郁闷叹气。
有清润好听的声音传来，“在叹什么气？”
师鸢循声望去。
前方一架紫藤，正是花期，花朵缀满枝头，像是一丛紫色的瀑布。
紫藤花下，凤昭负手而立，阳光透过花影斑驳落在他身上，一线阳光落在他眼中，幻化成极致的璀璨莹亮，是师鸢从未见过的灼灼，一眼万年，让人生出强烈的错觉，好似他从远古洪荒中涉水而来，走过千山万水终于寻到她。
犹恐相逢是梦中。
师鸢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眼睛，睁开眼，落入了一双含笑的桃花眼中，师鸢觉得自己像是跌入一片温泉之中。
“好点了吗？”
师鸢点了点头。
凤昭看了师鸢片刻，突然抬手，扣住她的手腕探内息，他指尖微凉，如上等的玉石，师鸢情不自禁屏息。
片刻，他松开了手，沉声道：“幸好没有伤及肺腑，一般的舞便罢了，你跳的舞乃融了媚术，岂能一心二用，以后再也不许跳这支舞了。”
他竟看出这支舞的异样之处，师鸢乖巧的点了点头，“好。”
凤昭道：“师姑娘，你脖颈上的朱砂痣……”
原来他过来是因为这个。
这般温言细语，也是因为担心林惊雪替她受过吧。
师鸢笑了，扬下巴道：“三殿下尽管放下，嘉王已经知道要找的人是我，绝不会再去找你那位林姑娘的麻烦。”
嘉王府。
凤嘉彧望着掌心拂动的五芒星。
脑中不自觉浮上瑶台上她从坠落的身影，大红的舞衣像是血染而成，极致的美，极致的悲伤，那样任性肆意的女子，在他面前心死从高台跳下，那一刻，明明知道是假的，那只是一支舞，但是他竟然慌了，惊慌失措去救人，却被人抢先一步。
凤嘉彧一阵烦躁。
他指着牡丹花下的狗尾巴草，怒道：“不该留的东西，趁早清除。”
花匠万没想到一株草会引得主子的关注，腿抖成了筛糠，“小的遵命。”
连滚带爬摸到花坛边上拔草。
“等等——”
眼见着那株草即将消失，凤嘉彧不知怎么心头一堵，挥手道：“算了，下去吧。”
花匠一愣，手下留草退下，余光打量那株草到底有何奇特之处，竟然引得主子这般特殊关注。
茸茸的狗尾巴草无知无觉随风摇曳，尽管旁边是富丽艳绝的牡丹，也无损它的自如。
凤嘉彧指尖抚上碧绿的草，脑中浮现出那人嬉笑撒泼的模样，他向来厌恶不知进退之人，而她，可谓是肆意妄为到了极点，许是物极必反，竟让人觉得有趣。
也罢，先留着吧。
他不知道，草这种东西，一旦给了机会，它会拼命生长，长成茂盛的一片，从此再难尽数拔出。
三日后，美人大赛决赛第三项比赛正式开启。
比赛的内容是智谋。
这是分量最重的一项，占总分比重十分之七。
这项比赛很神秘，题目保密，连比赛地点也保密，杜嫣然被除名，九位美人均被蒙着眼睛送上宫车，带往目的地。
宫车七拐八绕许久终于停下来，蒙着眼睛的布条被取下，映入眼帘的是山峦叠翠，一栋巍峨的楼宇独立其中，楼外重兵把守。
礼官惜字如金，丢下‘取琴’两个字就退下了。
司徒樱跺脚，“这什么鬼地方？取什么琴？回来说清楚。”
礼官头也没回，健步如飞消失了，留下众人面面相觑，片刻之后，有五个都围到林惊雪身边，一个问：“林姐姐有何高见？”
一个说：“林妹妹聪慧绝顶，一定知晓内情。”
师鸢手搭凉棚勘察地形，脸红心跳很是兴奋，她强烈感受到楼里面定是宝贝多多，而能受如此重视的琴，唯有——
司徒樱和另一楚国美人颜婳走过来，司徒樱道：“你在看什么？”
师鸢眼睛细细扫过每个守卫，“看有没有漏洞可钻。”
颜婳道：“妹妹的意思是，要取的琴在楼里面？”
司徒樱拍手道：“是了，这楼被守得跟铁桶一样，谁有法子进去把琴取出来，可不就是最有智谋之人了？”
她话音落下，就见林惊雪那伙人中有三人如燕子掠起，三人轻功不错，眼见着就要飞进去，突然半空中三道黑影窜出，把这三只燕子给逮住了。
守卫顺势一敲，三只燕子美人软软晕了过去，守卫当然不能杀了她们，只五花大绑绑起来挂在围墙上，领头的守卫冷哼一声：“擅闯者的下场。”
剩余众美人小心肝都颤了颤。
林惊雪突然领着剩下两人走过来，和善道：“不如大家团结起来，想法子一同进去。”又特意朝师鸢道：“师妹妹以为如何？”
师鸢扫视一圈的结论，是凭一己之力闯进去难度系数太高，只怕还没进去就被逮住挂墙上了，便没有反对。
林惊雪眸光一转，端的是聪慧灵动，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是珍宝阁，而我们要取的琴，乃是凤焦琴。”
司徒樱失声道：“何以见得？”
“凭我们来的方式，还有这重重把守的重兵。”林惊雪道：“珍宝阁中收录了今次千芳盛会上要拍卖的名品，地点隐秘，自然要我们都蒙眼而来，想来大家都知道，此次盛会上拍卖名品中，最要紧的是凤焦琴。”
颜婳道：“所言极是，想来此次比赛的目的，也是检验珍宝阁的防守是否万无一失。”
林惊雪道：“除去外头的重重防守，想要靠近都难，珍宝阁中每一样宝物又都有高人把守，不如我们大家一起想个法子打开缺口进去，之后各凭本事。”
无人异议，既然是团体行动，自是要选出一个指挥者，有人推举林惊雪，林惊雪甚谦虚推举师鸢，师鸢毫不客气应下，她脸色僵了僵。
师鸢才不管她，找了个隐秘处一番商议，根据个人所长，定下了策略：引诱之，伏击之，偷梁换柱。分成三组各司其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