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他们的事迹不应该被埋没
战士们很快冲过河，打败了敌军，在山坡顶上摇旗呐喊，欢呼雀跃，庆祝胜利。
导演组除了拍摄整个欢庆画面外，还特别安排了特写画面。
有的战士眼睛用带血的布蒙着；
有的战士只剩下一只手，一只筒空荡荡地吊着；
有些战士则是只有一只脚站着，靠着拐杖勉强站立着；
最厉害的是两个双腿都没有了战士，趴在战友的背上举手欢呼。
看到这种情形的姜山，忍不住扭头向章导竖起大拇指：
“章导，你太牛了，这化妆技术快赶上米国荷莱坞的水平了。”
没想到章导只是苦笑了一下，没搭理他。
旁边的几个部队领导也没吭声，搞得姜山还有点纳闷，这是咋地了，我说错话啦？
拍摄顺利完成，接着又是一片乱糟糟的景象，各部门忙着回收设备、物资等。
蒙着篷布的军车一趟趟的来回跑，先装设备、再装人。
跟着大部队回到驻地，十二点都过了。
炊事班送来午餐，照例三个大盆，一盆菜、一盆饭、一盆汤。
味道一般，但量大，绝对管饱。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章导起身拍拍姜山的肩膀，示意有话跟他说。
走到帐篷外，章导的情绪看起来有点低落：
“你不是觉得我们的化妆牛吗，带你去见识见识。”
说完转身就走，姜山赶紧跟上，一脑门浆糊，啥情况？
走了一阵，两人来到一个由帐篷组成的环形营区，门口是用粗木做成的大门，还有战士站岗。
章导上前给卫兵说明来意，自己是来找胡营长的。
卫兵让他们稍等，随即派人联络，不大一会，胡营长快步走出来，迎接两人入内。
营区里一片肃静，战士们已经排列整齐，好像要进行什么仪式。
前方有个木头台子，除了两边插着的军旗外，还拉着一面横幅，上面写着“欢送战友”四个大字。
胡营长登台讲话，随着他的话语，姜山才知道，原来这里在举行老兵退伍仪式。
作为参加过这种仪式的军人，姜山知道，此刻在这里的每个人，心里都不好受。
不管是退伍的老兵，还是欢送他们的战友，那种依依惜别之情，没当过兵的人可能无法理解。
这是兄弟情、战友情，在军队这个大熔炉里，每个人都被熔在一起，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而这些退伍仪式是专门为几位受伤致残的战士准备的，难怪大家的表情看起来都那么悲伤。
胡营长讲完，政委上台继续发言，简短有力，很有部队特色。
随后，在政委的口令声中，招呼退伍老兵上台。
这时候，姜山才发现，上台的人并不多，但每个人都明显带着伤残的痕迹。
走在最前面的是两眼蒙着纱布的，旁边还有战士扶着他。
跟着他的是一个半边脸颊上斜绑着纱布的战士，纱布上还有血迹渗出。
三个肢体残疾的，一个缺了双臂、一个少了只手、一个少了条腿。
最后面的两位是被战友们背上台的，因为他们实在没办法自己走上台了，他们都没有了双腿。
看着台上的战友，所有人都双眼泛红，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这时最前面双眼蒙着纱布的老战士开口了：
“战友们，俺虽然看不见你们，但你们的样貌都在俺心里记着咧，这会肯定很难受吧。”
“但是俺要说，别难过，相比那些躺在阵地上的同志，俺们已经算幸运的了，至少还捡回一条命。”
“不就是眼睛瞎了，身体残了嘛，没啥，俺们是硬骨头的华国军人，不是可怜虫。”
“不管是越国小鬼子，还是其他什么人，只要敢来侵犯咱们，咱们就跟他拼到底。”
“部队也很照顾俺们，回到家乡，生活都不用愁，地方民政部门都已经给俺们安排好了，大伙不用担心。”
“当了这么多年兵，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你嫂子，她一直抱怨俺不顾家，没好好陪陪她们娘俩。”
“这下好了，以后俺有的是时间陪老婆孩子了，战友们，你们羡慕俺不。”
说着，老战士脸上还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在场的战士也都陪着笑了一下，不象刚才那么凝重了。
“战友们，不要悲伤、不要难过，虽然俺们先撤了，可你们还在不是吗，今后的任务就靠你们了。”
“定当不负战友所托！”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更多声音整齐的回应：
“定当不负战友所托！”
台上的战士们都站直身体，向台下的战友们敬礼。
那个双臂残疾的战士也努力地抬起所剩不多的胳膊举向头部的方向。
少了一只手的战士，则是用剩下的那只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两个失去双腿的战士，将身体靠在战友的身上，费力地举起右手，行了一个歪歪斜斜的军礼。
但是没有人笑他们，只有一股浩然之气在胸中回荡。
到这时，姜山才明白，他们哪里是化妆技术化出来的，他们就是活生生受伤致残的，是真的。
这批战士在此次芒山轮战中负伤致残，被迫离开他们心爱的部队，每个战士心里都充满了不舍。
在送战友的歌声中，几位退伍老兵坐上军车，缓缓地离开了军营。
所有在场的战士夹道相送，这是一份荣耀、更是一份责任。
平静安祥的生活，离不开这些战士的无私奉献，这让姜山想起一句话――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因有人负重前行。
这种保家卫国的精神，传承了一代又一代，激励着每一位热心报国的华国青年。
这就是我们的民族之魂。
走出军营，章导和姜山都没说话，只是安静地走着。
姜山算是再次接受了一次爱国主义教育，而章导也沉默着，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回到帐篷，看着开始忙碌的章导，姜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章导，我想多请两天假，明天去找胡营长他们收集一些素材。”
“做什么？”
“我觉得，他们的事迹不应该这样被埋没，这跟我们拍mv的目的是一样的，我们应该为他们作出更大宣传。”
“让更多的华国人明白，平安幸福的生活其实是靠着更多无名英雄的付出。”
“让这些英雄能够得到更多人的尊重，您觉得呢？”
听道姜山这番话，章导点点头：
“不错，你小子想法非常好！这也是我们作为宣传战线的人应该作的，虽然我们没有拿枪，但我们可以用笔、用摄影机，照样可以为国尽忠嘛！”
“我支持你的想法，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我来安排。”
章导是真的喜欢这小伙，人长的帅、头脑灵活、成绩又好，关键是为人真诚，知冷知热。
要不是他还在读书，都想把他挖到自己身边来。
章导操起电话给胡营长打过去，告诉他自己的徒弟想对他们进行采访，搜集素材，以便更好地为部队作宣传。
话说你就这么冒充我师傅，被老文知道了，不怕他找你拼命。
听着章导打电话的声音，姜山表示我也很无奈呀，怎么谁都想当自己的师傅。
胡营长接到电话，也非常高兴，难得有这样的宣传机会。
立马在电话里表示，只要不涉及军事机密，随便采、想怎么采就怎么采，他们绝对配合。
你以为我是小蜜蜂吗？还想怎么采就怎么采。
这话咋听着那么别扭呢。
没办法，姜山带着潘飞段萍化身辛勤的小蜜蜂，飞舞在花丛中。
啊呸！穿梭在军营中，逢人便采。
用了两天的时间，共计走访了百多位战士。
可怜段萍作为一位情感脆弱的小女生，眼泪就没干过，实在是这些事迹太催人泪下了。
姜山、潘飞稍微好点，但也是心情沉重，情绪低落。
战争从来不会带给人欢乐与轻松，只有无边的痛苦与伤悲。
就像采访工兵连的时候才得知，现在的张连长是才升上来的，原来只是一排长。
因为老连长为了保证排雷速度，直接滚了雷场，尸骨无存。
二连长在争夺无名高地时，用自己的身体为战士挡了子弹，当场牺牲。
四连副连长在断水断粮的情况下，为了给战士们砍甘蔗解渴，不幸踩上地雷，被炸身亡。
更有三连的三排长，在全排都拼光了情况下，直接拉开爆破筒，冲入敌阵，与敌人同归于尽。
除了这些，还有很多感人的事迹无法一一表述。
在采访的过程中，姜山还发现一个问题，就是这次轮战，前沿部队的干部、党员损失非常大，几乎接近一半。
这说明，在战斗中，大多数时候都是因为干部、党员冲锋在前而造成的。
在战损如此高的情况下，队伍还能保持战力，说明战士们都是好样的。
第三天一早，三人与章导摄制组，还有战士们依依惜别。
临别前，姜山告诉章导，他心里已经有个剧本大纲，等回去写好就给他寄过去，请他帮忙指正一下。
章导听完，欣喜异常，催促他一定要尽快完成。
最好不超过七月底，因为那个时候mv的后期制作刚好完成，他比较有时间。
两人约定，到时候在京城见。
得亏章导给学校专门打电话请了假，不然的话，回去还得挨批。
这次托章导和军区的福，终于不用挤火车了，给三人安排了航班，上午出发，下午就能到家。
这下潘飞兴奋了，这回去又有的吹了，哥们也是坐过飞机的人了。
要知道这个年代，交通还很不发达，坐趟火车都跟过年似的，更别说是坐飞机。
部队用专车将三人直接送到飞机停机坪上，都没用排队候机啥的，直接办理登机。
飞机是罗斯国进口的图－154型，差不多能坐150人，还挺宽敞。
登上机舱，两个土包子左看右看，瞅啥都新鲜。
姜山就在旁边看乐呵，这几天心情太压抑了，正好放松一下。
很快飞机就开始慢慢地启动滑行，轰鸣声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好像有种力量把人按在座椅上一样。
段萍紧张的用手死死抓着姜山的胳膊，脑袋顶在姜山肩膀上，眼睛都不敢睁。
潘飞也是嘴巴紧闭，双拳紧握，脸色发白，如同见了猫的老鼠。
轰的一下，飞机脱离了地面，开始爬升，两人更是差点没哭出来，这也太吓人了，魂都被带走了！
过了好一阵，飞机进入平稳飞行状态，两人才慢慢缓了过来。
“你说你俩真是吊颈鬼照镜子――自己吓自己，坐个飞机至于吗？”
姜山对小伙伴投出嘲笑之箭。
“唉，真的有点吓人，特别是起来那一下，差点没觉得心都蹦到嘴里来了。”
“是呀，离地的时候，我觉得人都飘起来了。”
两个怂货还在那为自己找脸面。
“这会没事了，你俩可以看看飞机外面，我们在云上，这景色可美了。”
两人顺着姜山的话，向窗外望去。
真的吔，这会飞机在云层上飞行，阳光照在云彩上，泛着金光，天空也呈现出一种蓝灰色，与地面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而且人在飞机上坐着，就像静止不动一样，完全感觉不到移动。
过了一会，两个空姐推着小推车过来，开始发飞机餐。
没坐过飞机的两人又不知道怎么办了，还是姜山告诉他们，这玩意是免费的，当午饭的。
空姐的推车上居然还有白酒供应，这也太哇塞了吧，提供这玩意不怕有人喝多了闹事？
每人领了一个面包、一袋饼干、一瓶水。
这飞机餐可真够抠的，连段萍都吃不饱，更别说两个男生了。
“你再去要三个面包，这点量，根本不够吃。”
姜山指使潘飞。
“你咋不去，不是每人只有一个吗？”
潘飞也不憨。
“谁说每人只有一个，吃不饱还可以要的，再说你长的那么乖，人家姐姐肯定会可怜你的，快去吧！”
“如果她不给，你就说点好话，求求她不就行了。”
“看在你说我长的乖的份上，我去试试。”
“嗯，快去吧，我们为你加油，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你了。”
被无良同学卖了的潘飞只好低眉顺眼的找空乘姐姐要面包去了。
段萍在旁边笑嘻嘻地看热闹，山哥太坏了。
结果别说，潘飞凭着他的甜言蜜语还真得又要到三个面包，三人勉强混个半饱。
到乌市机场降落的时候，潘飞晕机了，差点没把飞机餐吐出来。
这飞机起降，气压迅速变化，没坐过飞机的人还真不适应。
这下姜山就惨了，又要背行李，又要扶这个脚步虚浮的病号，真是累坏了。
“你说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还能不能有点用，你看小萍都没晕。”
看着潘飞的熊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谁能想到，潘飞晕机，居然是降落的时候才晕，我怀疑你在演我。
段萍在一边又累又乐，这对活宝太难得了。
从机场出来，好容易等到一辆出租车，三人连滚带爬地坐上车，唉，潘飞不晕了。
确定了，你就是在演我，回家咱们再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