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林风眠脱离了水终于得以大口呼吸，剧烈的咳水让她心口难受异常，咳了好久才觉得舒缓了些。
但耳朵里还有进水的蜂鸣声，她赶紧将耳朵里的水处理干净，可纸巾拿出来的瞬间，耳边便传出来细微的“瞿瞿”声。
蟋蟀？
周围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她只能摸黑在背包里翻找起手电筒，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
手电筒亮起的瞬间，林风眠脸色微微变了。
她根本不是掉进了箱子里，而是掉进了棺材里。
淦！
林风眠仿佛被烫到了屁股猛地蹿起来，跳出了棺材。
回身看向棺材里的景象，她的头皮有些发麻。
那具尸体浑身裹满了毛发，胸口处的毛发格外多，简直就是天然的鸟巢。
林风眠赶紧屏住了呼吸，后撤一步，在林有思的教导下，她对这些学问还算是精通的。
这是毛尸，土中毛隐，月明子时见风毛生，每个时辰长一寸，至鸡鸣时分生三寸，能言，可倒退而行，世所罕见。无内脏，但喜欢雄性蟋蟀，抓到后便吞落口中珍藏于胸腔内，由于浑身已被密密的毛所包裹，所以蟋蟀也逃不出去，积攒多了，便能以胸腔发出简略人语，其音甚是清亮。
所以她刚才听到的蟋蟀声就是从毛尸体内发出的，幸好现在是白天，毛尸不会出来活动，如果是晚上她现在应该已经跟蟋蟀作伴了。
但很快，林风眠刚后撤回去的那一步又挪了上去，因为她看到毛尸的头底下枕着的似乎不是枕头，而是一个笔记本。
毛尸形成至少得百年，那个笔记本看模样不会超过十年，所以只能是故意放在这里等人拿的。
而这个人是谁，她已经猜到了。
林有思说过开棺前如果不能确定是否是尸变，那就拿自己的血去试，如果血没有融进棺材里，那这是个死尸，不会有危险。
可如果融进棺材里，那就是尸变了，开棺后所遇之事可大可小，甚至有可能就此丧命。
林风眠看了看毛尸棺的周围，连个棺材盖都没有，她怎么试啊！
看来一昧靠书面知识是不行的，还是得灵活运用。
林风眠看了看周围，在毛尸棺左边还有一口棺材，她直接掀了人家的棺材盖，盖到了毛尸棺上。
幸好那口棺材是空的，否则里面的尸体肯定得跟林风眠拼命。
林风眠割开手指，将血滴在了棺材盖上，等了几十秒，血都没有融进去，她舒了口气，将棺材盖掀开扔到一边，用匕首柄支起毛尸的脑袋，顺利拿出笔记本。
但毛尸的头放回的瞬间，蟋蟀的叫声瞬间停止，与此同时，林风眠敏锐的第六感便感知到磁场的变化。
毛尸醒了。
的确，这个棺材盖又不是毛尸的，用别人的棺材盖来检测毛尸有没有起尸，不觉得有些离谱吗？
而且既已成毛尸，那自然是已经尸变了的，还测个屁啊！
“连个枕头都不给留吗？”毛尸棺里传来清亮的声音，分不出雌雄，但能听出很愤怒。
？？？
林风眠傻了，一句普通的话她居然用了五秒去反应。
这应该是已经死了几百年的人说出来的话吗？？
林风眠不但瞳孔地震，整个脑袋都要地震了，但现在保命更重要。
她赶紧恭恭敬敬地赔礼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我这就去给您找枕头！”
林风眠不免心里暗暗吐槽，这毛尸还挺精致，都死了还得有枕头才能睡。
但回应林风眠这句话的，是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棺材盖，还好林风眠反应够快，一个急速闪身躲开了攻击，但因惯力没有站稳一头栽进了右侧的棺材里。
今天是跟棺材干上了！
林风眠刚要往外爬，就听到清亮的声音再度响起：“藏哪里去了？”
看来毛尸没发现自己在这里，林风眠赶紧乖乖躺好装死，甚至屏住了呼吸。
可这棺材是双人的，棺材里不止她一个人，只是她太紧张了，完全没有发现她躺的是双人床。
旁边的人转过身来，黑暗中只听见对方恍若大梦初醒般嘤咛一声，林风眠身子一僵，浑身毛孔起立，一股凉意从脚底蹿到头顶，她整个人都傻掉了。
紧接着一声琅琅如珠玉，瑟瑟如霜花的男声响起，字字犹如手榴弹一般在她耳畔炸开。
“这个棺材不带盖，它马上就会找过来。”
林风眠感受到一侧活人的温度，登时放心不少，她完全顾不上为什么棺材里会有个活人，毕竟还有什么是比死了百年的人能开口说话更离谱的呢？
于是她一把捂住了对方的嘴巴。
对方也没有反抗，黑暗中林风眠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
忽然棺材猛地被擎起来一连转了好几圈，林风眠差点被转吐了，她死死抓着棺材板生怕自己被丢出来，余光处发现自己身前横着只胳膊，她刚想多看一眼，棺材转动的速度忽然加快，下一秒棺材犹如离弦的箭飞出去。
林风眠吓的护紧脑袋，暗暗祈祷不是脑袋落地。
“砰！”
落地的瞬间林风眠的腰被推了一把，先是将她推出了棺材，避免她被棺材砸到，旋即又拽住了她的肩膀，稳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再往前一步就是悬崖。”
？？？
林风眠吓的赶紧退后好几步，现在两个手电筒全都交代了，只能拿手机代替了，手机的光芒远不及手电筒，但勉强凑合用还是能用的。
光明重现人间，一抹不似人间的绝色撞入她的心怀，好似揉碎了人间与神明，融合出了第三种绝色。
这张脸明明很陌生，可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可她细细回忆，她又怎么会见过这般谪仙人？
生在尘世脱俗似神明，生为神明又有烟火气，他身在婆娑世界，眼底却是净琉璃世界。
明明是张陌生的脸，可她却总觉得似曾相识。
她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帅哥，棺材盖就飞了过来，林风眠下意识朝右边躲开，而谪仙人则是朝着左边闪身。
谪仙人刚躲开棺材盖便冲到了毛尸身后，先是一脚踢在它的腿部，趁着它身形不稳，另一脚踢在了它的肩膀处，毛尸径直摔倒在地，谪仙人依旧不放过它，趁其还未落地，一脚踹进了棺材里。
他刚要找棺材盖，只见一个棺材盖从眼前飞过去，在毛尸棺上落下，旋即一个纤瘦的身影一路小跑跳到毛尸棺上，从包里掏出一张空的黄符，她直接用红笔画下了符咒贴在了上头。
“红笔画符。”谪仙人声音清朗悦耳，比旁人唱歌还要好听上许多，所以哪怕是质疑的话，林风眠也乐意为他解释。
“区区毛尸，哪里能惊动我为它放血。”林风眠自信满满地说。
谪仙人星眸潋滟好似融了一汪春水，温柔醉人，他嘴角勾起一抹不知其意的笑。
林风眠缓步走向谪仙人，看着这张陌生的俊脸，笃定道：“你是那个说书人，明瑟。”
谪仙人微微一怔，眼底是藏不住的错愕，似乎没想到林风眠会猜到他的身份，但他磊落的很，并没有继续隐瞒。
“你的确聪明。”
“谈不上。”
的确谈不上聪明，她能认出他只是因为超出寻常人的第六感，她听到他的声音的瞬间，第六感就已经蠢蠢欲动了，等到她看到他的脸时，第六感的直觉直接取代了她的思考能力。
“我起初以为你是要杀了我，但现在我不这么觉得了。我是姐姐最信任的人，能向我传密信，足以说明，你是除了我之外姐姐最信任的人。”林风眠的美眸明亮，在昏暗的光线中似乎闪烁着熠熠光芒，坚定且温柔。
明瑟星眸微垂，眸光微动，细长的眼角倾泻出点点星芒：“但你还是想不通，既然我是你姐姐信任的人，为什么要让你来这么凶险的地方。”
林风眠点了点头，认真地看着明瑟，希望他能给自己答案。
明瑟抬眼看她，眸光在她手中的笔记本落下。
林风眠会意打开笔记本，映入眼帘的是十几张银行卡，还有一把钥匙，一张留言条：山山，卡里是我所有的资产，房子的位置你知道，地契房照以及一些古董物件都在那个地方。
林风眠的脸色渐渐沉下，她粗略地看了眼笔记本，基本都是这些年林有思倒斗的记录，只是里面关于她的经历描写甚少，基本都是刻画了她所得到的宝物。
面对人偶她没有慌，面对巨型蚰蜒她没有慌，面对毛尸她也没有慌，可唯独听到林有思回不来了，她慌了。
“所有的资产都给了我，曾经最为宝贵的经历也给了我，她这是知道自己回不来了。”说到最后，林风眠的声音有些颤抖，明亮的桃眸泛了红。
明瑟没有说话，一句解释或者一句安慰都没有。
林风眠心中难受，一股无力感席卷着她，同时恐慌也在心头蔓延，她现在每度过一秒，姐姐就有可能在这一秒里遭遇不测。
林风眠闭了闭眼，不论姐姐去哪里，不论她去做什么，不论多么艰难，不论生死，林风眠都一定会找到她。
“你知道我会去救她，所以这里只是你在试探我的能力，但又不想让我折在这里，所以暗中帮了我许多次。”林风眠声音平缓，语气坚定，似乎不必明瑟再多解释，她已经看透了一切。
“不完全是，我只是个随行保镖。”明瑟侧了侧身，半张脸隐在黑暗中，露出来的半张脸平静如水，语气更是淡漠。
“杨桃。”林风眠不必多思考便已经猜到了幕后黑手。
杨桃是林有思的生母，也是林风眠毕生之敌。
明瑟沉默了几秒，细长的瑞凤眼在林风眠身上转了一圈后收回，淡淡道：“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
林风眠一怔，对方的言下之意她已经听懂了。
“她也不是从前的她了。”
实际上，还是有一点她没有意识到。
话音方落，毛尸的棺材盖被猛地踹开，林风眠一脸错愕，兀自喃喃道：“看来真不能用红笔啊！”
“你先走，这里交给我。”明瑟缓步走向毛尸棺，颀长的身影在手机微弱的光线下不断拉长，孤独且强大。
林风眠快步奔到明瑟身前，用手臂拦住了他的去路，肃声道：“不行，你都救了我好几次了，要是你出事了，我良心这辈子也安不了。”
“我惜命的很，而且让你走是因为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明瑟淡淡说罢，绕过了林风眠继续向前走去。
言外之意，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既然能揽了这活，自然是有能力控制住毛尸的。
“更重要的事？”
“曹琛被绑了，温娇娇已经去救他了，位置就在常仪图书馆。”
这个消息信息量太大，林风眠已经顾不上去问明瑟为什么他会知道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曹琛和温娇娇有危险，她必须尽快赶去救人。
林风眠脑袋飞速转了转，既然明瑟有能力将自己从幻境里拉出来，对付一个毛尸并不算多难，相比之下，温娇娇和曹琛就危险多了。
“那行，好兄弟你这人情我记下了！”林风眠重重地点了点头，一脸的义气豪天的架势，如果可以的话，她可能都会在毛尸棺前跟明瑟拜上把子。
明瑟背对着她，不知是不是嫌她吵，他一脚踩断棺材盖，将一块手臂粗细的棺材木用力一拍，击打在林风眠腰间，林风眠重心不稳，直接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