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负重
逍遥山。
楚纤凝专程走这一趟,只是为了将松石牡丹这对神鸟留在六月雪身边,还可以保护女孩子们的安全。
也有姑娘不愿奔波,与人成家去了。六月雪不置可否,只悉心教导留下的人,带着剩下的姑娘们到处跑。
唯一能联系上六月雪的只有春归。她一人守着逍遥山,只是为了等尊上回来。
“你也可以出去啊。”楚纤凝摸摸下巴,“逍遥山再有灵气,也实在危险。真是辛苦你了。”
虽说有换山为海的阵法,但是天人盯得太紧,只怕一出现活物就抓去了。春归在他们眼中倒像是诱饵,一个楚纤凝放不下的牵挂。
“还好尊上神通广大,没被他们发现。”春归眼睛亮晶晶的,“她们去安抚乡邻了,都在熟人家中留宿,我也只有一点消息的。”
六月雪拿了一枝桃花,也就是春归的部分本体,这才能够和她交流。其他女孩子一人得了一朵桃花,上面有春归妖力,可作防身。
“那便叫她们无事别回来了,接下来要开战。”楚纤凝细细叮嘱了逍遥山的各处机关阵法,无奈道,“怪我没早做准备,本以为是一身轻……”
若是往常,她叫春归化一朵桃花,簪着就走,哪用在乎那么多人和事。
逍遥山再好,也不过是山,该弃就弃。
春归托着两只小鸟,分辩道:“尊上就是最最好了!哦,对了,那只兔狲托我转达尊上,等天下太平,他想向六月雪提亲。”
“那她去问六月雪,与我何干?”楚纤凝纳罕道,“能搞定族老,他要上战场?”
春归摇摇头,表示不清楚。然而这些旁人姻缘楚纤凝实在掺和不来,摆摆手不愿再提。
“我此去不知何时回来。逍遥山开阵时能庇护不少百姓,若是六月雪想,到时可将此处设作医馆,你帮她多照看。”
此时草木,看着都格外亲切难舍。楚纤凝低低叹了口气:“尚小虎的去留你不必管。魔界太子若再来找他,只管引见便是。”
春归乖巧点头,一一记下。
“这是灵境,我已允准你做主。”一枚温润古玉滑入她袖中,“仔细保管,人前勿露。不得已的时候,你想保谁的性命,就带谁进去。”
她本是一点就通的,又得了古玉主人的偏爱,摸了摸古玉就建立了神魂联系。春归俯首良久,再未等到下一句,抬头发现楚纤凝已经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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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
先前的雅致院落荒凉太久,简单洒扫也不足以让天帝满意,于是干脆重建了一个神殿,繁华富丽比几位皇子的寝殿还要更胜一筹。
当然,战神本人是不是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天界都看到天帝的态度。
三界游走,与传送阵差不多,总要选个固定的地方出现,否则从人家澡盆里出现就太失礼了。
战神惯用的传送位置本是院落之中,也被天帝挪到了神殿里。十步一珍馐美酒,百步一仙娥侍婢,总之就是要战神一出现,就举天界欢庆。
宴无忧自然掐准了自负老头的行径,他没走任何为战神准备的落点。
好歹怀光和他做了那么多年假情假意的兄弟,他的殿中落点宴无忧还是摸到了几个。
怀光只允准心腹进他的寝殿,曾经宴无忧出于尊重,假装不知怎么过去。可惜二人境界那时便差距太大,怀光以为的铜墙铁壁,宴无忧轻而易举便窥破玄机。
事实证明百年来,怀光还是和他父帝一样自负,这落点的防备在宴无忧眼里还是纸糊的。
宴无忧掸掸衣裳上不存在的灰,瞄准几个落脚的地方,轻轻巧巧踏出了密室。
要不说是预备太子呢,品味的确高雅脱俗,就是满是秘密,看着头疼。宴无忧粗略估计了一下,要是把这寝殿里面藏东西的暗格密室全排查一遍,仙魔之战都要结束了。
好在他本意也不是来找怀光的小秘密,自然有人替他找好了——此番上天界之前,他收到了盛水月的邀约。
镜花苑甚是偏僻,在没有医仙看诊的日子,大都无天人造访。
闭门羹也是会吃腻的。
今日镜花苑倒是大敞着门,这下便更无人敢去了,十有八九是盛渡将军难得得空,陪伴女儿。要是有天人这时上门,吃一枪还是轻的。
战神没有这个顾虑。宴无忧气定神闲,负手踱了进去。
果然仙婢都被支走了,院中坐着父女二人,正低低说些闲话,盛水月笑得脸上都红润许多。
盛渡见他到了,忙俯身下拜:“主上!”
宴无忧侧身一让,温和道:“早已不是了,盛渡将军请起。”
在战神手下做事的时候,盛渡就最怕他温和看不出喜怒的模样,极难捉摸。这时也是一样,过了百年他还是不了解这位剑神,只能听命起身,仍恭敬拱手。
不谈战神之位,他也是世间唯一真龙,生来即是神,不是天人可比。
“这么拘束做什么,不是说叙旧吗?”宴无忧笑容淡淡,“令爱身子可好些?”
盛水月款款起身,行了跪拜大礼。
“水月当年卖弄聪明,实在是愚蠢,还望大人不计前嫌……”
“当年?”宴无忧轻声道,“记不清了,不必提。”
也许当年盛水月只是为了争一争怀光的皇子正妃之位,展露一二计策,却实在给宴无忧太大打击。若没有她,宴无忧兴许能保住过去那个无邪的剑灵。
说道歉,已太晚了。
这对父女被天帝忌惮了许多年,与他们的本心背道而驰,也算报应。宴无忧已得了自己想要的,实在不愿撕扯那些污浊痛楚的伤疤。
“黎洲呢?我记得那小子可是忠心得很,半步不离你的。”宴无忧温声道,“怕他得罪过我,不敢让他来见?”
宴无忧后退半步,神色温和,盛水月的笑容却挂不住了。
他踩在密室的机括处,踩烂机括就能把藏黎洲的密室给定死。然而盛水月还要向天帝示弱,断不好做出大动静破开地面救他的。
当时是怕有人寻黎洲麻烦,想给他打造个安稳地方……盛水月咬住下唇,再拜道:“他戴罪之身,怕污了神君的眼。神君所说,水月唯命是从。”
“我若说要他去死呢?”
盛水月手上一颤。那人翩翩白衣,温润如玉,怎能说得出这样残忍的话?
“玩笑罢了。”宴无忧敛去眉间戾气,兀自坐了,“让他听着也好,收收心。说正事吧,你们手中有天帝插手人间事的证据?”
“应当是为祸人间。”盛渡忙掏出一个玉盒呈上,“这都是属下这么些年攒下的,请主……请神君过目。”
玉盒以绸缎铺底,上面躺了百余枚留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