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巧遇
归山，问玄殿。
黑衣人半身被魂灯照亮，半身陷在黑暗中，不紧不慢摆开面前的茶具。
一个个琉璃小杯清透泛光，若是眼力差些，根本看不见。茶壶也是一般明透，里面澄澈茶汤悠悠打旋。
风乍起，长几对面的软垫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披着斗篷的老人。
黑衣人没有半分惊讶，顺手将倒扣的小杯翻转，为老人沏了半杯茶。
“你知道我要来？”
“听说了一些事。”黑衣人动作比老人还要慢些，“你是来问他到底死了没有，是不是？”
老人意外于他的开门见山：“不错。我亲眼看他渡劫失败，灵体经脉也几乎碎成了废人，如今怎么又查得他的气息出现在人间？”
“他的魂灯从未灭过，还是那半死不活的样。”黑衣人声音无波无澜，“你好像很着急。这叫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
许是他的话说的太难听，老人眉头紧锁，一时没有答话。
殿门紧闭，不知从何而来的微风在大殿中盘桓，这会儿乱冲乱撞，将殿中灯烛吹得东倒西歪。老人面前的蜜色茶汤晾了许久，热气都消失了。
黑衣人指尖轻点老人面前的小杯，杯中茶水顿时沸腾起来，雾气四散。
他似乎不觉得自己说得过分，轻柔擦拭小杯上的灰尘：“我早说过，不要小看他。他那样的人，但凡存有一点机会，都能将他的敌人拆得粉身碎骨。”
“主子已经尽力了。”老人颤着手拿起小杯，“请神君指点！”
“指点？”黑衣人嗤笑一声，“我若知道怎么下手，有太多机会能将他一击毙命。可惜你我都没那个能力，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他拈起一只琉璃小杯，对着魂灯的光查看杯身。
“啊，有些裂了。”
黑衣人微微一笑，轻轻送出一口气，那精雕细刻的杯子便化成一缕白烟消失在了掌心。
哒。
老人额角的汗水落到了地上。他近乎惊惧地看着这一幕，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紧张什么，我又不会拿你怎么样。”黑衣人轻蔑道，“他活着又如何？你主子的地位没有动摇，他离产生威胁还远得很。”
老人垂首应是，刚来时候的满身戾气已经被惊惶给取代了。
“转告你的主子，太急容易生变，小心为上。”黑衣人淡淡道，“与其担心他重回剑尊位，不如担心一下他身边的人。”
老人微微俯身，试探道：“您是说妖尊？”
“是她，不过不止是她。”黑衣人想起什么，饶有兴趣道，“这么一想也很有趣……妖尊把你主子拉下神坛的时候，他会是什么表情？”
“神君！神君曾允诺过我们主人……”
看着老人伏在软垫上瑟瑟发抖也要直言不讳的样子，黑衣人陡然觉得十分无趣。
“我向来随心所欲，他给的那点东西不是使唤我的理由。”黑衣人一扬手，“你走吧。以后这种小事，别来烦我。”
见他哆嗦着还想说什么，黑衣人不耐道：“现在我会遵守承诺，你有那个心，不如劝你主子多争口气。”
老人松了口气，恭敬道：“是，神君。”
他如来时一样，风也似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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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轻松，楚纤凝拉着宴无忧出门逛街。
看她兴高采烈，不似在船上心事百转，宴无忧自然是没有不应的，看上什么东西好奇，统统收到乾坤袋里去。
但是这个逛街，有时也和她想得不太一样。楚纤凝刚想伸手去拿一根糖葫芦，宴无忧低声劝道：“你不爱吃这个，要么太甜要么果子酸，不然我去买点别的给你？”
卖糖葫芦的大爷不乐意了：“公子，我这糖葫芦街坊邻里吃了都说好，边上都是吃我的糖葫芦长大的。姑娘新来的吧？这都还没尝过，怎知道不好吃？”
大爷上下打量宴无忧，啧啧有声：“姑娘，这选男人不能光看脸。公子看上去穿得华贵，这几文的东西都不舍得买，不会吧？”
楚纤凝看着一串串糖葫芦，果子红艳，颗颗圆润饱满，挂的糖晶莹雪亮，脑子里只剩下一个“馋”字。
手上一紧，楚纤凝勉强回过神来，面前卖糖葫芦的大爷满眼期待，就差把糖葫芦喂进她嘴里了。
看她微微动摇，大爷一拍胸脯：“这么着，还没人说过我家的糖葫芦不行，给你买一送一，行不行？”
宴无忧握着她的手，无奈道：“你若是想吃，买就是了，不爱吃给我。”
他可太懂了——楚纤凝口欲最重的时候，就是她和食物的惊鸿一面。三口之后便像是突然想起自己已经辟谷似的，毫无兴趣。
果然楚纤凝付钱收获了大爷的殷勤笑容和糖葫芦，但是只坚持到吃了第一颗山楂。
大爷是没骗人，齁甜的糖衣嘎嘣脆。可那山楂果酸得倒牙，是和卖相截然相反的味道，也就是被甜味一压还行，绝不是楚纤凝喜欢的那种。
怕老人家伤心，楚纤凝僵笑着举着两根糖葫芦走开十来步，表情骤然一垮。
宴无忧了然接过，温声道：“那边有茶楼，去坐坐？”
周遭卖的都是甜食，楚纤凝只觉得口中含了一斤糖，心态和神情一样扭曲。宴无忧将糖葫芦分给讨要的小孩，牵着她径直往雅座去。
连喝三杯白水，楚纤凝缓过劲来，恍惚道：“吃东西还是你懂我，下次一定听你的。”
宴无忧要了碟香瓜子，把瓜仁往她口里送。
“这话你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宴无忧叹了口气，还是一样没在意。
楚纤凝懒懒靠在宴无忧身上。他们身长契合，宴无忧在她眼里就是个软弹的漂亮床垫子，能随身携带还能陪聊陪吃陪玩。
要是喜爱度有数值，楚纤凝现在看一眼宴无忧，数值都能噌噌长。
楚纤凝闭目养神，突然感到空气中有些不寻常的波动。
这股力量不属于天魔二界，也不是妖族所有，似乎是一种异术不自觉发散的。
她说完，宴无忧凝神感受，眉头诧异挑起：“那个我没有察觉，但是我好像感觉到了师叔的气息。”
修过归山术法的人之间，或多或少有些感应。楚纤凝顺着宴无忧手指的方向看去，透过店家摆的屏风，看出了一地酒坛的影子。
她思索半晌，语气复杂：“掌门老头给你那么多银子，不会是让你付酒钱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