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上船
大皇子怀光，这是个出乎微生淮意料的名字。
怀光之于天界就像微生淮之于魔界，继位呼声最高，没有要为此冒险的理由。也没听说前战神要死而复生，或是大皇子和他有旧怨啊？
微生淮刚刚监察黎洲的神识与其对话，确认他说的不是假话。正因如此，他的表情因为荒谬显得有些扭曲。
楚纤凝不紧不慢上楼来，看到的就是微生淮一脸纠结站在黎洲面前，黎洲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对着空气发呆。
“……盛水月是你素未谋面的妹妹吗？”
“别说离谱的话。”微生淮缓慢眨了下眼睛，“人到齐了，是不是就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黎洲抬头扫了一眼，瞳孔收缩：“齐了？”
他往宴无忧身后看去，浓重夜色藏去所有踪迹。宴无忧也没藏着：“他死了。”
断妄嗡鸣一声。
黎洲大惊失色：“你们就这般随意将他杀了？他从未做过对不起天下的事情啊！”
宴无忧赞同点头：“不错，可他出现本就是个错误，所以他死了。要是这么说来，仙君也难辞其咎。”
眼前分明是少女，声音却是少年。黎洲猛地挣扎起来：“这里是天界的布置，你们一介凡夫俗子，都不要命了？！”
紧紧缚在他身上的绳索崩断了两根。宴无忧慢条斯理地走到他先前编织的锁灵阵缺口前，温和一笑。
“我以为，仙君会帮我们呢。”
怨灵挤挤挨挨，在缺口处聚集成了深渊一般的浓黑，百双利爪抓挠那截没来得及编好的灵绳。
宴无忧拔出断妄，在缺口上划出一道将破未破的口子。
希望越发扩大，阵中怨灵兴奋地尖叫怒吼，拍击得愈发急促。
若不是屋里的几重音障，怨灵的叫声就能让昌明村的村民长眠于梦中。
黎洲勉强转身看见这一幕，气血上涌：“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嗯？在还村民祖宗的自由啊。”宴无忧一歪头，无辜道，“这就受不了的话，等一下可怎么办呢？”
楚纤凝已经来到行澈旁边，一起冷眼旁观，随时准备离开。微生淮站在破口边，以魔气镇压，逼得那些怨灵暂时不能上前。
宴无忧掐出剑诀，喝道：“断妄，去！”
归山御剑口诀讲究的一个短平快，先发制人。这会儿黎洲已经挣出了绳子，可他还没来得及运起术法，就眼睁睁看着那柄长剑朝神族命牌疾射而去。
他当机立断，抬手汇聚强大气劲，衣袍猎猎作响：“死！”
巨大的白色光球直直朝御剑少年攻去！
然而宴无忧只是轻飘飘瞥他一眼，躲都没躲，闷哼一声受住了攻击。
断妄灵巧至极，一剑斩断连接命牌的绳子，回剑穿透尚和命牌连接的那部分，就这么把它吊了回来！
而镇村古树在命牌被夺之后，活了似的开始挥舞枝干，命牌原先放置的周遭利箭华光四溅，碎叶残枝都飞到了屋子里。
不给黎洲再蓄力的机会，宴无忧飞身而起将命牌丢在锁灵阵的缺口上，断妄立刻直逼他面门冲去，剑气凝成耀眼白光，抢先一步破了黎洲刚刚汇聚起来的护体罡气！
黎洲整个人被迫后退五尺，堪堪离开了能迅速给他一击的距离。
他脸色十分难看：“卑鄙！”
宴无忧挑眉，温和道：“我曾想做个好人的。”
断妄只是擦过神君的发丝，没有伤他。宴无忧手指微动，断妄剑顷刻斩断黎洲直攻的步伐，他趁机跃出窗外，轻功远走了！
黎洲刚刚尚未恢复强行运气，一口腥甜哽在喉头。
没时间追他，黎洲脸色惨白跌坐在地，赤红双眼也要拿回命牌。方才怀光联系不上他，已经不耐，派人来了。如果怀光知道他趁此便利，做下如此的阴损之事……
拖着无力双腿，黎洲压下翻涌气血，忍住剧痛从怨灵堆里夺回命牌，以自身清气，化去了它沾上的黑雾。
他虔诚地将命牌揣在怀中，耳侧猛然一痛！
锁灵阵破了！
以微末灵力祭起先前留下的封锁大阵，黎洲猝然咳出一口鲜血。那鲜血上的银白光芒点点散去，没拦住蜂拥而出的怨灵。
撑着最后一点力气，黎洲挪到锁灵阵的破口前，以自身为门，将撕开的大洞寸寸编织。
身上不断被抓出一道又一道含着仇怨的血口，滴下的仙人血珠又成为短暂驱逐怨灵的法宝，为黎洲一点点争取时间。
灵力从血迹里、丹田里，一丝丝被封锁大阵抽走，连本来准备放进蜜坊的灵丹都微不足道了起来。
镇村古树似乎明白自己守护的东西已经不见，在黑暗中张牙舞爪，僵硬地舞动着枝条。它不慎抽打到的房屋里，孩子惊惶哭叫，大人们匆匆点亮蜡烛，跑到安全的地方。
楚纤凝站在巨船的桅杆上，看着地狱般的村庄微微眯眼：“这样，不太好吧？”
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把贾执他们都转移到船上，准备直接渡河。本来他们在睡梦中，这会儿也没醒，都在船舱里打着呼噜。
行澈与他们的方向截然相反，她的声音却远远扩了过来：“我留下了四支箭镇邪，村子有惊无险，等天界来人我就收走。别了，后会有期！”
一条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腰，将楚纤凝带到甲板上站稳。那人温声道：“黎洲可以处理好，不过会惨一些。阿凝心疼他，却不心疼我？”
眼前已经不是那个少年，是个英姿勃发的男人了。他穿着与宴天君如出一辙，眉宇间却矜贵凛冽，只一双眼满含深情。
楚纤凝惊喜道：“你长大了？”
宴无忧无奈：“果然你就只喜欢长大的我，是不是？”
他刻意接了黎洲一击，是因为黎洲刚起身时，用的是灵丹和周围的精纯灵力。他估计这一击不会伤到，他还能化为己用，不要白不要。
楚纤凝抬手按在他肩上，嘀咕道：“修为倒是涨得不多。灵体勤修炼有用吗？”
大掌轻轻摘下她的手，宴无忧有些不服气：“现在你的道侣也不差，都能和天人一较高下呢！”
断妄在他背后不轻不重敲了一下后脑勺，表示那纯粹是自己的功劳。
“现在修炼，不会留存很多在体内。”宴无忧挡住断妄的动作，轻声道，“无碍，修为总会回来的。那时候尊上尽管使唤我，行不行？”
楚纤凝若有所思，小指勾起：“保证？”
“保证。”
互相信任之时，两指一勾，便算海誓山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