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百草（2）
他们刚在雅间落座，帷帽女子便抬手将帷帽丢在空椅子上。帷帽之下，俨然是张宜静宜动的姣好面容。
微生淮抬手合上尚小虎的下巴，悄悄连人带凳一起远离她。
“夏寻风，见过各位。”卸下帷帽，夏寻风整个人都生动许多。她将众人面前的茶杯一字排开，注上热茶：“各位不要那么生分嘛。喝呀，我真没下毒！”
尚小虎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谢谢神医，我们吃饱了，你……你慢用！”
“虚礼慢谈，夏姑娘寻我们是什么事？”楚纤凝冲着人群拥挤的地方一扬下巴，“我以为夏姑娘会在那里考校未来的新郎官，这才听了听你的传奇。”
“我找你们，主要是对他好奇。”夏寻风茶杯对着宴无忧一举，“公子！既然你已经听过我的名声了，不如让我试试治你的病，怎么样？”
清冷面容无悲无喜，不起波澜。宴无忧回应似的一举杯，淡淡道：“抱歉，我已有大夫在治了，多谢姑娘好意。”
夏寻风叹了口气：“好吧，是我来晚了没赶上。不过，能否告知我是哪位大夫在治，我能不能一起？”
宴无忧正要回绝，楚纤凝抢道：“姑娘何故对他如此上心？”
夏寻风的目光落在他们二人牵着的手上，惊慌失措地摆手：“我可没那个意思啊。就是这位公子看着实在像失魂之症，我还从未见过，想试一试。要是不方便说也没事的！”
“我就是他的大夫。”楚纤凝挑眉道，“可惜他不是常人，恐怕不能让你试试了。”
“无妨，无妨，就当我请各位喝茶，顺便躲一躲招亲。”夏寻风不以为意，嘿嘿一笑，“这位姑娘听了我的克夫事迹，竟是赞同的模样，寻风也很想结交你这样的姐妹，不知你叫什么？”
“逍遥山，楚纤凝。”楚纤凝粲然一笑，“你做的那些事，比起我的流言……可谓是不值一提。”
“原来是尊上！”夏寻风稍加思索，行了个大礼，“真是失礼了，我是不会治妖的。既然尊上出手，想来这位小公子是定然无碍的。”
无碍不无碍两说，反正暂时是死不了了。楚纤凝心下思忖：这夏寻风分不出人与妖，却一眼看出他缺魂少魄，的确不简单，不知为何看不出她也失了一二魂魄呢？
“哦，对了。我看各位风尘仆仆，应当走了不少路吧？”夏寻风在袖子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包药粉洒进各个杯中，“这是一点心意，就当做见面礼吧。”
神医一口干了，宴无忧兴致缺缺，剩下两个人都以求救的目光看她。楚纤凝抿了一口，道：“不错。”
尚小虎端起茶杯一口干了，双眼放光，险些扑了上去：“这是不是就是那种提神益气的茶？就这一杯，感觉喝了还能再打十套拳！好姐姐，能不能将方子告诉我，我回家喝！”
即使只喝了一口，楚纤凝还是感到一股清冷气息在体内流转，也没被体内的灵力排斥，除去满身疲惫后又在身体里敲敲打打，浑身力量都活跃了起来，睡了一个好觉也不过如此。
夏寻风笑意盈盈：“方子给你，也不好做呀。就这么一小包，姐姐做了好久呢。”
微生淮谨慎地尝了口，一挑眉也喝了干净。宴无忧轻轻嗅闻，将茶放了回去。
“夏姑娘，你若有事，还是直说的好。”楚纤凝将空杯推向她，“我很有诚意了，不知姑娘你呢？”
二十岁，正是芳华正茂的时候。纵是嗔怒黯然，也能让尚小虎一般的毛头小子看直了眼。
少年挨到了楚纤凝身边，小声道：“尊上，能不能别为难她？”
宴无忧一把推开了碍事的脑袋，怜悯的目光在他身上打转。尚小虎摸摸后脑，老实巴交在边上坐下了。微生淮一直当自己是个摆件，这时候干脆趴桌上装睡，竖起耳朵。
“寻风一开始只觉得姑娘不是一般人，没想到是逍遥山的那位尊上。”夏寻风苦哈哈道，“本想托您扮男装参与招亲，再配合我远走高飞。您放心，宅子礼金，我都准备好了。您只要参与几场比试，您愿意吗？”
本来楚纤凝必不可能蹚这浑水，但兔狲的妖气消失了，而且八成是去招亲了。她若去夺了这夫婿的位置，那崽子也许就乖乖回去了。
楚纤凝转转茶杯，扬眉道：“你为何不愿结亲，为何要‘克夫’……我能否了解一二？”
“这简单，因为我要行医呀，哪儿有空去照顾什么男人的心情。”夏寻风神色凝重，“偏偏我那个好爹不这么想。我们相依为命，除去生养恩情，还有授业恩义。他以为我有瑕，偏不肯挑最好的，那一个个的……”
扫视了一圈场上的大小男人，夏寻风凑近了楚纤凝的耳朵：“酗酒的，不尊重女人的，不愿我过门后行医的，养外室的，家里走歪门邪道的……哪怕他们不对我用强，都不会死的。”
“听婆婆说，有一位还没到新房就过世了。”楚纤凝压低声音，“那位是怎么了？”
“别提了，前一晚上摸进我院子，说要生米煮成熟饭，好悬才打晕了丢回他们家院子呢。”夏寻风坐直身子一声冷笑，“也有人我明知不行还是与他结亲，纯粹是想杀了他，为民除害罢了。”
楚纤凝轻笑道：“若能自保，替天行道也无所谓。”
“就是就是！尊上，你可太厉害了，听说那个归山的剑尊神陨了，那是不是人间第一就是你了呀？”夏寻风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祖师爷，保佑我也像尊上这样，熬死臭男人变成第一吧……”
手上一紧，宴无忧别过头去，留下一个委屈的背影。
楚纤凝反握了回去，忍住笑容：“说谁是第一，都夸大了。我帮你可以，只是有什么好处？”
“我学医很快的！尊上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忙打理逍遥山！”夏寻风一把挽住楚纤凝空着的胳膊，“那位常守逍遥山叫……春，春……”
“春归。”
“对对对，春归！我可以和春归姑娘作伴，事情都有个照应。这个逍遥山下的百姓，我也能照拂一二！”
这还蛮让妖心动的，毕竟逍遥山吃着周边大族的供奉，但只能帮忙打打架。逍遥山附近妖气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大夫也很稀缺。
“好，我配合你。”楚纤凝反手一拍，桌上多出张纸，“来，写个契，算我雇你的。我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