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人王像
二十年后。
柏桐于泽畔一处茅屋门前，席地而坐，静听一名老者教诲，只听他道“先生，我这二十年，助将军平叛乱，立后燕，看尽了人心权术，悦遍世间险恶，说是悟了人道，最终却毫无收获，不知是对是错”柏桐在泽畔遇到一老者，自称李耳，不知从何处来，亦不知何时来，偶与之交谈却发现字字都是智慧，连柏桐亦不得不折服。
“天道也好，人道也好，可道则非道，人心变幻莫测，大道更是飘渺无常，可却时时刻刻的都在你眼前，且看一看你的过往”
柏桐化水为镜，那镜中幻想显现，皆是他的过往，柏桐于那老者静静观望，在他们的身后，上万锦衣华服的人排做一排跪满了泽畔，人数虽多却鸦雀无声，如同雕塑一般。
王将军与柏桐在最初的那个村子里，蛊惑人心，与柏桐探讨人道，柏桐于是助他一臂之力，王将军是人心权术的高手，极为复杂，集结一个村子的力量在柏桐的相助之下攻下了燕国一城，权术，后勤，发展，军事，外交，王将军无一不精，迅速发展壮大而且借助舆论走向笼络民心，很快吞并了燕国的大半疆土，以清君侧的名义攻入都城，自立为王，称后燕，柏桐跟随他学习兵法，人心，权术，政治，可是最后发现这些都不是他的本心，于是在这无名大泽之下的一处灵龟残骸之中隐居不再过问凡尘之事，但是风神将军死后，国运暗淡，后辈再无能人，后燕也风光不再，甚至被外族攻入都城，柏桐只道不想理会，但风神将军似乎对此早有预料，临终之时嘱托后人，若有一日大难临头，便去拜泽王。
“柏桐，如此说来人道你已然修满，可以说是得道了”
“先生，弟子不懂”
“你瞧那石板，可看得到上面的字迹？”柏桐向着李尔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光华石板之上哪有什么字迹可言？先生既叫他看，那便细看，柏桐摒弃杂念心无所向，在那石壁之前一坐便是一日一夜，身后上万人便跟着跪了一日一夜，忽然间柏桐睥到那石板上闪过四个字‘大道无形’柏桐望向李尔，只见他微笑不语，于是闭上眼睛默念着大道无形，忽而在他识海之中那石壁上浮现出一片完整的经文，柏桐默念着‘虽名得道，实无所得’‘能悟之者，可传圣道’
“现下何去何从，你可知晓？”
“先生，弟子知晓”柏桐对着李尔三拜之后，转身走进那跪着的万人之中，身影逐渐被淹没。
柏桐出山之后，如同后风神再临，仅几年便收复了失地，重现后燕繁荣景象，燕王仁爱治国，将无为之治挂在了大殿正上方，王曰，为人是道，治国是道，为人皇亦是道。燕王早年用兵如神，杀伐果断，番邦邻国无人敢犯其分毫，晚年慈爱为君，以无为治万物，二十年后于青龙山驾崩，燕国念其丰功伟绩，将青龙山改名为帝陨山，立十丈雕像于山崖之上。
数十年之后，那与柏桐一模一样的石像眉心处忽而有了一丝灵光，那灵光纯洁无瑕，如新生儿一般，丝毫杂念也无。
柏桐寿元本未止于此时，但先天一炁已然被抽走，于是化作石像坐化帝陨山山巅，后人又在其上立了巨大雕像，但柏桐体内的灵珠却兀自旋转不已，真人已逝，其上的封印随着年月的增加慢慢消散，汇聚四方地气于此将此处化作灵气充盈的宝地，柏桐的元神则一直被困在石像之内，寿元未至也不曾进入轮回，渐渐失去灵智，直到在那灵珠的供养之下终于有了一丝灵光，潜伏在石像的眉心，成年累月的受燕国王贵以及百姓祭拜终于产生了一丝灵智，那一丝灵光无知无欲，如同婴儿一般，他只见周身便是如水流一般的气运和道的轨迹，却不知那是何物，也不知如何运用，时间对他亦是毫无意义，从他陨落至今也不知是过了几十年。直至一名每日来叩拜的女子，那女子的执念如此强烈，以至于硬生生将柏桐的那一丝灵光唤醒。
女子每日在柏桐石像脚下诉说自己的故事“我是一名官妓，父亲早年为官却平白获罪，我十几岁便被卖进了烟花场所，我相貌艳丽，妓馆的妈妈教我琴棋书画，几年后我便成了这燕王城的头魁，整日流连在众多达官显贵之中，可是知道有一日，我见到了张公子，他是那般的温文尔雅，又英俊潇洒，我们志趣相投，我是在灯会之时与他相识，我戴了面具，他并不知晓我真实身份，我们谈古论今，对酒当歌，在那之后我们幽会了几次，我一颗心全都扑在了他的身上，谁能想到我一介烟花女子能痴心至此，可是我又能如何，出身是可以选的么？后来他知道了我的身份，他家族世代为官，断不能收留我这等身份的女子，甚至他也被禁足家中不能与我相见，可我真的好想他，白日里我总能见到他坐在栏杆边把酒吟诗，夜里总能梦到与他辗转缠绵，王上，倩儿情愿用后半生换取与他的情缘”
那女子声泪俱下，旁边摆着喝完的酒坛，不多时来了几个人将烂醉的她带走，只是过一日她又会来，把自己喝得烂醉，在石像脚下哭哭啼啼，如此过了几日，柏桐那毫无灵智的神光忽而剧烈颤抖起来，自此多了一丝情欲，那一道灵光猛烈跳动了一下，只见那个叫倩儿的女子周身的如水一般道的轨迹猛烈抽离，化作一丝情欲与她口中的张家公子纠缠在一起。
当夜，倩儿正在睡觉，忽然间妓院里面吵杂异常，她穿好衣带打开房门向楼下瞧去，顿时张大了嘴，只见张公子满头是血硬生生向里面闯进来，几个小厮几乎拦他不住“倩儿，我要找倩儿”。难道是泽王显灵，倩儿如鸟儿一般冲了下去，那人见她来了推开小厮冲了过来将她揽在怀中用力之大几乎让她窒息，即便如此倩儿也不愿挣脱，在她心里便是死在爱郎怀中也罢了。
“倩儿姑娘，这张家公子大半夜的闯将进来，我们如何是好”
“来了是客，我见他衣衫褴褛只怕是没带足钱财，今夜先将歇在这吧，明日差人去他张府要花酒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