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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终不似少年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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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枫还在努力控制自己情绪的时候,可当阿爸阿妈的尸体出现的一瞬间,江枫再也绷不住,两个孩子不分先后的朝着尸首奔去,跪在前方,泪如泉涌。

    突然江枫颤颤的声音响起,“云深宗主,您让他们停下吧,带着小晚先走吧,村民的尸体我想亲自来埋,他们待我和小晚如亲子,我想最后为他们做点事”。

    云深身体一震,随即微微一笑,向众弟子摆了摆手。众弟子心领神会,将棺椁和墓碑放在地上,有序的退场。

    “哥,我不走,我想陪着你,我也是村里的人,我也想出力”,沐卿晚眼眸坚定的说着。

    望着这俩个懂事的孩子,云深感叹道,造化弄人啊,上天啊,你自己看看都安排了些什么。

    江枫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站起身来准备干活,望着276具尸体,江枫一言不发。

    首先用内力将地面凹成长方形的小坑,然后再用内力将棺椁运动坑中,然后将尸体小心翼翼的用手抱着放入坑中,小小的身躯抱着成年人的尸体在路上踉踉跄跄的走着,从远处来看格外的滑稽,可没有人能笑出来,而此刻的江枫真男人也。

    最后将天玄门弟子弄好的墓碑立在坟地正面,用内力刻画着村民的名字以及家中关系和自画像。沐卿晚也照做着,可她那小身躯实在抱不动尸体,就用内力运送着。

    云深识趣的退向一旁,没有打扰他们,也没有离开。一方面害怕那灭村之人重返,虽然周围已被布下秘法,但小心使得万年船嘛,另一方面就是害怕这两个孩子心理承受不住,做出傻事。

    时间悄然流逝,原本矗立在空中的骄阳此刻也渐渐落下帷幕,慢慢的钻进薄薄的云层,刹那间就染红了大片的天空,也染红了少年郎的心。

    柔和的光从天边泻下来,给山上的石头和植物镀上了一层金色,使黄昏的云梦村笼罩在柔和的夕阳中,抚平那因为灾难而带来的创伤,可不管那光再这么柔和,也柔不去少年郎心中的创伤,那创伤,终究无法再凝结。

    云梦村的后山,青翠的树木和茂密的草丛,小鸟在枝头上叽叽喳喳的叫着,一幅生机盎然的景象。可小鸟怎么会懂得江枫和沐卿晚此刻的悲伤。

    两个孩子的身影在空旷的平地上飞舞,每一处坟地都能看到他们埋头苦干的身影。

    摔倒了,站起来,继续干!

    跌倒了,爬起来,继续干!

    江枫额头上已经有着密密麻麻的汗水,沐卿晚的发丝都粘在了额头上。可他们手里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放慢,因为这是他们唯一能为村民做的,也是唯一能短时间忘记痛苦,麻痹自己的方式。

    随着时间的流逝,骄阳已经涌入了云朵的怀抱,渐渐的看不见它的光芒了,仿佛看不清远方的道路该往哪里走!可它突然又闪耀一下,仿佛在说毁灭之后,新生将会如期而至。

    江枫沙哑的声音响起“云深宗主,天色不晚了,不嫌弃的话去我家里歇息吧”。

    云深朝江枫点了点了头。看他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心里心疼道:“应该好受些了吧。”

    晚上,江枫看着阿妈买回来的菜全是自己和小晚爱吃的,愣神了一会。

    然后就做出自己的拿手好菜招待了云深。

    入睡时分,江枫又一个人从床上爬起,拿着铁锹悄悄地离开了,前往后山,不把村民的尸体安顿好,江枫心里始终有一颗刺,在深深的刺着他的心。

    云深也从床上缓缓坐起,拿出白天准备给这两个孩子使用的安魂香。他悄悄的打开沐卿晚的房门,看着长的这么清尘脱俗的孩子却遭此横祸,叹了口气。他注意到了沐卿晚枕边因为泪水而打湿的床单,更加心疼了。拿出安魂香点燃,便静悄悄的退了出来。沐卿晚原本因为伤心而扭曲的眉心也渐渐舒缓开来。

    云深再打开江枫的房门,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床上也没有余温,明显离开有一阵子了。

    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这孩子不会做什么傻事吧”,连忙夺门而去,神识全开,瞬间笼罩了整个云梦村,终于在后山发现了江枫的身影。

    此时的江枫已经气喘吁吁,失神落魄地坐在石头上歇息。

    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体内聚能境十二层的修为如今只剩下了一层的事情,换做以前这些工作量最多只能让他感觉到疲惫,根本不会如此狼狈,但江枫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修为流失,只怪自己没有用,保护不好阿爸阿妈和村里人,无助与迷茫感,此刻填满了江枫心里。

    江枫站起身,虽然因为过度使用而短时间用不了内力,但他还有力气,拿出从家里带出来的铁锹继续挖。噼里啪啦,江枫的身影再次忙碌起来。

    月色渐深,田野里的青蛙‘呱呱呱’的叫着,仿佛提醒着人们该睡觉了。茫茫月色,几人欣喜几人忧!

    咔嚓一声,铁锹断了。稍微将行尸走肉般的江枫拉回到了现实一点。

    断就断了吧,丝毫没有影响江枫的脚步。没有工具挖,那就用手挖,江枫跪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挖。

    223、224、225一个一个的村民尸体得到安葬,如果世间有轮回,村民们一定会回来告诉江枫“孩子,别挖了!”

    连工具都撑不住,更何况是人的手掌,江枫手指盖开始有鲜血渗透,可江枫感受不到一点疼痛,心里反复念叨我真没用,我真没用。

    云深看着江枫的行为,鼻头一酸,这位天玄门横山宗主此刻眼中有泪花闪烁。

    终于江枫支撑不住了,跪在地面上,手指在颤颤发抖,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滴落在地上鲜血印着江枫那越发坚毅的眼神。

    “我需要力量,我要变强,阿爸阿妈和村民们不能白白冤死,他们肯定不希望看到我如此颓废,凶手还在逍遥法外,我必须要亲自将他的尸体带到你们跟前慰问你们在天之灵”,江枫缓缓闭上那猩红的双眼,沉淀着夜幕的深沉。

    少年那有些孤单的背影,倔强而执着。

    手指不能挖了,他还有拳头,于是开始裹起拳头朝着挖了一半的墓坑猛砸起来。一拳不够我就俩拳,三拳再不够我还有四拳,五拳

    随着江枫一拳拳砸下去,267、268、269

    拳头上的皮肤开始炸开露出嫩红色的肉芽,又是一拳下去,再抬起来时嫩红色的肉芽已经被灰褐色的土块盖住。

    271、272、273

    再抬起来时灰褐色的土块已经变成血红色。

    274!

    望向最后的阿爸阿妈尸体,江枫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朝着阿爸阿妈的怀里扑了过去,就像小时候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阿爸阿妈抱住他一样。

    扑过去的过程中眼泪与血滴一滴滴的落下。

    江枫用那早已被血液覆盖的手掌握着阿爸的脚踝,将阿爸的脚往心口上送,再用手臂护着。哽咽道“阿爸,阿妈,你们骗我,以往冬天的时候我脚冷,你们就把我的脚怀里靠,说用身体和手臂的余温可以把脚掌捂热,当时捂的可暖和可暖和了”,哭着哭着就笑了。

    “可现在怎么就捂不热了呢。”

    云深想去伸手拍一拍江枫的肩膀安慰一下,可刚迈开的腿突然又收了回来,将头迈向一侧,不敢再去看向江枫那边。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虽然他已悟道多年,可面对这人世间至刚至烈的真情,他也抵挡不住。

    “江枫你要记得,人永远不可能预知到哪次见面,会成为人生的最后一面,其实真正的离别,没有长亭古道,更没有劝君更尽一杯酒,就是在一个不起眼的一天,有人,就永远的留在了咋天。愿你纵踩淤泥,也要心向光明,记住你才14岁,过了落日余晖还会有满天星辰,前途似海,咱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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