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怕是做梦
而且最让他觉得难堪的是，原本应该湿漉漉黏糊糊的被子变成了干燥的新被子。
甚至是之前腿上有些地方又痛又痒，现在仔细感觉一下，居然是凉飕飕的，定然是上了药膏的。
这就意味着，照顾他的人，看遍了他的全身
这也没关系，从军之时，大家下雨的时候都会脱光了洗个痛快澡，或者是没有战事安全的时候还会约着去附近的水域游泳。
但是现在
居然还帮他处理了这些污秽的东西，这才是最让他觉得难堪的地方。
沈云川怔怔的盯着屋顶，看着破洞处，再看了眼旁边吊在房梁上空荡荡的绳子。
根据天色和自己目前身体的状况来看，自己昏迷的时间不是很长。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杜寒霜没死透，活过来了，并且还大发慈悲的给自己擦洗了身子。
沈云川确实没想过杜寒霜会逃走这个可能，出了县城都得盘查身份信息的时代，杜寒霜这种深山里出来的姑娘，不可能有这种胆识。
狠狠地闭了闭眼睛，用能活动的手指掐了掐自己难得干净的下肢。
疼，但是还是动不了。
沈云川松开的眉毛又皱了起来。
罢了，自己一个废人对于谁来说都是个累赘。
这么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着，沈云川觉得自己已经饿得开始头晕了。
要知道他比一般的男人力气大的多，也要能吃的多，所以他最后靠着这一身力气和不算笨的脑子在军队里甚至还有了个小职位。
打仗的时候，沈云川一顿饭空口吃粗面馒头都能吃七八个。
若是吃的面条，他一个人汤汤水水的就能喝掉一盆，甚至还觉得不饱。
然而馒头和面条都是难得一见的好粮食，平日里大多数的日子都是野菜糊糊。
不过即便是野菜糊糊，他也能吸溜掉一大盆。
就这么想着，似乎就更饿了。
胃里仿佛在灼烧一般，钻心的疼。
沈云川闭着眼睛，轻轻嗅着空气里浓郁的味道好香是米粥的味道
居然还有肉的香味。
这味道好像是个钩子，把沈云川的胃部勾的一阵阵痉挛、抽痛。
但是他却不敢出声，一方面是自尊心在作祟，一方面他生怕自己是在做梦。
——这么干净柔软带着太阳味道的被子，还有湿润的嘴唇和干燥的被窝，都是他受伤以来来根本不敢想的。
杜寒霜挑了个相比较起来没有很大瑕疵的粗陶碗，给沈云川盛了一碗粥。
这里没有蘸料碟，只能拿了另外一个粗陶碗装了些八宝菜还有烫熟了的凉拌白菜芯儿当做配菜。
米是杜寒霜带过来的东北五常大米，不管是熬粥还是做米饭都喷香！
煮出来的米粥上面漂着一层厚厚的米油，里头还放了小黄米，养胃算是不错的了。
正午的阳光出来了，门前的大树在院子里投下了一个阴影。
风也没有早上那般带着寒意，反而是清凉又柔和，舒服的让端着碗筷的杜寒霜站在院子里深呼吸了几下，才走进堂屋。
好好活着的感觉真让人幸福。
随着杜寒霜端着手里的清粥小菜进屋。
香味也跟了进来，径直朝着沈云川扑过去。
杜寒霜就听到了一阵肠胃蠕动的沉闷声从被子底下传来。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沈云川是不是饿了。
而是——我靠不会是拉了吧？！
她刚收拾干净的被褥啊！！！也不知道再换洗一遍系统能不能算工钱。
这个认知让杜寒霜迅速的把手里的碗筷放到一旁的案几上，立刻就想去掀被子。
但是结果就是杜寒霜和沈云川隔着被子展开了长达十几秒钟的拉锯战。
直到沈云川装不下了，迅速睁开眼睛盯着杜寒霜。
“别动。”
他许久没说话，声音带着些嘶哑，但是低沉的声音就这么飘进了杜寒霜的耳朵里。
“不好意思，我以为”杜寒霜没把那句话说出口，脑子里莫名其妙的飘过什么大鸟依人的场景，瞬间没忍住，感觉天灵盖有点想要起飞。
“没事。”沈云川迅速的截住了杜寒霜没说出口的话，他现在十分尴尬，但是更饿。
看着沈云川的眼睛盯着那碗粥，杜寒霜立刻回神，把碗端了过来，顺手拉了个小杌子坐下“饿了吧，我给你煮了粥，还弄了点小菜，你先吃点。”
说完就看着沈云川沉默着从被子里单靠着手臂的力量，扶着墙和榻的边沿，支撑着整个身体从被子里坐了起来。
擦身过后，杜寒霜还没给他套上衣服，这么一动作就就让他的半个身子都露了出来，但是因为下半身目前还没有力气，所以导致沈云川坐都坐不稳，只能扶着墙来保持平衡。
杜寒霜十分上道的立刻拿了几件衣服和枕头给他抵着腰部。
沈云川简单地道谢后，伸手接过装满了米粥的碗，喉头滚动了两下，才艰难的把目光从碗里移开“你吃了吗？”
得到了杜寒霜肯定的回答后，沈云川没在犹豫，端着碗就把米粥大口大口的灌进了嘴里，一旁的小菜连动都没动。
这一碗温热软烂的粥下肚，似乎叫沈云川更饿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眼神飘忽最后定格在杜寒霜的脸上，又立刻移开“还有吗？”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自己做的饭被沈云川几口吃光，杜寒霜心里居然升腾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成就感。
从前她一个人生活的时候，有时候乐趣就是琢磨点吃的喝的，一个人默默的把成果吃完，也算是一件消遣。
怔愣了一瞬间，杜寒霜立刻点头“有有有，我去给你盛！”说完接过碗就起身去了厨房。
沈云川看着匆匆出门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裸露在外的上半身。
这是他活了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米粥。
香、甜、软、糯似乎都不足以形容它的味道。
不是他没吃过米，而是现在的米，大部分都没有这么颗粒饱满。
即便是有，也不会是他们这种普通农民能吃到的。
这些米甚至可以说属于有钱也买不到的品质，更别说杜寒霜还没钱。
但是眼下沈云川不想去思考这些问题，有吃有喝的，他就当眼前的这个杜寒霜是田螺姑娘。
反正他一个目前半瘫饭量还出奇大的男人，也没什么可以给人家图的，更何况，如果没有这顿饭，也许他不知道还能苟延残喘几天。
想到这里，沈云川垂下头自嘲的笑了一声。
这次杜寒霜直接盛了把粥盛了满碗，还把八宝菜零散均匀的洒在了粥上，这样沈云川就可以不用拿筷子也能吃到配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