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恋爱养成游戏（十九）
这幅得意之作被玩家以自己眼瞎为由,郑重向莫浔讨要了过来，用于时刻警醒自己。
莫浔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直接扔给他了,反正自己目前为止所有的画作,全都在玩家那里,仿若垃圾桶。
当然，江赫迟本身却不这么认为就是了，反之郑重地珍藏了起来。——这可是浔浔亲手画的！
旁边又被迫当了一次工具人的林禹：“……”没事,他都已然司空见惯了。
而且，比起这个无伤大雅的画作，他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林禹目光微移，又瞥了一眼游戏画面中，再次执起画笔的精致好看的q版小人,心下却不禁微微动容。
跟着江赫迟身边的这一年多，他见证了老板逐渐沉迷于这款恋爱小游戏的过程,并愈发疯狂。
起初,他也不过以为是老板寄托了当年车祸身亡的莫浔的思念在这个q版小人身上,乃至是人工造人实验室的诞生,都只是聊以慰藉罢了。
却完全没想到,之前老板让他检查游戏角色的数据时,一闪而过的惊人猜测——游戏npc生出了自我思想，电影照映现实——竟然成为了真实。
林禹仍然记得当时，江赫迟单独召集了一批关于计算机技术的顶尖人才，在实验室中划分出一片区域，不知道要做什么的时候。
那群研究人员便按照江赫迟给的一串数据以及吩咐上手操作，没过多久便愕然有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发现：
——这一串数据竟诞生出了智能！
站在旁边听到这个结果的林禹也同样惊愣住。
反观是江赫迟本人，却好似早就知道了一样,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接下来的情况就非常明朗了，产生了智能的数据便是老板一直在沉迷的那款恋爱小游戏中的一个角色，并且还是被老板当成了假想情敌的，那个名叫“裴柯生”的q版小人。
林禹神情麻木，似乎已经灵魂出窍。
因为这一幕令他不得不深思，联想到被老板寄托了思念且取名为[浔浔]的小人，是否也和裴柯生一样，诞生出了自我意识。
而这个可能性，在目睹了江赫迟日渐痴迷的行为后，已然呼之欲出了。
只是林禹还不知道一点，除了莫浔本人与认出了他的江赫迟外，无人知晓的一点就是，代表莫浔的游戏npc，便是六年前车祸身亡的莫浔罢。
倒是了解清楚这一切之后，林禹望着痴迷于恋爱小游戏中那个精致又好看的q版小人的老板，不禁默默唾弃起来：这是移情别恋了吧？是吧？
虽然是取名为[浔浔]，但毕竟不是真的同一个人，也算是变相的劈腿了吧？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见异思迁始乱终弃的老板！
并不知道正被自己的亲信在背后无声唾弃的江赫迟，在他的浔浔画画累了，躺在花丛拥簇的庭院中，悠闲地喝着果汁的时候，踟躇了两秒，随之下定决心。
——时候到了，也该向浔浔坦白一切
了。
丝毫没有他的浔浔可能会拒绝的念头。
潜意识中便觉得，本就生而为人，既能重归人的身份，又怎么会拒绝呢？
但很可惜，莫浔并不按常理出牌。
……
花开满庭院，柔和的微风拂过，空气是不冷不热恰恰好的温度。
莫浔便慵懒地侧卧在躺椅中，旁边的小圆桌上闪烁着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与沉淀着橘黄色泽的果汁，显得无比诱人。
莫浔将手中的小说翻过一页，不甘寂寞的手指便悄然探向了圆桌上的葡萄，拧下一颗丢进嘴里，甘甜的汁水与果肉便在味蕾中炸开。
嗯~这安逸的小日子，针不错~
不过很快，这悠闲的氛围就被忽然出现的羊皮纸给打破了。
[我要向你坦诚一件事。]
[这件事可能会很震惊，很不可思议……]
“有我作为一个游戏npc，却生出了自我意识的事儿震惊吗？”
莫浔突然说道。
江赫迟：“……”
[差不多吧。总之，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叫什么吗？]
“不想。”
[……我是江赫迟。]
不管过程如何曲折，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
莫浔在玩家发言的时候，便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妙，果不其然。
现实世界外，江赫迟捏紧了手指，在掌心勒出一道道痕迹亦毫无所觉，只眼神紧张地盯着游戏画面，见小人沉默下来，接着抬手输入：
[我是江赫迟……莫哥。]
一句“莫哥”，仿佛就此打破了什么，江赫迟眼眶微红，喉咙干涩沙哑极了。
[你并不是什么诞生出了自我意识的游戏npc，而是一个独立的人格，这个游戏npc只不过承载了你的灵魂，我很高兴，那场车祸并没有真的带走你，你还活着——]
话一出口，江赫迟便没法停止自己滔滔不绝的倾述，神情更是激动得无语伦次。
[我一直想与你坦白，但又生怕出现什么意外，很抱歉隐瞒了这么久，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我已经找到了方法，能够让莫哥你的灵魂脱离这个游戏，重新为人——]
江赫迟越说越振奋，欣喜若狂的神色溢于表面，乃至是双眼绽放出璀璨的光芒来，似乎已然想到了他的浔浔再一次重新站在他面前的未来。
然而……
“不，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突如其来的三连否认，仿佛一盆冰水在数九寒天中生生地从头顶浇下，浑身凉透，冷冽刺骨。
江赫迟的表情瞬间僵硬住，原本激动沸腾的情绪刹那冷却冰冻下来。
他转动仿佛要锈住的脑子，不明白浔浔为什么要否认，也想不清楚，指尖无意识地微微颤抖，然后蓦然握紧了，江赫迟仍记得不能让浔浔等太久。
[莫哥刚才说什么？我好像看见莫哥说我认错人了，呵呵这怎么可能，应该是
我出现幻觉了吧……]
对，一定是这样，然而……
“不是幻觉，我并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从小人头上毫不犹豫冒出的气泡，再一次击碎了江赫迟的幻想，但他并不觉得是自己认错了人，这就是他的浔浔——那么，浔浔为什么不认自己？
江赫迟不想深思这个问题，也无法忍受，所以此时此刻，他的眼神倏然阴沉了下来。
[你是。]
[你就是莫哥——莫浔。]
好似带着歇斯底里，又无比平静与笃定。
似乎不想再见到令人心脏骤停的话语自小人头顶冒出，江赫迟又飞快说道：
[虽然不知道莫哥存在什么顾虑，但我还是那句话，而且现实外不仅是我，还有很多人，我们曾经幻海社团的成员们，他们也都很想念你，对莫哥你的去世伤心欲绝——]
[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一定会把你从这个游戏中拯救出来！]
说得好像在拯救被恶龙抓走的公主似的，莫浔差点就被气笑了。
当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莫浔就有种预料之中宿命般的感觉，倒没有丝毫意外。
只不过，本来还挺高兴阴差阳错成为一个游戏npc，隔着现实与虚拟次元，就可以避免一切，颇有一种哪管外面洪水滔天，他自待在游戏世界中闲情逸趣。
然而现在，他听到了啥？
要把他从悠闲自得的游戏中“拯救”出去？——不不不，大可不必，他在游戏里面待得挺好、非常好，都想直接安家了。
于是，莫浔想也没想三连否认。
但无论如何，江赫迟也是铁了心要这么干，他没给浔浔再次拒绝的机会，斩钉截铁放下话，语气决然，眼神狠戾。
随后，直接退出了游戏。
还没来得及表示就感觉到玩家已经下线的莫浔：“……”有本事下线，没本事面对他是吧？
而现实世界外，做完这一切的江赫迟，看着恢复简洁冷淡风格的手机主屏幕，神情忽然有些怔忪与迷惘，大概完全没想到，他的浔浔会矢口否认。
正如刚才想不明白，此刻也同样存在这个疑虑，唯有想到可能是觉得自己在做什么傻事，或者某种法律不允许的禁忌，毕竟他坦白的内容也是过于惊世骇俗了，正常情况下都不可能做到……
这么想着，江赫迟神色渐渐柔和下来，指尖温柔地抚摸过手机屏幕，那个格格不入的粉红色心心图标，就好似透过图标，溺爱疼惜地注视里边的那个精致又好看的q版小人。
放心吧，浔浔……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与此同时，不知想到了什么，江赫迟的神情逐渐变得狠辣果决。
这件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阴暗的巷子，连路灯都没有，肮脏的垃圾桶倒在地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有脚步声经过，霎时被惊到了似的窜出几只肥大老鼠，很快消失无踪。
这里是一整片低矮的住宅，位于京都北面最边缘的地带，是外来人员以及国外偷渡来的黑户，并不需要身份证明就能够居住的贫困区。
脏乱差，时不时就出现打架斗殴，抢劫等等，基本每天都能在这里看到。
就在巷子最深处，一间破烂的房子里面。
头发脏乱花白看起来老了不止十几二十岁的焦宗伟，伏案在唯一值钱的电脑前面，双眼布满血丝，状若疯癫，双手在键盘上敲击得啪啪作响。
[我要你找到江赫迟正在干的勾当！他那么重视绝对是一个翻盘的机会！不不不，我要把他重视的东西全部砸烂！统统破坏殆尽！让他也尝一尝这个痛苦的滋味！——]
对面，只是拿钱办事的侦探翻了个白眼，不过早就已经习惯这位客户时不时冒出的疯言疯语。
要不是看在对方出手阔绰，而自己又急需用钱的份上，才懒得搭理对方，更别说是调查□□的掌权者江赫迟的秘密了。
想到这儿，侦探不由心悸了一下，回想上次跟踪差点儿被发现，险些吃枪子的事，就不禁一阵后怕。
回过神来，侦探熟练地打断这位客户的疯言疯语，虽然不知道对方跟江赫迟有什么仇恨，但那都不关他的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但我必须告诉你一点，这件事儿的风险太高了，需要加钱！]
[……加多少？]
[一百万。不过我可以明确地透露一点，你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有一些眉目了，怎么样？干不干？]
[……好！]
对话结束，焦宗伟依然表情阴沉，他环顾了一圈周围肮脏破烂的狭小环境，竟嗬嗬地笑出了声，笑声嘶哑难听之极。
倏然，前面已经关机的电脑突兀自动亮起，一行文字仿若见鬼似的，没有任何人操作，却一字一顿地冒出在屏幕上：
【你就是焦宗伟？】
【呵呵，不要害怕，我可不是鬼，我是特意来帮助你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