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墨云真君
起芷拿出墨云真君给他的替身符，他今日必须要去仙门一趟了。
从楼兰回来，起芷明显感觉到他体内的束心咒越来越不稳固。他不仅一次梦见他那些死去的同门，也感觉自己的情绪起伏越来越大，这些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在二十年前，门派被灭之后，他崩溃了，在打闹部门之后发疯似的跑到师父墓前，打算以死谢罪。
也许是师父想到门派会如此，也想到起芷会如此，于是在墓前留下一缕残魂来开导起芷，又用残魂在起芷身上下了束心咒。
束心咒可以限制一个人的情绪，降低一个人的情绪波动，本来就是仙门用来防止修炼时走火入魔的外力。也就是束心咒，让起芷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是他为什么没有疯和自杀的重要原因。
起芷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如果束心咒破损，他除了死恐怕没有其他下场。
起芷拿出替身符，心里念头一动，转眼间便出现在一山顶之上。此山乃一座孤峰，山顶四周被云雾环绕，一排仙鹤从在周围盘旋，倒也像是一个人间仙境。
顶上无它物，一池塘，一石亭，潭中无鱼，有荷花数朵，接才露尖角；亭下有一石桌，四石凳；桌上一玉壶，两玉杯；一真君墨云正笑看起芷。
虽然墨云顶着一张二十多岁的脸，每次墨云微笑着看着起芷，都让起芷感觉她像一个老太太在看她的孙子。
起芷恭恭敬敬的行了个仙门礼，然后就在墨云真君的对面坐下。
“真君知道晚辈今天回来？”
“用大演天机术一算便知。”墨云真君拿起茶杯，品了一口茶：“别说客套话了，你此番前来，定是有求于我了。”
起芷见状也就直奔主题，解开衬衣的扣子，露出健硕的胸膛说：“晚辈想请真君帮我修补束心咒。”
“原来是这样。”墨云真君倒也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而是问：“你知道束心咒的作用吗？”
“晚辈知道，束心咒可以稳定一个人的心境，控制一个人的情绪。”
墨云真君叹了口气说：“那你可知束心咒除了束你心境以外，更束你修为之峰。以你的天赋，诺无束心咒，可以比我更进一步。可有束心咒，便最多与我同峰。何不趁此机会破掉它。”
“晚辈当然知道。心境与修为乃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关系，也知束心咒乃外物无法真正助我到达巅峰。可是…”起芷停了一下，接着深吸一口气，好像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可是晚辈走不出来。晚辈给了自己二十年，可晚辈还是走不出来。”
起芷的眼眶顿时红了，用几乎哀求的语气说：“所以我恳求真君帮帮我。帮我修复这束心咒吧。”
墨云真君看见起芷这样，顿时一阵心酸，无奈的说：“好吧，我就帮你修。不过我刚刚说的话你要记住。”
说完，墨云真君的手就穿过了起芷的胸膛，起芷感觉到原本破损的束心咒正在不断被修复。
“好了。”在反复确认束心咒已经被修复，墨云真君抽回了手。
起芷系上扣子，站起身，行了个礼说：“多谢真君相助。”
墨云真君拜了拜手说：“不必，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当初为什么我要你叫我师娘吧？”
起芷点点头：“恕晚辈直言，可是晚辈师父做过对不起真君的事？”
墨云真君听完之后哈哈大笑：“你师父对不起谁都没有对不起我。我和他啊，倒是一对真夫妻呢。”
起芷听后顿时感觉他的大脑被烧糊了，说话也不利索了：“可是真君您…我师父他…他…不是…真君晚辈绕不过来。如果您真的和师父他…可他从来没和我们说过啊。”
墨云真君饶有趣味地看着起芷：“你是不是认为求仙访道就应该不食五谷，不慕红尘，段七情六欲否？”
起芷点点头。
“那你可知，诺神仙不理红尘，没有七情六欲，那为何佛祖要渡众生，妈祖会因凡人落泪。众多神仙为何要食人间烟火，受凡人供奉？玉帝王母尚需每年下凡而来，一路神仙都要听取凡人的愿望。如果仙人真的不理红尘，不懂七情，没有六欲，又为何要管这苍生疾苦，百姓爱恨情仇？”
“想出世就得先入世，入世之后方可出世。所谓仙人，不过只是对红尘，对七情六欲，对爱恨情仇看得更加具体，更加通达而已。”
“你师父曾经在仙门待过三年，正是那是，我与她互生情愫。现在回想起来，他应该算是我的情劫吧。只是当时我还没能看得开，一度为他动了想要还俗的心思，可又心向求仙。”
“最后，是他来找我袒露心声，我当时也头脑一热想放弃仙门跟他一起走。可是他说的一段话，让我留下来了。”
说到这，墨云真君脸上漏出一丝微笑。
“他说“我是凡人，要在世间护苍生。你是仙人，要成仙得道求长生。我只能是凡间人，你只能是天上人。我不能因为我而让天上少了一个仙，你也不能因为我而放弃长生之道。我爱你，所以我更不能看着你放弃自己的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们何必每天都在一起？我们何必肉体上在一起？我们何必要昭告天下我们在一起？只要我们彼此知道对方的心，知道彼此爱着对方不就够了，有何必为了彼此而放弃自己追求的道呢？””
“于是我们以天地为证，确定了我们的关系。然后，他入世，在尘世收徒立派，护世人；我出世，在仙门求仙问道，求长生。我和他就这样神交了一辈子，我和他除了在迫不得已的时候会提到这层关系以外只有我们彼此知道。”
看着起芷目瞪口呆的样子，墨云真君笑了：“我知道，很多人都理解不了我们，但正如我们的感情一样，难道要所有人都了解才是真的吗？”
听完墨云真君的讲述，起芷回想师父的种种过往，突然记起以往师父带他们来仙门，都是一来就没影了，他们还好奇师父能去哪？现在看来，应该是来找这位“师娘”去了。
“那晚辈可以叫您“师娘”吗？”
“如果你想叫，你就叫吧。怎么顺口怎么来吧。那时要你叫啊，就是怕你真的回不来。你叫了声“师娘”算是认了我，你那两徒弟有我护着出不了事。”
起芷犹豫了一下，虽然他还是不理解墨云真君和师父这种爱情观，可还是认可了眼前这位“师娘”了。可是这“师娘”叫着还是不顺口，于是还是以真君称呼。
“真君，我师父年轻时候是不是欠过很多风流债啊？”
“你还真猜对了。你师父当年长的好，修为高，又是富家子弟。自然吸引了很多人，在遇到我之前，那可叫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武当山有一位道姑被他迷的直接还俗了，无论去哪门哪派基本上都能带走一个。不过他到是真的没做过什么，在其他门派待的时候也都十分本分，压根就没有专门去钩人家女孩子的心。”
“也许凌兰当初也是这样吧。”想起她那不争气的徒弟，墨云真君感叹一声。
听到凌兰二字，起芷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凌兰还活着，只是被墨云真君挖掉了天眼，封锁了修为关在锁仙阁里。
“为什么不杀她，师娘！她可是那一批杀死你几乎所有徒弟的人之一！”
如果是二十年前，起芷一定会这么说。
可现在不同了，他是两个徒弟的师父，部门里的穹顶，一个已经四十岁的男人。他已经不能也不会像年轻时那样冲动了。他知道，墨云真君是他的师娘，也是仙门的掌门人，墨云真君是要维护仙门的。如今的仙门面临后继无人的局面，以凌兰的实力，只要肯痛改前非安心受罚，将来墨云真君的位置还是要传给她的。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仙门的地位。起芷作为一派之长，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我知道，凌兰当时如果选择两条路中的一条，都不会成为现在这样。”
起芷的话让墨云真君有点惊讶，起芷握了握拳头，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就起身告辞了。
“等等。”墨云真君叫住了起芷，然后递给他一本蓝色封面的线装书与一张名单。
“这书是你师父给我的，至于这名单…你看着办吧。”
名单上是那批杀害起芷师兄弟门的人的名字与线索。
“多谢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