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记忆回笼
毫无疑问，联笙心动了。
“练到蛇王级别，需要多久？”
真渂斜了一眼他召唤出来的小蛇，嗤笑道：“久着呢，没个十年八年练不成。真不懂你这小子为什么会是我的后代。”
联笙微笑：“我也不懂，这还得问我爸妈。”
一听这个真渂的脸色就会变得很难看：“那你爸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
联笙叹气：“我爸趁着我上学的空档离开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我送了很多千纸鹤出去，也没个来信。”
“千纸鹤？”
“我们人类用来传信的东西，有魂力就能制作，只要人没死就能收到，能指定对象，不会有被截胡的情况，深山老林都能收到，比电话还好用。”
“电话？”
“是中外交流过程中，外国人传进来的东西。虽然也好用，但还不普及，只有达官贵人和学校才有。”
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老古董后，真渂有些急躁：“外面都还有哪些好东西？”
“可多了，电视、汽车……你可能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的，回头我慢慢讲给你听。”
这洞内昏暗潮湿，真渂住了一千多年倒是习惯了，但联笙却哪哪都觉得不舒服，于是提议让真渂去他家。
真渂一个老头，一听这话扭扭捏捏道：“不行，联峰那家伙的地盘我才不去。”
联笙：“我爸不在家，你看不到他，他也不知道你来过。而且我家很好玩的，还可以看电视。”
于是真渂带着一众蛇小弟，跟在了联笙之后，虽然联笙的魂鼎是蛇，但看到这么多真蛇还是头皮发麻。
他实在好奇，他爸到底是怎么跟他妈相爱的啊？
等回了家，安排真渂去洗澡后，联笙一边做饭，一边思考着发生的这一切。
他去找蛇铃草，随后遇到了人首蛇身的高级灵兽，原本以为自己要死了，可对方却自称是自己的爷爷，还说他是蛇皇，要教自己蛇神领域。
蛇神领域听起来是个高级法术，但……十年八年，若是外面没有什么挂念的东西，让他在山里待个十年八年没问题。
可真待上十年八年，殿下怕是早就将他忘了个一干二净吧。
就放假的这两个月，他天天给洛蔺送千纸鹤，就是怕对方忘了他。
正想得起劲，他手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很好，切菜切到手了。
等他做好菜后，真渂也全身湿漉漉地进来了，雪白的长发拖在地上留下一长串水渍，联笙差点踩滑，好在真渂及时用尾巴缠住他的腰，他才没有滑倒。
那水渍从屋外一直到屋内，联笙感到疑惑。
“你在哪儿洗的澡？”
真渂一边改着胡子上的死结，一边回答：“瀑布，我听着水声过去的。”
“其实屋里有浴室，你不用……”突然想起浴室装不下真渂长达五米的尾巴，联笙止了声，“这样啊。先吃饭吧。”
真渂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夸赞他的厨艺：“这么好吃，难怪宓姬肯跟人类走。你爸教你的？”
“不，我爸不做饭。”
“什么？那狗男人居然连饭都不做，让一个小孩子伺候他？”真渂差点摔了筷子。
联笙自有记忆起就会做饭，没觉得有问题：“我爸可能想锻炼我。”
“锻炼你？”真渂冷哼一声，“他要真想锻炼你，倒不如教你一些实用的。”
联笙用求教的眼神看着他，真渂几十年没见过如此纯净且崇拜的目光，顿时骄傲得鼻子都抬了起来：“蛇神领域可是我们蛇类的终极武器，一呼百应，多厉害的蛇都能为我所用。而且最重要的是它还能升级，领悟越深，修炼速度越快。我们终极一生就为了达到蛇神级别，听说只要达到蛇神级别，就可以实现一个梦想。”
联笙心里一动：“能实现什么梦想？”
“不知道，我听蛇群里的八卦说曾经有一位蛇族先辈达到蛇神级别后，打开时空隧道回到了从前。”
“回到从前？”联笙惊讶道，“苦心修炼好不容易成功了，居然只是为了回到从前？”
“是啊，你说他傻不傻，成为蛇神后还可以永生，这可是天赐的礼物，怎么就不好好收着呢。要是我啊，肯定好好享受蛇神的位置。”真渂眼中藏不住的艳羡与遗憾。
联笙却放了筷子：“永生？如果他过去的生命里留有遗憾的话，永生对他来说反而是折磨，这时选择回到过去，纠正所有的错误，消除遗憾，未尝不是件好事。这是天赐的机会，如果是我，我会好好抓住这个机会。”
真渂斜了他一眼：“真不懂你们，还有什么事能比永生重要。只要能永生，以前做不成的事都能有时间去做，还会有什么遗憾？”
“可是有的遗憾不是时间就能弥补。有的人有的事，错过了就是一辈子，想等也只能等到下辈子。但到了下辈子，你又不可能带着记忆重生，这样的遗憾只会一次次地重演。”
真渂叹气：“我承认你说的在理，但我实在想不明白，能什么遗憾值得搭上自己半生努力与半生修为。”
联笙沉思了一会儿：“可能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吧。”
真渂没有答话，但吃了一会儿他又抬起头：“什么人会比自己还重要，至于搭上这么多东西？”
“你爱过人吗？”
真渂眼底划过一丝痛意，又很快恢复平静：“不知道，那条母蛇很早就死了。”
他问联笙：“你是什么蛇来着？”
“眼镜王蛇。”
真渂惊讶道：“你父亲是眼睛王蛇吧，我和宓姬也是。怪不得，怪不得我看你的眼镜王蛇魂鼎那么纯粹，天赋那么高。”
他摸了摸胡子，手指却被卡在了里面，拉扯间顿时痛得自己龇牙咧嘴，联笙赶忙上剪刀“咔嚓”两声给他剪掉。
仙气飘飘的长胡子被剪得只剩下一节手指那么长，真渂有些心痛。
“……你倒也不必下手那么快。”
“可是你这胡子也忒难打理了，剪掉要方便得多，要是你实在喜欢长胡子，等它留长了我就帮你好好打理，它就不会打结了。你知道吗？我看到你的胡子时总感觉你是把树枝插在了自己下巴上。”
真渂气得吹胡子瞪眼，可惜这次什么也没吹起来。
联笙又哄着他把头发也剪了，看着镜子，真渂又惊又喜。
“想不到老夫一把年纪了，居然还挺显年轻。”
许是修为太高，他保持了年轻时的模样，眉如远山，目若刚星，鼻梁高挺，五官端正，唯一显年龄的是他的一头白发，但因为被修剪得很好，衬上他古铜色的小麦色肌肤，野性又仙气十足。
真渂虽然年龄很大，但审美跟年轻人统一了战线，他对联笙修剪头发的手艺赞不绝口道：“小子，以后你若是要我花钱剪发，我也绝不多说半个字。”
联笙也奇怪，他修剪头发的手艺仿佛与生俱来，他自己的头发也是自己剪的。
他其实最想剪得是洛蔺的头发，洛蔺老是喜欢把自己的头发抓成鸡窝，又不怎么会梳，隔段时间就能看见他把自己的柔软乖顺的头发剪成寸头。
联笙给他提过建议，说寸头不适合，洛蔺听倒是听进去了，下一次顶了个狗啃刘海回来。
毫无疑问受到一众损友的嘲笑，知名艺术鉴赏家罗小晋点评道：“比孙老师的地中海还难看。”
孙老师是他们的历史老师，年龄已经有60岁了，还坚持在热爱的教学岗位上。
洛蔺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头发，堂堂皇子殿下，头发居然都是自己剪的。
想到这儿，他真的很想洛蔺。
他送出去的千纸鹤没有得到回信，也不知道对方还记不记得他。
真渂：“小子，你天赋不错，要是勤奋修炼，花的时间想必会比我想象中少得多。”
天赋岂止是不错，那是相当好，好到他都嫉妒得想咬自己。
也想咬联峰，这么好的苗子，联峰那蛇贩子怎么不早点带过来给他看？
“小子，你得先拜师。”
“拜师？师父，我不是该叫你爷爷吗？”
“……唉叫叫叫，随便你。”
刚开始修炼时确实困难，真渂骂了他个狗血淋头。
“你根本没有下定决心要学好。”
联笙确实还没有下定决心，一想到会很长时间见不到洛蔺，他就有些心烦意乱。
真渂叹着气：“我该教的已经教了，你自己练着吧，要真想好了，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不逼你。”
真渂对这些晚辈并不严厉，不然当初宓姬也不会跟联峰在一起。
知道女儿不是因为嫁人了才没有来看自己，这么多年的积怨也多多少少消了一些，所以他才想要把蛇神领域教给联笙这个后代。
只是这个后代似乎还有别的挂念，暂时下不了决心。
联笙坐在床上打坐，在他周围，是一圈一圈黑色的符文，时不时从地面钻出一些蛇头，尽管那些蛇在努力将自己的身子拽离地面，但由于联笙给的引力不足，它们有心无力，始终无法脱离地面，渐渐地，它们消失在了阵里。
联笙此时也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一堆陌生的记忆入侵一样闯进了他的意识。
记忆里，他和洛蔚很好，却和洛蔺关系很差。
洛蔺讥讽地看着被洛茗挽着胳膊的他，眉宇间尽是厌恶：“野鸡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那眼神带着不屑与冷然，扎在联笙眼里，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可是让他震惊的是，记忆中的联笙只是冷冷地回应道：“三殿下一个连魂鼎都使用不了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是野鸡？”
洛蔺的眸光骤然一缩，他的嘴一张一合说了什么，联笙已经听不到了，只觉得心脏都绞在一起，疼得他不敢呼吸。
画面转换，洛蔺惊恐地望着他，眼底的眸光就像破碎的玻璃，那是他的泪光，他哭得梨花带雨：“我把我的耳钉弄丢了。”
这一幕破碎开来，重新组成的画面里，他抱着全身湿透的洛蔺，痛哭到不能自已，而怀里的洛蔺已经永久地失去了呼吸。洛蔺苍白的手放在隆起的腹部上，他是被活活淹死的。
突然身上传来一阵刺痛，联笙强行将自己从梦魇中拉离出来，睁开眼，一口鲜血自喉咙喷涌而出，而在一旁，真渂正满脸焦急地看着他。
“你差点走火入魔，要不是这小蛇咬了你一口，你怕是醒不来了。”
联笙只看了一脸懵懂地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小蛇，就昏了过去。
这条小蛇有毒，他醒了，但又被毒晕了。
联笙在梦里想：洛蔺怎么可能会被水淹死呢，他明明学会了游泳啊。
联笙心有疑问，后来的日子他不吃不喝地修炼，就为了能再收到那样的梦，可惜他越想，那梦越不会如愿而至。
看他一脸憔悴，真渂担心得不行。
“我没有逼你的意思，你还是休息休息吧。”
联笙问：“爷爷，你说的修炼到蛇神级别可以穿越时空隧道，是真的吗？”
“这种说法只是传闻，是不是真的我也没实践。唯一能确定的是，当今世界修炼蛇神领域级别最高的是蛇皇，也就是我。”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你就是级别最高的？”
“很简单，使用蛇神领域的级别越高，召唤的蛇类等级就越高，目前还没出现能召唤我的人。你才刚刚开始修炼，所以只能召唤出一条小蛇。我原以为你召唤的只是条普通小蛇，没想到是条毒蛇，天赋还不错嘛。”
“那要是有跟你同一等级的呢？”
“那我们会互相感应到，然后打起来。”
“这是为何？”
“一山不容二虎，一旦出现了两个蛇皇，就会互相争夺资源和手下。若是哪天两个蛇皇同时使用蛇神领域，那蛇界非得乱套不可，因为它们不知道该跟随哪一方。所以为了蛇界的安定与自身的权益，要么死一个蛇皇，要么就多一个蛇神。但想成为蛇神难如登天，所以蛇皇们一般会选择斗争。”
联笙陷入了沉默。
当晚修炼时，他居然在梦里看到自己成为了蛇神，切身感觉以蛇身穿过了长长的洞口，终于看到了末路的一个水塘，水塘中央的巨石上有一块水晶，水晶中央有一条黑色带金栩栩如生的眼睛王蛇，他对着在水晶中也能动的蛇许愿。
许了什么愿，他听不到，他只感觉自己的嘴一张一合、一字一顿地道：我想回到最初的时候，然后好好地去爱我的爱人。
眼镜王蛇雕塑在水晶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白茫茫后再睁开眼，他就躺在了母亲怀里。
那个女人温柔美丽，而他的父亲也摸着他的脸，说这孩子跟你真像，以后肯定是个大帅哥。
他欣喜于自己能够重生，情不自禁地展颜笑了，而相爱的一对人儿看着怀里孩子纯真的笑容，又惊又喜。
母亲用食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肥嘟嘟的脸蛋，眼睛笑成了月牙。
“这孩子以后肯定是个爱笑的。”
这一刻，前世所有的记忆回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