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处决
林翊疯癫之中，站到了与那日同样的地方。
自从那日茗索将他杀得半死之后，处在卧榻之上的那段日子，林翊就有些癫狂了。
他总是看谁，都像极了梓书。
他知道，那是自己的幻觉。
他恨自己，是自己害了他。他也恨他的父亲！
于是，他表面上装着无所谓的样子，背地里开始不断地壮大自己。
林府的家业给了他底气与权势。
山林之中，镇子与外界的闭塞。
恰逢腐败的县衙，
贪婪受贿便再也无回头路的人，
对金钱的崇拜，对权势的臣服……
各方助长连接之下，形成了莫大的关系网。网越织越密，所有试图挣扎的人，都如同被蜘蛛盯上的苍蝇一般，皆是徒劳。
像文府这样，少见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滴甘露终究会被这浑水翻没。
白小落意识到了，从前久居山林的自己，以为初次下山遇到的那些苦难便是苦难。
如今她知道了，还有许多苦难，是无法言说的，无能为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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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风呼啸，林叶剧烈的拍打，仿若骤雨疾驰而来。
“血……！血…！！！”
惊恐又颤抖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抬眼望去，这棵八、九丈高的几人粗的云杉，顷刻间往外渗出血来。
那血汩汩外流，又黑又红，往外渗，向下流。那些站的近的人，两腿发抖，仿佛那血下一秒就能溅到自己脸上。
就连丹溪，也不免觉得冷甚。她看了眼白小落，“你还好吗？”
白小落闭上了眼睛。仿若灵魂出窍一般。她站在人群后面。
一缕金丝自她头上抽出，那光慢慢化作了人形，雾团一般飘着，飘到了高台上，在那刑架上。
文小姐如雾妖一般在众人面前显现，她还是横躺在那里。
“妖怪，妖怪显形了…”
“她来报复我们了……”
“不是我，不是我干的……”
台下的人有慌乱心虚的，有害怕闭眼的。可都被拦住，哪里也去不了。
林翊站在一旁，站在那日相同的位置。
文小姐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又私活了一般，缓缓从高台起身。
林翊这时不知是疯癫还是清醒着，不可思议的张着嘴巴，不住摇头。他想后退，却像被钉在那地上一样，怎么都动不了。
它的身上挂着血痕，往前一步步走着，贴近他……
在他的眼前，周身变化，化成梓书的模样………
它猛地偏过头，林正恩的眼神躲避，可他无论怎么转，怎么逃，梓书的死相都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而后，它又顶着茗索的容貌，环绕在众人眼前飘忽环绕着……
“你，仇恨文家，暗中使诈给文家货仓混进次品…”
“你，起先并未做何坏事，后因畏惧林翊势力，又眼红林家走狗的恩赏，于是再三犹豫之下，也和他们同流合污……”
“你………”
它细数他们一条条罪状，最终，停留在张泰眼前。
张泰哪见过这种场面，腿都吓软了。
“你，身为地方官员，贪污纵容包庇…”
林翊不知何时冲了下来，想要抓住它。
可它是飘渺幻影，如何抓得住。
茗索慢慢回过头，它不再变化。可林翊口中喊着他，喊着梓书……
林正恩瞬间好似苍老了许多，他再也站不稳，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看着儿子这个模样，林正恩再也抑制不住，老泪纵横，悔不当初。
茗索如同看死物一般看着他。
“无论你是出于何种不甘，你都不该……”因自己的一念之差，自己的疯狂偏执，无视他人生命。
“梓书……”林翊好像听不见一般，叫着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茗索？”它漠然笑道，“因为我是替那些无辜枉死之人而生，是为替他们索命而生！”
林正恩胸口一阵绞痛，直接晕死过去。林翊没有看得见，他的思绪，又飘忽回到几年前的那个荷花池中。
神志混沌地笑着……
他一步步后退，退着……
身后原本茂密的杉林地，突然划出一道巨大的裂口。
他就这么直直掉了下去。
太深，太深，没有人看得见。
在裂缝底下，
那些枉死之人凝聚的鲜血，自土壤中散出又凝聚。化作尖刺，如同三个多月前，他变态地折磨死文若英那样，在他掉落最低处的那一刻，直直刺入他的身体！
这一刻，它终于解脱了。
这些聚合执念的神识就要散去，再次扎根于土地深处。
风云归宁，白小落也渐渐回醒过来。
林茹儿面颊沾满了泪水，无声地看完了这场审判。
那日，林正恩郁结于心，再也没有醒过来，也算是自食恶果。
其余的人，尤其是张泰，被知府押解回去，择日行刑，悬首刑场三日。
事情告一段落。白小落一行人在此又停留了些时日。
杨芫大病一场，自此一蹶不振。如今，只能林茹儿一人撑着偌大的家业。
白小落站在高处望着远方，在她第一次踏入林府的那个屋檐之上。
心中有一种形容不清的情绪。
似乎又到了一处轮回。如今整个林家都在林茹儿手里，此时的她，又如当初的知心好友文若英一样。
但愿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白小落这么想着。
“你在这儿啊。”丹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白小落回头，看着他，笑了一下。
比起初见她，明明还是一样的面庞，却就是多了一丝不同样的感觉。
丹溪毫不吝啬地夸赞，“进步很快，没几日，就能自己使轻功上来了。”
他笑，“怪不得，找了许多地方，都没找到你。”
“找我做什么？”
“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