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四万人迁至长安
燕帝一行人是在高阳被俘的，那是前往昌黎的必经之路。追逐的过程中慕容评掉下山崖，当场死亡。
部下将慕容暐押到秦王苻坚面前的时候，苻坚很是生气。
“作为一国之君，将胞弟留在邺城断后，自己竟选择了逃亡，你对得起你的族人吗？”
慕容暐说：“狐狸临死的时候，它会抬起脑袋望向巢穴所在的山丘。我就算是死，也应死在祖先的坟墓里。”
狐死必首丘。
苻坚竟然有些同情他，便将他带回了邺城，自己与儿子们汇合。
“慕容暐，如今我放了你，快回宫去，收拾收拾，带着你的百官出来投降。”
后又派人将慕容冲抬了出来，慕容暐看着奄奄一息的慕容冲，眼底一片悲凉。
至于宜都王慕容桓，王猛派人将他追到了平川，宜都王杀死了那里的镇东将军慕容亮，并且吞并了他的兵马，誓死不降，最终战死沙场。
十二月的时候，苻坚命慕容暐以及王公以下的臣僚族人与鲜卑人一同迁徙到长安，共四万余人。迁徙的队伍浩浩荡荡，宛如巨蛇在雪白的山间蜿蜒攀行，一路风雪不断，哭声哀嚎不绝。
至此，燕国正式灭亡。
秦王苻坚如今才三十一岁，身姿挺拔，身高八尺有余，他光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也足以震慑他人。
苻锦缓步走到了苻坚的身前，然后行礼。
苻坚一时情绪复杂。
他说：“锦儿，在外面玩够了吗？”
苻锦抖了一下，然后说道：“回父王，是锦儿贪玩，请求父王责罚。”
苻坚说：“罢了，锦儿毕竟年幼，一时想不开也正常。此次伐燕的师出有名，多亏了你。”
苻锦抿了下唇，收起不悦的情绪，依旧恭顺地低着头。
“等回去之后，孤会告诉全城的百姓，你是我们的大功臣。孤予你封号安阳，此后便跟你大姐顺阳公主平起平坐。”
苻锦再次行礼，眼中无悲无喜：“谢父王。”
迁往长安的路上风雪交加，故燕族人有的没有御寒的衣物，路上冻死的人也不在少数。士兵将他们的尸体就地掩埋，然后启程。
慕容冲的伤在慕容暐以及可足浑氏的照顾下，好的很快，只是寒风刺骨，每到深夜冷风入帐之时，他还是会被痛醒。第二天还要接着赶路，他一瘸一拐的，多亏了慕容暐扶着他使得他能跟上人群，不至于掉队冻死。现在的可足浑氏已不是太后，她常常深夜抱着被疼醒的慕容冲痛哭，慕容暐见此情景，心头唯有悔恨。
苻锦曾多次让慕容冲白天的时候上她的马车休养，但都慕容冲一口回绝。
“我如今已为俘虏，怎敢劳烦公主殿下？”慕容冲讥讽地说道。
不过苻锦倒是放下心来，虽说他总是话里带刺，那也比最开始什么都不说的强。是恨也好，只要能让他有活下去的欲望，怎样都好。
最后苻锦只得将药交给慕容暐，慕容暐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真没想到，秦国九公主会是你。”
苻锦无奈一笑：“我也没想到。”然后她又拿了袋蜜饯交给了他，这是她在上路之前买的。
慕容暐知道慕容冲喜爱甜食，便也带了回去。他常见他痛的厉害，吃些甜食总归是好的，毕竟，他们已经这么苦了。
“凤皇，快尝尝，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蜜饯了。”可足浑氏拿起一颗蜜饯哄着他说。
慕容冲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我不太想吃。”
可足浑氏叹了口气。
其实一般人是买不到蜜饯的，由于价格昂贵，只有皇族的人才会去买。小时候慕容冲的身体不好，常常生病，太医熬的药很苦，慕容冲老是偷偷倒掉。
后来可足浑氏发现之后，便在他每次喝药之前都奖励一颗甜甜的蜜饯。那时候的慕容冲总说，有了这点甜，再多的苦也不怕了。
以他们现在的身份，能有这点蜜饯已是奢侈，想到这，可足浑氏又落下泪来。她的眼睛早已红肿不堪，手指脚趾也都被冻的皲裂，每天她都在咬牙忍着，因为她知道叫苦没用。
慕容冲不忍母亲难过，便拿起一颗塞进了嘴里，熟悉的甜味在嘴里蔓延，可他头一次觉得腻。
其实慕容冲心里清楚，他不该恨苻锦。
燕国内部的腐败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慕容垂也是母亲和慕容评逼走的，他怪不了任何人。
在那种情况下，苻锦为了保全自己，违心说出了慕容暐的下落。
道理他都懂，她比任何人都想救他。
可他还是忍不住难过。
为什么是她呢。
为什么偏偏是她……
在这么长的路途当中，苻晖自然也没闲着。他像个农场主一样，笑嘻嘻地看着故燕旧部，仿若他们是他家的牲口。
他几次想找慕容冲的麻烦，却都被苻锦拦了下来。她的云母车总是在离慕容冲不远的地方，一但苻晖有什么小动作她就会去向秦王苻坚告状。
秦国的公主当中，苻晖最讨厌苻锦了。她和苻睿一样，从小就喜欢与自己对着干。
“父王已经说了，他们既已投降，理应善待他们。你我身为皇子公主，怎能不做出表率？二哥若是还要胡闹，传了出去，以后便很难再有外族部落愿意归顺于大秦。”苻锦有理有据地说着，可苻晖就是不爽。
在他看来，这些亡国奴就该就地坑杀，还迁回长安干嘛，白白浪费他们的粮食。
于是苻晖便故意挑他们的刺，谁走的慢了，谁长得丑了，他都要上前去踢人两脚。那些人顺从地跪在地上，没有一点脾气，苻晖反倒又觉得无聊。
可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不投降的永远不投降，没骨气的永远没骨气。
不过这次，苻晖抓住了慕容家的把柄，那便是慕容泓。
慕容泓是七皇子，曾是济北王，与慕容冲的关系很好，他的长相也与慕容冲有几分的相似。
于是苻晖开心了，他趾高气昂地冲慕容泓喊道：“喂，快过来，狗叫两声让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