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昔日荣光已不再
在这个月中,一共发生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慕容垂带着一家老小投奔秦国。
慕容垂借着外出打猎的名义,全家出逃至鲜卑旧部龙城。原本他是不想逃的,但这几天吴王府接连发生遇刺,他想,再不逃就没机会了。在中途,却不曾想被小儿子慕容麟告密,慕容麟本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将慕容垂的动向全部飞鸽传书告诉了慕容评,因此他们这一路一直都遭受到慕容评派人的追杀。慕容垂命自己的嫡子慕容令断后,再三商议之下,他们打算投奔秦国。
秦国国主苻坚得知后,亲自出门迎接,满城百姓一听说是战神慕容垂前来投奔,也都热烈欢迎。苻坚将慕容垂封为冠军将军,从此便和燕国断了联系。
第二件事是:秦国出兵攻打燕国。
秦王苻坚以燕国燕国未割让虎牢以西之地的名义,命丞相王猛率军,并称其为辅国将军。
辅国将军王猛率领步兵,骑兵三万余人,在石门大败慕容臧,歼灭燕军一万余人。
慕容筑害怕秦军的进攻,便将洛阳献出,投奔前秦。
秦王苻坚派二子平原公苻晖进攻衡阳,燕帝慕容暐命堂溪丞前去救援,苻晖大胜,斩首燕军三千余人。
秦军占领洛阳,衡阳这两个战略要地后,便不再进攻。用辅国将军王猛的话说,只夺取割让之地,谁让燕国不守诚信呢?当初说好一起攻打桓温,秦国派兵支援便割让虎牢以西,秦军派兵了,在最后也打了晋军,是燕国反悔在先。
燕帝慕容暐在朝中大怒,直骂秦人乃阴险小人。
第三件事便是:堂溪丞战死沙场。
是的,没错。
那个少年将军,如今的明王,在去衡阳与平原公苻晖的对战过程中,战死沙场,并且死无全尸。
吴王出逃,明王死亡,燕国双强陨落,这令文武百官的心中都为之一颤。
朝阳宫的海棠花在正常的生长,它们并不知道在这短短的一个月之内,自己脚下的国土竟发生了这些变化,它们以长出了嫩芽,大概再过不久,就会开花吧。
由于堂溪丞的死亡,明王府内的下人也全部离去,诺大的府邸最后到只剩下了堂溪瑶一人。啊,不对,除了一人,还有一狗。
慕容嫣怕堂溪瑶太过难过,在明王战死的第二天便将她接到了自己的清河宫。她想着,先让她住一段时间,至少等到一切稳定下来之后再说,现在的局势,比桓温北伐之前还要糟糕。
燕国的百姓好多都已投奔秦国,其他也有不少投奔东晋以及西凉,甚至连邺城都开始荒凉起来。他们深知,秦国停止进攻不是因为害怕燕国,而是他们的仁慈。
不过在慕容冲看来,与其说是仁慈,不如说成挑衅。
秦国在挑衅燕国,他们在试探燕国的实力。
秦国既已打出第一战,此时的停战不过也只是暂时的。如同猫咪抓住老鼠的第一时间并不是将其吃掉,而是同它玩乐,等差不多了,最后再吞噬殆尽。燕国每个人的头顶都仿若悬了一把刀,没有人知道那把刀什么时候会掉落,自己会什么时候死亡。
慕容冲的小鹦鹉死了。
就在前几天,邺城下了场大暴雨。这场雨可以说是这么多年来最猛烈的一场,闪电似乎要将天空劈开,风怒嚎了一整夜。所有人都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一道雷劈下,劈坏了朝阳宫里最大的那棵梧桐树,鸟笼挂在树上,被倒下的树干砸了个粉碎,小鸟也未能逃脱。
在那之后,慕容冲便常常往清河宫去,同慕容嫣以及堂溪瑶说着什么。
不过令他们疑惑的是,慕容垂的嫡子,慕容令竟然只身一人重返燕国,这令慕容冲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到底他也算个叛徒,便燕帝慕容暐将他发配到沙城。
“阿瑶,你说这是不是怪事。慕容令居然自己回来了。”慕容冲说道。
可这慕容令不好好在沙城待着,又开始起义造反,欲攻打龙城。后被慕容麟派人告密,最终被镇东将军的部下给击杀。
到底是慕容家的孩子,慕容冲不忍让慕容令死后不得安生,便命人将他好好安葬。
慕容嫣这几天过的浑浑噩噩的,她时常会将香囊拿出来,轻轻地抚摸,那是堂溪丞赠给她的。明明就是上个月的事,现在回想起来,却仿佛上辈子一般,遥远的不可触碰。
晚上睡觉之时,慕容嫣常常会在梦中惊醒,梦里是一片的血腥,而堂溪丞站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上,满身是血。慕容嫣走过去想扶住他,可他却直直地倒了下来,倒在了慕容嫣的身上化为一滩血水。
慕容嫣在梦里尖叫,然后醒来,接着睡着再做同样的梦,接着再醒来……如此反复。
在这一片压抑当中,堂溪瑶自然也不会太好过,她常常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有时她甚至开始怨恨秦国,怨恨秦国的国君苻坚,她在秦国的家已经被人破坏了,如今他们还想毁灭她的另一个家。
今天,堂溪瑶独自回到明王府中打算整理他的遗物,此刻的明王府已杂草丛生,不过几天没有打理而已,小花园中居然就已破败成了这样。她去了库房,在整理的过程中,却是越加的疑惑。
她忽然想到,堂溪丞去衡阳支援的时候,带了很多的东西,大车小车的。她曾跟着一起出征过,那时堂溪丞并没有带太多的东西,如今怎的突然带走了那么多?他好像带走了很多的金银珠宝。
带走了很多的金银珠宝?
不对不对,堂溪丞带那么多的珠宝干嘛?一个猜想在她的脑海中形成。
忽然有个人捂住了堂溪瑶的口鼻,堂溪瑶一惊,就要挣脱之时,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我。”
接着那人带她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堂溪瑶转过身来,那人摘下了面罩。
是堂溪丞。
堂溪瑶觉得她的嗓子有些干涩,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还未等她伤感,堂溪丞便说:“燕国要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