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慕容垂凯旋而归
慕容嫣的面前摆放着一口大缸，缸里装着的是热腾腾的白粥。邺城的流民乞丐排成队，每人手中发了一个碗，等着领今天的粥。他们各个面黄肌瘦，衣服也破破烂烂，肚子却是滚圆滚圆的，这是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所致。
慕容嫣道：“据说吴王大捷归来，太后燕帝大喜，这才下令命我为他们发粥。”
慕容冲一听到吴王二字，眼睛立马亮了起来：“皇叔要回来啦？”
慕容嫣笑着点点头，“待会你可以跟我一同回宫，看着我的侍卫太多，我不好在外长留。”
慕容冲兴奋极了，拉着堂溪瑶说了吴王慕容垂很多的事，说他自十三岁随父出征起从未有败绩，是他从小到大最崇拜的人。
堂溪瑶看着他头一次这么多话，便问道：“凤皇长大是想当像吴王一样的大将军吗？”
此话一出，原本还在谈笑风生的慕容冲，他忽然不说话了。他低着脑袋，似乎有些不高兴。
堂溪瑶想自己莫不是说错话了，便转头看了看慕容嫣。
慕容嫣将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
堂溪瑶点点头，闭上了嘴巴。
正当她以为慕容冲有些生气不会再同她说话的时候，慕容冲突然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凤皇想不想当大将军？
四年前，太后也问过慕容冲同样的问题。而那时的慕容冲不过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那时太后，慕容垂，燕帝，以及太傅慕容评都在宫内庆祝慕容垂的大捷。在几个人商讨如何对慕容垂加官晋爵，而太后忽然问了慕容冲这么一个问题。
那时的慕容冲不懂太后的真正意图，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说，他要像皇叔一样，战无不胜，守护大燕。
他记得当时大家都笑了，只有慕容垂没笑。那时的慕容垂是什么表情呢？慕容冲看不懂。后来随着慕容冲的年岁增长，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那时的慕容垂，他只想到了一个词：心灰意冷。
邺城的流民乞丐实在是太多了，远超慕容嫣的预料。有个小孩拉住了她的裙摆，侍卫正要将其轰走，却被慕容嫣制止住了。她蹲下身来，柔声问道：“怎么了？”
小孩询问：“姐姐明天还会再来吗？”
“会的。”
在得到慕容嫣的答复之后，小孩说了声谢谢，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开了。嘴里向其他同伴喊着“太好了，我们明天不用挨饿了。”
这一刚缸的粥很快便发完了，还有些乞丐没有分到，慕容冲见其可怜便将身上的钱全给了出去。
“你还真不吝啬。”慕容嫣笑道。
“我什么时候吝啬过？”慕容冲反问。
对喽，慕容冲就没有钱不够花的时候。堂溪瑶想起了明王府满院子宝箱，全是慕容冲的手笔。
燕宫。
年轻的燕帝在与众大臣商讨着一些事情，都说邻国的东晋很奇怪，他们似乎是有了什么动作。刚刚边境来报，许多城镇中混入了不少东晋的人，不知他们究竟有何意图。国与国之间有商业来往很正常，可最近几个月，一些商贾与东晋的来往似乎太过于密切，令人生疑。
燕帝慕容暐脸色凝重，自他十岁登基起，如今也才不过十年。他年纪仅仅二十出头，可脸庞上却没有一丝属于年轻人的朝气。
东晋一直对燕国的枋头以及襄邑虎视眈眈，他们随时都有北伐的可能，燕国不得不防。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启禀陛下，吴王慕容垂现已在殿门口。”
燕帝面色一喜：“快将皇叔请进来。”
慕容垂虽已年近中年，身型却依旧挺拔，一如当年之勇。只是鬓角有了些许的白发，脸上又增添了几个伤疤。
燕帝命人拿来了椅子：“皇叔请坐。”
太傅慕容评看此情景，微不可及地冷哼一声，眼底满是轻蔑之色。只是他站在燕帝的身后，燕帝并未察觉，可他脸上的表情却被慕容垂看了个一清二楚。
慕容垂也不理他，将并州的一切同燕帝说了起来。现在的并州已不受契丹的侵扰，只是财力亏损严重，秋收的粮食也所剩无几，望燕帝多拨些银两，好让并州的人民多一条出路。
慕容垂言辞恳切，令燕帝慕容暐百感交集。
就在慕容暐即将发话之时，身后的慕容评却突然出声道：“圣上可以将此事交给老臣，臣定当竭力为之。”
慕容暐说：“好，此事就交给太傅了。”
慕容垂的眉头微皱，屡次三番想说些什么，却都被慕容评插上了话。都说慕容评爱财，赈灾银两若是到了他的手中，分发给百姓的指不定还剩多少呢。不过慕容评能言善辩，憨厚的慕容垂显然不是他的对手。最终临走时，慕容垂只得问出一句：“陛下，不知小儿慕容令犯了什么错误，竟被幽禁三月之久。”
慕容令因为什么被太后幽禁，这事他自然已打探清楚，只是如今说出来不过是希望燕帝放了慕容令罢了。
慕容暐知道他的心思，便说：“既然皇叔大捷而归，令郎自然也该同皇叔一同回去了。”
慕容垂刚走到大殿门口，正好偶遇到了慕容冲。
慕容冲笑嘻嘻的，叫了声：“皇叔。”
慕容垂此时看到慕容冲，内心不知是何滋味。这几年自己和孩子们屡次被太傅及太后打压，燕帝也在太后及自己面前摇摆不定。慕容冲却是凌驾于朝堂之外，一门心思的崇拜自己。
大人之间的事不该怪罪于孩子身上，慕容垂想，于是嘴角便荡开了笑容。他抬手抚摸了慕容冲的脑袋，然后说道：“凤皇，阿令年少鲁莽，他其实并没有恶意。你不要怪罪于他。”
慕容冲说：“我知道。”
“如果哪天，阿令犯了什么错误，希望你能宽恕他。”
慕容令是他和已故的段氏王妃的孩子，也是他最重视的嫡子。
慕容冲回应道：“我会的，皇叔。”
接着慕容垂便走了出去。
此时天空下起了小雪，雪花纷纷扬扬散落一地，慕容冲合起双手，看着纯白的雪花在手上转瞬即逝。清风拂过，带着些许的寒冷，世间万物都照着原本的轨迹运行。
可在这一片祥和之际，似乎有什么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