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相逢
入冬的夜有些漫长,安静的环境里,火盆中木炭啪嗞作响的声音反倒起了几分惬意。
虚掩着的窗户本是为了流通空气,但此刻却快速地闪进了一道黑影。
床铺上,岑之笑裹着被子正睡得恬静。
“竟然走了……”
那黑影静静地站在床边,望着岑之笑外侧空荡荡的一片,语气隐隐带着一丝恼怒。
潜入房间的正是秀加。
她伸手轻轻一探,似乎还带着余温,便迅速转身似是想要追上。
可很快她又转头看向岑之笑,嘴角勾起的弧度轻蔑而又阴冷。
“既然你已经受过蛊术了,不妨再尝尝它的滋味。”
说罢,她从腰间轻轻取下一个银制的香囊,嘴唇微动。
“就算圣女能替你解蛊,但在此之前,那还是乖乖的受这罪吧。”
此时,清冷的月光渐渐漫上床沿。
“记住了吗?”
梁峋望着岑之笑的眼光温柔,他双指一探,轻轻点上岑之笑的额头。
岑之笑在心中又默念了一遍,抬眼认真地说道,“我记住了!”
“那便醒来吧。”
在秀加惊诧的目光下,岑之笑迅速抬手,用三清铃的重重地击在了她的手腕上。
但秀加吃痛的瞬间也丝毫没有松开手中的银香囊,只是指间一紧,将伸出去的手迅速收了回来。
岑之笑抬眼看向秀加,眉梢微挑,但语气却甚为平静。
“你下蛊下上瘾了是吧?”
秀加恨恨地看着她,语气里没有丝毫示弱。
“你真以为你打断我了?”
可没等岑之笑回话,秀加便快速抽身离去,隐在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她看着秀加走远,伸手触摸间,身旁床铺的温度已经凉了下来。
唐纾和应该已经出了寨子,走远了,这下就算秀加赶去寨子口,也只能空手而归。
岑之笑这才敢蹙起眉头,将压在舌下死掉的蛊虫吐了出来。
她扶着床沿,干呕了好几遍,直到整个口腔都是酸涩的味道,才缓缓起身走到了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彻底将嘴里酸涩的味道一冲而散后,她才舒了口气,又裹好被子安安心心地躺了下来。
她望着房顶,自顾自地开口回答了秀加走前的那一句话。
“没有打断,只不过是把蛊解了而已。”
梦里梁峋教她的便是解蛊神咒,当她在梦里又一次凝神默念咒语时,就已经将秀加刚刚向她施加的蛊术给解了。
只不过她强忍着反胃酸的干呕感,明明舌尖都碰到了那呕出来的蛊虫了,却仍旧满脸镇定地将蛊虫压在了舌下。
然后用生平最优秀的演技去忽悠秀加。
岑之笑啊岑之笑,你不仅好学,还成长了许多啊……
她躺在床上满意地为自己点着头,很快又再次睡去了。
等次日醒来,岑之笑再一次在苗寨里晃悠时,果不其然看见了满脸阴郁地刷着马匹的秀加。
但岑之笑只是躲在暗处远远的望了一眼,幸灾乐祸了一番便转身离去了,她才不想和秀加再起正面冲突。
逛着逛着,她便被仡轲禾珠的侍女请了过去。
“岑姐姐,真是多亏了你,小们阿乃现在已经无恙。”
仡轲禾珠拉着岑之笑的手,满眼的感激。
岑之笑咧嘴笑了笑,“举手之劳而已,圣女无需在意。”
“不用叫我圣女,以后便和唐姐姐一样,叫我禾珠吧。”
“唐姐姐走的匆忙,本想今日好好设宴款待你们的。”
岑之笑继续笑着,其实只剩她一个也是可以款待一下子的,她可以替唐纾和多吃一点。
仡轲禾珠又叹了口气,“现在的琅疆并不太平,你在这里多留意一时,便多危险一分。”
“眼下秀加中了我的蛊术,应是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岑之笑默默地撇了撇嘴角,这叫不敢轻举妄动?她中着蛊术都敢深夜来袭,硬是要朝她下蛊泄愤,可怕的很!
“本就是阿哥在情急下寻了理由将你们带到了五寨,我便也可借由相邀已经结束的理由,派人将你送出琅疆。”
岑之笑点了点头,若是现在启程,应该能与赶来的梁峋他们汇合。
可还没等她站起身,侍女便又带来了大巫师的法令。
“圣女大人,大巫师下了命令,即刻起封锁琅疆,各个关口重兵把守,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那侍女话音刚落,岑之笑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双手一摊,又坐回了凳子上。
她早该想到在这种套路下,那琅疆大巫师对她一定有所警惕,也铁定会想法子将她困于琅疆,探其意图。
所谓瓮中捉鳖,大巫师便有的是时间去耗解她。
“大巫师如此行事,是要将琅疆搞得天翻地覆吗!”
仡轲禾珠狠狠地拍桌而起,双眼中满含愠意,两颊也已经在恼怒下染上了红晕。
等她稍稍地冷静了几分,眉宇间又浮上了担忧之色。
“大巫师罔顾阿爹的嘱托,执意颁布这种法令,看来阿哥在首寨的处境不妙啊……”
“唐姐姐还赶去了首寨,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仡轲禾珠慌忙地对身边的侍女吩咐着,赶紧去派人将唐纾和拦回来。
“应该是追不上的,就算追上了,她也应该不会回来的。”
岑之笑拍了拍仡轲禾珠的后背,轻声出言安慰道。
“路已经走到这儿了,便得继续走下去了。”
在毋山的时候,她便隐隐约约地察觉出唐纾和此番来琅疆,并非一时兴起,只为看望仡轲禾珠而已。
毕竟她身处毋山却把握十足地请来了琅疆少主,他们之间或许是有计划的……
仡轲禾珠再次坐下时,依旧双拳紧握,胸口的起伏都表明她被气得不轻。
就在这时,又一侍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岑之笑轻抚着仡轲禾珠后背的手突然一僵,颇有些无奈地开口道。
“不会是那个大巫师又搞了什么幺蛾子吧?”
那侍女摇了摇头,“圣女大人,寨子口来了几个异乡人。”
岑之笑忽的眸光一亮。
那侍女又紧接着说道,“但他们被秀加大人撞上了,起了冲突,秀加大人先动的手,但是,但是……”
“但是被外乡人给押住了……”
仡轲禾珠面上稍微松和了一些,但一听“秀加”这两个字,就有头疼地皱了皱眉,“就该让她吃点苦头!”
“随我去寨子口瞧一瞧。”
岑之笑跟着仡轲禾珠来到了寨子口,而此刻眼前出现的人与她预料的一样。
杭芜声的软鞭束缚着满脸怒意的秀加,仔细瞧去,秀加的嘴巴还被方截云用木制机关封了个严严实实。
“都被绑上了,还要啐小爷一口,小爷我跟你无冤无仇的。”
“不过没想到,小爷闲来无事研究的东西还真派上用场了。”
见到跟着仡轲禾珠匆匆赶来岑之笑,杭芜声和方截云皆是满脸欣喜,挥手朝岑之笑示意着。
岑之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梁峋的目光落在了岑之笑的身上,眼神温柔沉静,眉宇间尽是“好久不见”的意味。
但很快他便镇静自若地朝仡轲禾珠行礼道,“叨扰贵寨了,梁某和友人入琅疆本是寻人的。”
“经过寨子,理应循礼,但贵寨巡卫实在是出手狠厉,为求自保,不得不将其暂时拘押。”
仡轲禾珠似是思索了一番,又转头看向了岑之笑,她想起了唐纾和曾提起过的传书之事。
“你们是来找岑姐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