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天魔地
几日赶路,方截云只能叫苦不迭,越向西行,路越坎坷。
虽说这高山大川险峻巍峨间别有一番风味,但他没心思欣赏,只觉得屁股受了罪。
就连嘴里嚼着的干粮,他都觉得比汤药还令人苦涩。
骑马渐缓,三人在一个山口处停了下来。
方截云一脸愁容地揉了揉自己的屁股蛋子,“到底还有多久啊……”
杭芜声下马看了看四周,“进了山口,过了前面山里的村子,便近了。”
她四处打量着,这条路她曾走过好几次,但此刻却总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怪异。
方截云看着野草丛生的山口,有些不可置信地指了指面前唯一的一条路。
“这么隐蔽荒野的山口里竟然还有村子?”
“怪不得都说若入陵州,地险难生,又常听闻陵州人耐苦踏实,难怪,在险山处也能谋生落脚。”
陵州地界位南,秋冬时令下也是山常苍郁,方截云看着周围的山都有压势而来之形,可见入山而行实是艰难。
“前面的村子叫走马沟,这条路因为是通往陵州,村里的人还是将其修整了许多,没那么难走。”
“师父刚带我来陵州时,我也是这般惊讶,要知道许多未通路的山里多得是蛇鼠蚊虫。”
杭芜声宽慰着方截云,查看地形后便想翻身上马,却被在一旁沉默许久的梁峋给拦下了。
“走此路步行到走马沟,得需多久?”
杭芜声有些不解,但还是迟疑着开口回答,“半日左右。”
梁峋点了点头,下马将包袱背在了身上,淡淡开口解释道,“骑马进去,马也活不了。”
“若产生血光,反而加重此地戾气。”
方截云虽然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乖乖地下马收拾着自己的包袱。
“虽然此地看着不是很清明秀丽,倒也不至于戾气横生吧……”
梁峋拂袖挥手,背后之剑凛冽出鞘,直直地插入地面,翻动一尺,便看见了土壤之下的异况。
方截云皱了皱眉,“这底下怎么尽是湿泥?”
梁峋面色凝重,用草叶将自己的长剑擦拭干净后,沉吟道。
“掘地一尺,出湿泥,土色发黑,泥烂不干。”
“此地,天魔地。”
方截云眼中一紧,堪舆风水中,一般不会在这种极煞之地坐落村寨。
“此处是煞地,按道理于此的村落长久不了。”
一旁的杭芜声叹了口气,“难怪多次经过此地,村里始终贫弱,人丁稀少。”
方截云将掘出的烂泥踩平,又看了看身侧的马匹,还是有些疑惑。
“虽说此地极煞,但我们并非落脚,只是经过,这马也会丧命?”
但没等梁峋回应,他便再一次地将自己说服了,“师兄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说罢,抬眼看向了马匹。
“那我们这样走进去,马就撂在这儿了?”
梁峋轻轻抚摸着马匹的鬃毛,“这三匹良驹是我向谢兄借来的,如今也该归还了。”
“谢兄亲自挑选的马匹,识途返路不成问题。”
方截云半知半解地挠了挠头,“就算识途,让它们再跑回靳州城这似乎也不太现实吧……”
“谢掌印的马,只需回上个驿站便可。”
说罢,梁峋便轻轻拍了拍马背,那马似乎有灵性,晃了晃脑袋,带着剩下两匹马回头离去了。
“小心为上。”
梁峋再次背剑前行。
方截云撇了撇嘴,麻溜地系好包袱,便将杭芜声护在身侧,跟在了梁峋身后。
“辛苦了我的屁股,这下又得辛苦辛苦我的双腿了。”
三人的身影渐渐深入了杂芜重重的山路。
……
待在荆吾山道观的这两天,岑之笑的生活出奇的规律。
甚至一大清早还能起得来听听道长们上早课。
细细听来却发现大半都与方截云领着她念的经无甚差别。
山里空气好,她最喜欢的便是搬个小木凳、裹着毛毯在院子里看外婆留给她的笔记。
偶尔有路过的道长还会为她指点一二。
脑子不用就会生锈,要是放在以往,岑之笑看两页只会觉得脑子里全是浆糊。
但似乎跟着方截云理会心法、修习念力之后,她看这笔记倒是透彻了许多,连记忆力都好了不少。
一天傍晚,岑之笑正吃着观里的素包子,就被告知,她苦苦等待地卜卦道长回了观里。
她两三下将包子全都塞进了嘴里,正想转身去寻卜卦道长,却发现那道长吃着小布丁站在了自己面前。
“小友慢点,可别噎着了。”
卜卦道长吃着雪糕还不忘伸手为她倒上一杯水顺顺食。
岑之笑喝了口水,艰难地将包子全都吞咽下去,便将衣领里的山鬼花钱扯了出来。
“道长,这东西到底什么来头?”
没等卜卦道长开口,她便又郑重伸手阻止道,“这次,还望道长不要跟我打哑迷了!”
“我每天学习就已经够费脑子了,就不要在额外杀死我的脑细胞了!”
卜卦道长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意味深长地开口道,“这山鬼花钱的确是我云游的时候寻来的……”
“打住,你所说的云游不会是吃着冰淇淋逛游乐场吧?”
岑之笑双眼微眯,眉间疑惑,眼看面前笑呵呵的卜卦道长突然不自然地清了清嗓。
“其实这是贫道在荆吾后山寻来的。”
“荆吾后山曾是兴隆一时的道场,到现在还留有不少道观遗址。”
“后山路险,多少道观又年久失修,故后山并未对外开放,不过观内有几尊搬不走的神像,所以也一直没有废弃。”
“每年都会派两三个弟子前去保存尚完好的道观值守,这便是我两年前值守时偶然寻得的。”
岑之笑听完这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或许这荆吾后山的道观就是梁峋那具身体主人曾待过的道观。
若是身体主人没有云游的习惯,说不定这就是梁峋的师门所在地……
她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次次穿回现代都很匆忙,都没来得及好好问一问梁峋更多的信息。
转念间,她又想起了一个悖论点,按理说,梁峋魂穿古代,第一件事就是利用原主身体的身份。
可原主是一名道士啊,在师门用道名,于江湖用道号,梁峋怎么会如此自然地在古代沿用了自己现代的名字……
除非……除非两者在俗名上有些牵连……
岑之笑想了想,又试探性地问道,“道长,你云游的时候能用俗名吗?”
“又没出家,为何不可。”
卜卦道长似乎看出了岑之笑欲言又止的疑惑,开口宽慰道。
“小友不必愁眉,这山鬼花钱的主人姓梁。”
卜卦道长直接的一句话让岑之笑瞪大双眼的同时想起了自己的猜测。
莫非梁峋真是这原主的后辈?
“道长,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们宫观有记录?”
卜卦道长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耸肩时两眼无辜,“寻到此物当天,祖师爷就给我托梦了。”
“一句‘舟上戏水剑穗扬’可不就是‘梁’字嘛,我们虽有道名,但姓是不会改变的。”
“就连前些时日要将山鬼花钱赠予你,也是祖师爷托梦嘱咐的。”
岑之笑恍然大悟的下一秒又疑窦丛生,这不还是没说明白为何梁峋会魂穿,又为何一定是她与其有缘。
没等她继续开口,卜卦师父两指一划,做出噤声的动作。
“小友还是早些休息比较好,有些天机现在还不是该透露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