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消解
凡起阵布局,必有所图。
既有所图,若无所悟,必能寻得破绽。
那白袍道似乎杀红了眼,发冠皆乱,攻击路数也变得毫无章法,那些被他操控的护卫身上黑气渐散。
方截云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喃喃道,“可以收尾了。”
说罢从怀里掏出黄符,指尖一甩绕成一圈,尽数环住了岑之笑。
一瞬间,符中力量起了最后关头的增益加持的作用,岑之笑心领神会,加剧最后一击。
三清铃中清气震荡,直接将护卫周身的黑气尽数散去。
那些护卫的眼神也渐渐变得清明起来,但被强制操控太久,耗解太多生气,纷纷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就在白袍道失去操控能力的一瞬间,他似乎也清醒了几分,看着自己指尖的黑青之色,立刻结印拍地。
迅速转身于齐老爷尸体身后,五指入发间,黑青色的煞气从他指尖溢出,如同木偶绳结一般蔓延至四肢百骸。
此刻的岑之笑渐渐摇铃收尾,可全身如同泄力一般,腿脚发软直接跌坐在了地面上。
悬于她头顶的黄符也在她收手之时焚烧殆尽,于风中散去。
杭芜声收稳软鞭,立刻来到岑之笑身侧,想要伸手将她扶起。
可岑之笑只是平稳着自己的呼吸,轻轻挥了挥手,示意还是让她坐着好生歇会。
她吞咽着唾沫也无法冲淡自己口齿间的血腥味儿,只得抬头看着挡在她俩身前的方截云,缓缓开口问道。
“截云,下一步该当如何?”
方截云的目光依旧警惕地落在白袍道身上,头也不回地开口道。
“师兄说过,一旦局开,布局之人便已经不重要了,难解之点在于此局本身。”
“若我猜的没错,白袍道设这局是为了续命。”
习武之人视力皆是极佳,杭芜声听此话便抬眼看向那白袍道。
“肤色黑紫,浮出尸斑,他这具身体看着可真不像是活人。”
方截云点了点头,“他这具身体的经络百骸皆是煞气充盈,为他这一身邪功提供养分。”
“但毕竟是凡胎肉体,没有生气必定会滋养死气,导致体内煞气不纯,这具身体也迟早崩坏。”
岑之笑皱了皱眉头,看着那白袍道已经发乌的嘴唇,若有所思。
“所以他布这局就是利用平衡生煞的原理,用齐老爷魂魄的生气来驱除自己体内的死气……”
可这一番话倒是让杭芜声有些糊涂,“可他有驭魂夺舍的本领,却为何如此执着于这具强弩之末的身体?”
方截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点我也想不明白。”
“不过从他选尸做媒介这一点能看出,就算需要生气,他也不舍得折损自己任何一点煞气。”
“若是这次布局他真的成功了,说不定这一身煞气还能精进几分。”
岑之笑歇了一会也有所恢复,被杭芜声搀扶着站了起来。
“这白袍道结印施界,不可贸然上前,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眼前白袍道操控着齐老爷的尸体,想要将涌入梁峋的煞气统统夺回。
岑之笑也不是蠢笨之人,言语之间加上眼前一幕,她也对梁峋的意图心知肚明。
不过那滚滚煞气和万千发丝包裹梁峋,翻滚的黑青之气依旧看得岑之笑心惊肉跳。
梁峋通过闭五感、敛气息、以求身躯假死,将魂魄用术禁锢于躯体内,从而让自己成为这局中媒介。
他用一缕清明之气护住心脉,而这具清气极纯的躯体将会成为这局中最大的变数。
“他以身入局已是凶险万分,断不能让这白袍道把煞气再夺了回去!”
岑之笑想起之前在密室里被拘禁的尸体,皆是用镇魂钉封住了灵魂。
而之前对峙时,她也注意到这齐老爷的尸体里也有欲挣脱的灵魂。
那她只要将这镇魂钉再次拔除,那白袍道便没有了与之争夺的的媒介了,梁峋破局便会少几分凶险。
她凝神调息,再次摇铃与之相抗,杭芜声瞬间便明白了岑之笑此举之意。
也看出了岑之笑眼中透露出的疲惫,可她并不是有道行的人,此刻帮不上什么忙。
杭芜声想到了什么,即刻来到了方截云身边沉声道,“你与之笑姐皆是使用念力,你前去相助,警惕之事交由我来就好。”
方截云看着杭芜声的眼睛点了点头,但随即便牵过杭芜声的手,一缕念力加持到她指间的黑檀扳指。
“偃术傀儡供你差遣。”
说罢便转身来到岑之笑身旁,他虽然道行一般,但驭使念力颇有心得。
有了方截云的帮助,岑之笑心下便是安定了许多,这镇魂钉她今天能拔除十五枚,再多拔三枚又何妨!
那白袍道也似乎意识到了岑之笑的意图,可他这具已是衰败的身体完全无法一心二用。
他只能倾尽全力在有限的时间里去争夺煞气,可拼力的后果便是他的皮肤一寸寸开始溃烂,头发尽数脱落。
此刻尸体头顶三处红点皆是呼之欲出,有了之前的经验,岑之笑自是轻车熟路。
顾不得胸口气血翻涌,一口腥甜喷薄而出的一瞬间,三枚镇魂钉尽数拔除。
“宋老头!还等什么!”
岑之笑咬着牙关,厉声喝道。
一股凌厉的青幽之气包裹住齐老爷的尸体,将其灵魂迅速带出。
可就在没有灵魂生气支撑的尸体尸解塌落时,妖风忽的猛烈,再转眼间已经没了那白袍道的身影。
显现出形的宋善识踪辩迹,立刻循着白袍道的踪迹追了上去。
岑之笑踉跄几步,喘着粗气稳住了身形。
“鬼差拘魂,职责所在。”
就算道行不够,方截云也能隐约看见宋善身形,却有些不解地问道。
“他拘着魂去追白袍道,万一有意外,这不就是拱手相让了?”
岑之笑颇有些无语地翻了翻白眼,“宋老头子消失那么久,那肯定是去摇人了啊!”
“我那放出的五位灵魂,靠宋善怎么能全部拘入地府啊!”
而此刻在五鬼位的梁峋随着白袍道撤离,包裹着的发丝尽数脱落,但煞气依旧翻滚。
在岑之笑的眼中,梁峋此刻的模样就如同死尸一般,她皱着眉头缓缓上前,喃喃道。
“我还能帮他些什么?”
“师兄将煞气尽数收入体内,再用自身的生气去平衡这些煞气,让这局桎梏在他躯体内,相互消解,局便可破。”
方截云也颇为担忧的看着梁峋,但岑之笑却骇然地转头。
“相互消解?那梁峋自身没了生气还怎么活啊!”
此刻梁峋胸口若隐若现的清气让方截云豁然开朗,眼中带着些许欣喜。
“师兄果然留了一手!用心脉清气摄取天地生气,与他自身生气转化,可有一线生机!”
岑之笑微微放下心来,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梁峋的状况。
她通过念力感受,生煞两气的冲撞的确在平衡中不断消减,可梁峋胸口处的清气也渐渐变淡了。
岑之笑有些紧张地捏紧了拳头,不自觉地喃喃道,“怎么回事……那清气怎么会消减呢?”
方截云眼中似乎也一沉,不断在脑中思索刚刚发生的一切。
这五鬼运财的局只能有生煞两气,不能有其他杂乱之气,难不成此局最终真正要消减,是要让这清气也弥散?
可若要是护住心脉的清气也散去,这该如何把师兄救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