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爱她，是嵌在他骨血里的咒语
亲吻停下，热情冷却，夜好像也更黑了些。
闻淮辞抱着怀里的姑娘，此刻的她柔软而乖巧，安静伏在他怀里。
就好像她那句话只是无心一句罢了。
毕竟对于寻常人来说，那样的想法的确是童话，是神话，是不可企及的幻想。
而闻淮辞轻轻抚着她的长发，目光凝在黑暗某处，深谙平静下却是波涛汹涌。
他想到那个结局：她被人折磨而死，闻淮辞知道真相……自杀殉情。
然而谁又知道，真正的结局到底是什么呢？
是他睁开眼，到了另一个世界，触碰到了真正的她。
是他有了机会，打破所谓宿命，为她重写结局。
闻淮辞喉结滚动，下巴抵上她柔软的发，声音哑到极致：“如果我说，我的确是呢。”
抱着他腰身的手臂明显僵了几分。
怀里乖顺的姑娘呼吸忽然都急促起来。
闻淮辞心脏狠狠收缩，松开怀抱低头，借着昏暗夜色去看她，紧张而不安：“桃桃？”
她会不会不信他，她可能会以为他依然是那个恶毒而恶心的闻淮辞，哪怕她现在的记忆只停留在墓碑前，可那也已经足够她看清闻淮辞这个人了。
或许她会认为这只是他为了逃避责任编出来的谎言。
又或者，她信了。
那他对她来说，会不会就是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占据了别人身体的，让人恐惧的怪物！
闻淮辞有太多不确定，太多不安。
可他知道，不管她相不相信，不管她接不接受，他都没法放开她的。
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她。
他其实也可以一直瞒着她的，可他不愿。
他想让她知道他到底是谁，想让她知道陪着她，爱她的人到底是谁。
他已经有了真正的生命，也想要拥有她真正的爱。
不过短短几秒之间，闻淮辞脑中心中几乎已经翻天覆地好几回。
而宓桃缓过那阵心惊后，也迷蒙的抬头，在黑暗中同他对视，怔怔开口：“所以，我不是穿书的，你才是！”
闻淮辞愣了愣。
她这反应完全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宓桃问完后也觉得不对。
不对，也不能用穿书这个词来形容，确切的说，他是从书里穿来的。
从那个她幻想的世界，二次元的世界，来到了她的身边！
所以说，他们现在的世界不是书中世界，他之前所在的世界才是！
想到这里，宓桃更惊讶了，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裳，好奇得不得了：“你真的是从我的故事里穿来的，你怎么穿来的？你也太厉害了吧！”
“书中世界的人是不是真的跟小说里写的一样没有自我意识的，我就是那个世界的神，所有人都受我控制？”
“那你能穿来是因为你自我意识觉醒了吗，你怎么觉醒的啊，是因为你不想被我控制了吗？”
宓桃像个好奇宝宝，好多好多问题。
对于现在的他的疑问，甚至已经超出了记忆中闻淮辞在他妈妈墓碑前做的那些事带给她的惊吓。
闻淮辞被她的反应弄得一时间也没回过神来，直到她紧张兮兮的问：“你是因为对我这个神明很不满吗，是我写的那些你不喜欢，所以你挣脱那个世界来到这里，是来报复我的？”
之前不就有这么个电视剧情吗，书中主人翁为了报复作者来到现实世界？
闻淮辞却忽然很佩服宓桃的脑回路。
可这样的宓桃也让他安下心来。
紧绷的心脏放松几分，他打断她喋喋不休的问题，语气无奈，“没有不满，也不是为了报复你。”
就算不满，也不是对她。
而是因为那个世界的神明消失了，被魔鬼横插了一手，彻底变了。
变得疯狂，变得凌乱。
而他在那个疯狂凌乱的世界里，用死亡找到了出口。
就算是要报复，也是要找那个扰乱了一切的魔鬼报复才是。
闻淮辞轻轻捧住她的脸，温柔刻在骨子里，“桃桃忘了吗，我说过，我是为了爱你而生的。所以我来，也只是为了爱你。”
爱她，是嵌在他骨血里的咒语。
宓桃不止一次听他说过这样的话。
可以往，她总觉得他这话说得格外中二恋爱脑，像是蒙骗单纯少女的甜言蜜语。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这句话的意义。
闻淮辞说完，默了默忽然又问：“桃桃不怕我吗？”
宓桃摇头，又想到他可能看不见，便道：“你是我的男主角，我为什么要怕？”
之前她还以为自己是穿书的呢，她那时候也把自己当成异类。
只是宓桃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你为什么会忽然过来啊，是发生了什么吗？”
根据她看了那么多小说和电视的经验，一般来说，没有什么刺激书中人也不会忽然觉醒的啊，更何况穿过次元来到另一个世界。
可她的故事……
宓桃回忆了一下。
她其实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写过那个故事了，那是她少女时写的东西，是她可笑的幻想。
在她那个故事里，宓桃和闻淮辞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闻淮辞很温柔，很体贴，对宓桃很好。
可以说，故事前期大都是青梅竹马少年少女的粉红日常，没有狗血，没有痛苦。
他们在那个世界很快乐的长大。
那时候，宓桃把那当成幻想日记一般纪录着，现实里的闻淮辞怎么让她生气，日记里的闻淮辞就怎么让她甜蜜。
只是故事也会随着主人的心情变化而变化。
在闻淮辞妈妈去世后，闻淮辞彻底变得冷漠后，她发现自己心疼闻淮辞，确定了自己真的喜欢闻淮辞后，她的日记也随之变了。
变得很纠结。
那时候故事里的宓桃和闻淮辞，也已经是十八岁的少年少女，他们长大了，处于感情微妙的变化期。
少年虽然对少女很好很温柔，却不懂少女的爱。
他对少女的爱，在他看来像是哥哥对妹妹。
所以女孩儿为了气他，故意去追求另一个男生，用尽了一切办法想激他。
再然后，现实里，闻淮辞忽然要出国，还跟她说她让他恶心。
有人说，闻淮辞早就有喜欢的女生了，是宓糖。
所以宓桃的故事又变了。
她承认，她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对宓糖她是有些羡慕甚至可以说嫉妒的。
就好像，宓糖从小就什么都轻易能学好，可她学什么都不行，最后也只是跳舞不错一样。
她喜欢的人，她努力了那么久想要让他开心，可最后她依然只让他恶心，而宓糖什么也不做，就让他喜欢。
她心底最深处的恶念，都在她的故事里体现出来。
只是她的故事并没有写宓糖。
她写故事中的少女和少年眼看着就要认清自己的心在一起时，少女忽然又出现一个双生姐妹。
从小丢失的妹妹因为嫉妒姐姐什么都有，把姐姐从山顶推下，却又不小心被姐姐抓住手一起拉着滚下了山。
宓糖还记得自己当时写下的，妹妹对着姐姐撕心裂肺的嘶吼着：“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让我看到你活得那么好，为什么你能什么都能拥有……”
“我恨你，是你抢走了我的一切，是你杀了我！”
然而两人都没死，却互换了灵魂。
写到那里时，宓桃忽然惊觉自己内心的恶念竟然那么可怕。
而且她发现，她的故事发展到那时候已经太乱太乱了，就那么下去，根本写不出什么好的结局。
所以她不敢再写了。
她停了下来。
她的故事，停在了那两句歇斯底里的嫉妒中，停在了灵魂互换的位置。
可这个剧情节点会刺激到闻淮辞什么，让他意识觉醒，冲出了二次元呢？
正疑惑这个问题时，宓桃忽然想到了更让她惊惶的东西。
她之前被闻淮辞背上山时有过的记忆片段，原来竟然是她写的故事中的片段！
其实她根本没有被人推下山，被推下山的是故事里的她。
她竟然把故事里的情节带入了自己，还误以为自己是穿书来的。
而且她记得很清楚，她故事里的男主角最开始名字的确是闻淮辞，可后来她以为自己喜欢贺裕行的时候，名字早就被她改了。
现在那故事里的名字，应该是贺裕行！
所以，闻淮辞还是贺裕行？
是小说里的贺裕行！
也难怪她以为自己穿书时会认为贺裕行是男主，她记忆错乱，也把自己的故事和真实人生搞混淆了。
想到这些，宓桃快崩溃了。
虽然她的故事里没有宓糖，虽然她故事里的贺裕行不过是个名字，可她还是会觉得别扭啊。
她在内心嫉妒宓糖就已经足够让她自己厌恶自己了，如果被人知道她把宓糖的男朋友写进故事……
虽然那时候，贺裕行和宓糖也还不认识。
可还是不行。
不行不行不行！
宓桃心跳陡然漏空，抓着闻淮辞衣裳的手颤了颤，下意识问，“你，你是闻淮辞，还是贺裕行？”
她的问题让闻淮辞目光沉下。
她问了他那么多让他无法回答的问题，却只有这一个，让他生出了烦闷和不爽。
他声音也沉下，“我为什么，就不能只是我呢？”
宓桃一愣，“什么意思？”
闻淮辞轻嗤了声，“最开始，我是闻淮辞。然后，我是贺裕行……”
再到结局，她现在不记得的那部分记忆里，她再次修改了故事里的名字，他又成了闻淮辞。
他默了默，有几分自嘲，“可是桃桃，我现在有我自己的思想，有我自己的感情。”
宓桃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可能听出他的情绪，很压抑。
他说：“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我不是他，也不是贺裕行。宓桃，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不是他们任何人，我也不想是他们任何人，我只是我自己。”
宓桃彻底愣住。
是啊，他已经不是故事里那个，可以随她更改名字没有自我的少年了。
虽然他说他为了爱她而生，可他有了自己的意识，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的感情。
他只是他。
宓桃紧咬住唇，把漏空的心跳找回来，缓了缓情绪，这才点头：“我明白了。”
闻淮辞松了口气，正要再说话，宓桃又为难道：“可是我还是不懂，你为什么会来？”
她太纠结了，问题好多：“还有，我为什么会失忆甚至以为自己是穿书来的？当时在墓园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最后的记忆就停留在墓园里，那个闻淮辞转头看向她时。
后来呢，发生了什么才让她失忆的？
那一年记忆的空白里，又有什么？
“那个，那个闻淮辞又为什么会跑到贺裕行身上？贺裕行呢，他现在又去哪儿了？”
宓桃轻易接受了现在的闻淮辞是她故事里穿来的，而以前的闻淮辞成了贺裕行。
那原本的贺裕行呢？
宓桃很不安。
毕竟贺裕行是宓糖喜欢的人，他不会真出了什么事吧？
她的问题的确太多了，可她现在刚刚恢复过来，脆弱的大脑神经还不适合用得太过。
所以很快她又头疼了起来。
闻淮辞察觉到，也不敢再跟她多说话。
只是重新抱住她轻声安抚：“好了宝宝，你才刚刚恢复记忆，现在还需要好好休息。”
他抱着她重新躺下，轻拍她的后背：“乖，好好睡一觉，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
“可是……”
宓桃还想说什么，闻淮辞打断她，多了几分强势：“没有可是，你现在必须休息。”
宓桃咬咬唇，最后只能“哦”了声，乖乖靠在他怀里不说话了。
闻淮辞又说：“也不许胡思乱想。”
他掌心贴上她的眼睛，轻声道：“乖乖闭上眼，什么都别想。”
他温暖的掌心贴着她眼前肌肤，宓桃眼前很黑，却因为他掌心的温度感觉到暖。
她忍不住小声说：“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虽然之前那些问题，也基本没得到答案。
可她还是忍不住问，“你，还会走吗？”
不等他回答，她纠结着：“我有些怕这都只是梦，怕我睁开眼，你就不见了。”
怕他会像来这里一样，忽然回去那个属于他的世界。
她的忐忑实在明显。
闻淮辞叹了声：“不是梦，我也不会再离开。”
他低头，亲吻她眉心，带着笑：“因为，我的神明在这里。”
你在这里，这里，就是我的世界。
因为，你就是我的神明，是我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