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终是情深付流水
三月后,火云谷,李氏宗门,宁致园,书房。
李子语双膝跪地,双目血红含着泪光,不解的问:“父亲,如今南婉莹有孕,孩儿怎么办,您当时为什么要……?”
李元辰怒目直视李子语,爆“哼”一声,将手中的信件重重砸向他:“你想让我送你去那里?”
“断月涯?”
“混帐,这是月儿对你的惩罚,也是你父亲我对你的惩罚!”
“跪了三个月的祠堂还没跪明白?”
李子语痛苦的低下头,胡乱抓起砸在脸上的信件,紧紧握在右掌中,双手成拳:“孩儿已经知错,父亲为何还要如此对孩儿?”
李元辰被气得大笑三声,从书桌右边最上面的抽屉拿出一块白布扔给他,怒目虎睁,又强压下几分怒火道:“你想我怎么对你?好好看看!混帐东西!”
李子语伸出左手接住那块血迹斑斑的布,轻轻展开,布中掉出一颗火红的珠子,泛着炽热纯厚的火灵之力,李子语目光一凝,心骤然绞痛,颤抖着左手紧紧拾起火灵珠入掌心,飘落的白布印入眼中:姑姑姑父万重,此一别,山水不相逢。不亏不欠,不牵不挂。月敬上!
李元辰看着悔恨的儿子仰坐于太师椅上,目中愁绪万千,咬牙恨骂道:“你再看看你手中的信!”
李子语麻木的又展开被他揉作一团的信纸:断月崖无一人,三月末寻得其踪。”
这是李氏密探传回的密信!
李子语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父亲!”
李元辰无奈的闭了闭眼:“子语,父亲为你安排好了一切,月儿是个极优秀的女子!”
“她十二岁那年来与你庆生,你摔了她送的生辰礼,她不但没生气,还哄着你,顺着你,让着你,为父怒火丛生,走过去就要责罚于你,你知道她是如何说的吗?”
李子语抬头,一脸迷茫!
李元辰深吸一口气,幽幽的道:“她说姑父,我这人从不艳羡他人,那怕是天地异宝至多也只看一眼,但我的东西,那怕是旁人眼中一块无用的顽石,我也定会珍之、护之、爱之!因为我所有不多,不敢轻弃之!”
“子语,你明白吗?本来今年年底,你们该成婚的,她早在多年前便说过,待她年满十八就嫁给你,你干了什么你不知道?”
李子语只觉心口绞痛,双泪两行:“父亲,孩儿该死!”
李元辰猛得起身,一掌打在书桌上,数十万年的灵铁木书桌震得一声巨响,恨怒吼道:“你的确该死,你可知她为你分种灵种有多痛?如受剐刑,还是自剐!”
“你又可知分种灵种后的后遗症又有多痛?”
“你若不是我儿子,你以为你还有时间在这忏悔?还有机会在这质问你老子我?”
李子语茫然:“可孩儿已经知错了!浪子回头金不换!父亲为何要将孩儿送去南城丢给南婉莹!”
李元辰强忍口中腥甜,一双怒目血丝莹满眼白,怒骂道:“母蜴之毒,情毒之首,不与女子欢好,你必死。”
“浪子回头?她缺吗?蠢货!”
“若不是你清姨遗愿,你会有机会?”
“你以为我李元辰是傻子,你以为我李氏一门称霸灵域数十万年靠的是仁慈?”
“自以为是的蠢货,整个宗门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李子语哑口无言,无力的跪在地上!
李元辰定了定神,朝门外吼道:“将人带进来!”
南婉莹双目微红,三分可怜,七分俏丽的跪在李子语旁边,对着李子语娇媚怜怜一笑,朝李元辰轻轻的磕了三个头:“婉莹见过父亲。”
李元辰不怒讥笑一声:“父亲?你也配!你以为怀上这混帐的孩子,就是我李元辰的儿媳?”
李元辰又高声向门外一喊:“来人,带她去别一阁,好好照顾着她的肚子!”
南婉莹大急,哭得花枝乱颤,死死抓住李子语的衣袖不放,再无一点可怜之美。别一阁,一别人间,再无天日可见,她曾听李子语说起过:“不,我怀了孩子,是李家的孩子!是子语哥哥的孩子,子语哥哥,求求你了,救救我……!”
李子语一根一根的掰开她的手指,任她哭喊着被人拉了出去,自始至终都没再看她一眼!
李元辰仰面坐于椅子上,良久,才叹了口气道:“起来吧!你是我李元辰的儿子,可以死却不能废,明白吗?”
“滚去朝阳楼看看你弟弟,看看月儿这些年日日夜夜受的是什么罪。”
“命灵锁,一命两体,她生你弟弟生,她死你弟弟死,她疼,你弟弟同受!滚……!”
李子语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失魂落魄的一步一步往朝阳楼而去!
见到弟弟李子言的第一眼,他就恨不得砍自己个十刀八刀!
李子言躺在院子中的火杉树下,火杉的叶子微圆,小小的叶片从树上一片片的掉落。
他一头白发乱散在火红的树叶间,右手死死捂着心口,苍白的脸如人间的鬼魂现世,张着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左手死死扣入泥里,闭着眼!
“小言!”李子语站在不远处不敢向前,轻轻的唤了自己的弟弟李子言一声!
李子言睁开眼睛,坚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坐着,左手五指血肉模糊,苍白的脸扬起三分笑:“哥哥,你来了!”
李子语哽咽着走到李子言面前,颤抖的双手温柔的拾起他的左手,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瓶灵药,细细的轻柔的抺着,又用温暖的火灵力一点点的治愈着他的手:“是哥哥的错,哥哥对不起你!”
李子言摇了摇头,目光空洞:“哥哥,我终于懂了她为何要让自己形魂俱灭。”
“我以为我已经做得够好了,足以打动她了,这三月我方知,我真的太天真!”
李子语泪流满面,悔不当初:“小言,哥哥真的知道错了,父亲说只有她活着,你才能活着!”
“你都活得好好的,她怎会形神俱灭?”
“你别担心,我去找她,带她回火云谷,给她请最好的药师,用最好的灵丹,我一定想尽一切办法治好她!”
李子言仍只摇头,目光转向李子语,抽回已被他灵力治好的左手:“哥哥,以后离她远点,她不想看见你!”
“你退了与她的婚事,就要了她半条命。”
“你把木心锁给了南婉莹,南婉莹又毁了,那是彻底要了她的命。”
“哥哥,你不知道她有多在乎清姨,若清姨在,那怕让她嫁给路边一乞丐,她也会开心的与之生儿育女,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哥哥她不是不怪你,不恨你,她只是不想母亲伤心,不想父亲伤心,不想我这个弟弟伤心,你懂吗?”
“为什么那个人是你而不是我?”
最后一语如泣如诉,如万鬼噬心!
李子语望着空荡荡的双手,心绞着痛:“南婉莹说她自觉对不起月,想亲手将木心锁还她,亲自给她陪罪,我才给她的!”
李子言长叹一口气:“她说你就信,哥哥,你太傻,太自傲了,往后你好好的吧,父亲母亲就交给你了,李氏一门也交给你了!”
说完李子言站起身,一步一步朝院外而去,他走得极慢,也走得极坚定!
李子语站起身来,只追了一步:“你要去找她?”
李子言轻弱的声音缓缓传来:“我还不够资格!”
李子语愣了愣,痴痴的,呆呆的傻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火红的火杉树叶子落下一片又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