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谁说男儿无怨尤
南城东门,一女子赤足,身着白衣,乌发轻挽,发间只别了一朵娇美的梦夕花,她背阳而来,双目清冷,眉间有一点朱形如扇,面带轻纱,却遮不住她绝世容颜的几分。
她一步一步的正朝着城主府而来,一路上都是她脚下传来的铃铛声和一阵淡淡的梦夕花花香。
李子言全身一震,是月姐姐的脚铃声,不过几息,他就看到了她!
她一如前世,白衣胜雪,眉间点扇,发间别着梦夕花,火红妖艳的梦夕花衬得她夺魂摄魄,赤足带着脚铃,正优雅的一步一步朝他的方向走来,如神女临世,不可直仰。
她总是这般独立而温柔,那是他几万年的执念!
李夫人直起身,行至月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双目腥红,不知如何开口,长叹一声,含怒瞟了李子语一眼。
月轻轻握着李夫人的手,婉然一笑,眉眼里都是柔和:“姑姑好好休息,不必动怒。”
李夫人眉头这才退了几分郁色,由着月扶她坐下,对着月温柔一笑:“月儿来了,是姑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娘……。”
月摇了摇头,淡淡的看了李子语一眼,轻启桃唇:“姑姑待月儿如亲女,那有什么对不住,您与娘亲虽是结义,但彼此胜如至亲,此事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与姑姑无关,姑姑安心坐着便是。”
她又收回目光向李元辰行了一礼:“月儿见过姑父。”
李元辰急急用双手运转灵力轻托,面色柔和七分,语气轻了八分道:“一路赶来,可累,你放心,有姑父与你姑姑在无人敢欺你半分。”
“你只管按你的心意来,这逆子竟敢先斩后奏,还将你也蒙在鼓里,待你处理完后老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李子语气得俊脸泛紫,压着满腔怒意,一脸岔意道:“父亲,我才是您的儿子!您怎么能让她处置我,她也配?”
李元辰双目圆睁,俊眉高挑,气得浑身轻颤,气血翻湧,灵力乱窜,暗中用力死死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月见势不妙,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粒清心丹送入李元辰面前,才不慌不忙的道:“月既已到,此事还请姑父与姑姑全权由月自行处理吧。姑姑,姑父好好休息,不必动怒动气,可好?”
李元辰夫妇对着月轻轻点头,无奈的都只得静坐一边。
李子言见缝插针的拉着月的衣袖,一双桃花眼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喊了声:“月姐姐。”
那模样,活脱脱的就是个被主人不小心丢失的爱宠在外流浪数年,一时再见主人的乘乘。
月转过身,冰凉的手就捏上了他微微带着几丝怨气的脸:“子言又长高了。”
李子言这才展唇一笑,一双桃花眼中盛满春水,拉上月的手,脸就红透了,低着头,略带着几分孩子气般的撒娇与渴望:“月姐姐子言想你了,你想子言没?”
他问得小心翼翼,又惊心动魄,说着就抬起头,对上了月清冷的目光,月一惊,慌张的收回自己的手,她看到那双眼里是星海一般的执念,对她的执念!
李子言见月收回手,就当没发现月的慌张一样平静的回到自己的座位,带着几分的欢愉,安静的坐在椅子上,连个眼神都懒得去看这个猪油蒙了心的哥哥李子语。
月定了定心神,就听到立于右前方的南智杰一声怒骂:“逆女,十三年不归,还不快来拜见你祖母!”
月的目光一转,视线如冰寒的刀片对上南智杰厌烦的双眼,唇角的柔色亦染上了寒意:“南城主怕是忘了,月母亡之日起,在这南城就再无亲人,那来的祖母?”
南老夫人暴喝一声:“不孝子孙,来人,给老身打,打到她服软为止!”
李元辰一掌拍在茶桌上,茶桌丝毫未损,地面上的地板却瞬间化成了靡粉,不留一点痕迹,好霸道的火灵力,好精细的控制力!
“老夫人莫不是忘了我李元辰?”
孟星华不得不出来打圆场:“母亲,婉兮刚回来,您先消消气,往后再好好教便是。”
南老夫人双目微暗,柱杖的右手一点点的收紧,又一点点的松开,这才点头,摆了摆左手示意一边的仆众退下!
月的目光更冷了,死死的盯着南老夫人,不怒反笑道:“南老夫人想教导我?您想如何教导?如何消气?”
南老夫人将手杖递给右后边的一老妇,拾起手帕,轻轻擦了下嘴角,用余光瞟着李元辰道:“身为孙女,十三年不尽孝道。”
“如今你妹妹婉莹与子语两情相悦,你便成全了吧!”
“也算是弥补这些年来欠缺的孝道。”
月轻皱了下眉,扫了一眼南家众人,扬唇讥笑一声:“婉兮?尽孝?噢!这么简单?可我就是不成全,如何?”
孟星华脸色一变,双目微上挑,斜看了月一眼:“南婉兮,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顶撞老夫人?”
月一双眸子里盛满了杀气与恨意,冷笑着开囗道:“顶撞了,如何。”
南婉莹噌的一下站起来,指着月就怒骂道:“南婉兮,你大逆不道,还不跪下认错!”
月轻轻讥笑一声,看向南婉莹:“南婉莹,你要知道,自我母亲知道南智杰与你母亲苟合有了你之后,我便叫月,再乱叫,我会拔了你的舌头!”
最后几个字月说得极慢,也极认真。
南智杰抬手便是一掌打向月,可惜掌风还未出三寸,便一溃而散,只见李元辰与张悦宁恶狠狠的盯着他。
“再有人胆敢对月儿出手,夫君给我断了他的手!”
张悦宁的目光慢悠悠的扫过南家众人,缓缓而言。
李元辰应了声:“夫人放心,为夫必不会再留情!”
南老夫人,南智杰,孟星华,南婉莹具是面色一顿,敢怒不敢言。
天下第一宗的宗主,几人敢轻挑其威信,传言李家还有三位数万年未出世的老祖闭关,更有一位十数万年的先祖在外云游,门客无数,族中青年才俊如雨后春笋,此等庞龙大怪,谁若敢往其屁股上扎针,那就只有等死的份!
满门还未来得及走的宾客看着这怪异的气氛,聪明点的都恨不得自己今日没来过,也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呆瓜瞎起哄!
李元辰抬眼,一一扫过那些人,满场皆静,这才满意的开了囗:“月儿,你继续,本宗倒要看看,还有谁敢拔龙鳞!”
月对着李元辰抿嘴一笑,眉眼终是被渡上了几分暖色,转过身,深吸一囗气,蹲在李子语的面前道:“子语,你我的婚约是我母亲对我最后的祝福,你可不可以不要解除这门婚事!”
李子语双目嫌弃的眼神如万千利刃朝她刺来:“南婉兮,你母亲的恩情还真是好用啊,你休想,我父母吃你这一套,我不吃!”
月全身一僵,丹目含珠,双手紧攥,好看的柳眉就拧成了麻花,数息后,她调整了心态,仍温柔的道:“我真的很好,我可以求你的,你试一试……!”
话未完,李子语便急急插话:“你一废物能有多好?”
“是你气死了你母亲,还有脸用她的死来挟迫我应了这门婚事,凭什么?”
“凭什么你母亲的恩情要用我李子语一生的幸福来还,你们有问过我吗?我不同意!”说到后面,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李元辰夫妇俱是一惊,李子语虽常表现出不喜月儿,但他们从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竟这般大的怨恨。
月起身,闭上眼,任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李子言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月的面前,双手死死的扶住她的右手臂,让她站稳。
月睁开眼,看着李子言,目光里的痛色震疼了他。
李子言大惊,她的眼里没一丝光,暗如永夜。
月伸手扶了扶发间的梦夕花,幽幽叹了囗气!
推开李子言,定定的站在李子语面前与他四目相对。
她看得很清楚,一直也很清楚他的嫌弃,他的厌恶,一叶障目,已无力挽回。
罢了,此非良人,必也不是母亲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