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三万英尺
深邃而幽长的旅途中，目的地未知。节伦缩在白毛皮被里，做了个梦。
在一个午后的阳光。
那光轻如纸张，静静散落在窗，节伦坐在妈妈身旁。
听她讲“路边有一朵花，花边长着一粒瓜，瓜边蹲着阿牛，阿牛等着他的阿花”的故事。
当节伦把手放到母亲腿上，窗外的天空立时黑云密布，随着死神般降临的一群恶人，地面扬起的灰尘遮蔽了阳光。
紧接而来的战火，令温馨场面瞬间崩塌，在母亲绝望的眼神里，还拉着泪不停地往下滴。
节伦逃离房间开始向前奔跑，那群恶人紧紧追赶他。
在茂密的巨树林间穿梭，高大的枝叶遮挡了光，构成一个幽暗的世界。
他就像是一只受伤小鹿，在黑暗的森林中逃避猎人的追捕。
恐惧一直刻在脸上，弄脏他的泪光，一路跌跌撞撞，却始终摆脱不了那群恶人。
他想像蒲公英的形状在飘散，在飞翔，也许那个像强力胶一样黏在他心上的恐惧感就会消失。
然后，他感到身体一轻，飞了起来。
模糊的城市慢慢飞出他的视线，他飞得越来越高，追赶的恶人又突然出现。
节伦惊惶失措地躲进三万英尺的云底，变成稀薄的空气，每一次穿过乱流的突袭，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只有呼吸还提醒活着的证明，却绝望的飞翔。
“阿伦！”
随着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喊，节伦回过头，见到那个坚定面孔。
是何文样剽悍的笑容，挺拔而强壮的身躯在暴雨狂风中，依然不为所动！
他拿起枪，刺刀的光被仇恨所擦亮，眉宇之中眼神指向天空，汹汹气势如长虹！
他把枪递给节伦，说我们一样带种，是你钢铁的从容！
迎上那群恶人，他用右拳打开了天，化身为龙！
将东方的日出调整了时空，全世界的表情只剩下一种，我就是，那条龙！
节伦也想变身为龙，但事与愿违，他变成了一只毛毛虫，被恶人张开大嘴，吞了下去……
一声惊叫！
节伦醒了，头疼得厉害。
噩梦带来的汗水从额间滑落，冰冷异常，空气显得抑闷而浑浊，脑袋晕沉得想要吐。
身下是吱呀声响的木板床，微微晃动，感觉像在绿皮火车的车厢连接处。
右边是云雾环绕的舷窗，左边是一张熟悉的脸庞。
“梦到女朋友给你戴帽子了？”何文样用手拍他的脸颊，拍了六七下，像拍自己的调皮儿子一样。
节伦把眼睛睁大，费力地支起身子，茫然问：“到哪了？”
何文样打开放烟草的木盒，取出一片褐色麻叶，把切碎的叶丝包裹，慢慢卷，慢慢说：“还在灰海上空，不清楚是什么地方，那群绿毛鸟怪，想来是追不上，应该放弃了。”
节伦感觉冷得不行，躺下来用拼接的咕叽兽白毛皮盖着，见何文样舌头舔麻叶，用口水当胶水，点燃麻烟后深吸一口，陶醉的样子像上了天堂。
“节哥来一口仙气。”何文样手指夹烟，凑到他嘴边。
节伦吸了一口，享受烟气在体内的销魂，三秒后吐出烟气：“里面舒服，可外面冷，好冷啊，怎么这样冷，不搞点火烤？”
何文样抽着烟，眼睛微眯：“拜托，我们可是在三万英尺的高空，氧气都不够呼吸，还想烤火？继续睡，梦里都有。”
节伦愕然：“我是否笨了一点，为什么飞这么高呢？”
何文样又给他吸烟，解释说：“因为三万英尺高度空间内，急气流强度最弱，最重要的是，那些绿毛怪飞不不到这个高度。”
节伦吐出烟雾的同时，身体抖了一下，想起近来发生的事，终于完全清醒过来。
透过淡绿色玻璃的舷窗，望窗外的云雾，节伦问：“三万英尺啊，真高，呃，是多少米？”
何文样鄙夷：“上大学都打瞌睡了？1英尺合30公分，你自己算算。”
照节伦想来，能用“万”这个字眼，应该是很高很高了，所以在心间默默一算，三三得九，得出一个结果：九千米。
整个人不禁呆住：“为什么飞这样高啊？这不是飞机飞的高度吗？空管允许我们飞这样高吗？”
何文样翻翻眼皮，吐出一股浓烟，懒得和他说话。
基洛夫飞艇，正处于九千米高空中，对目的地一无所知，想要了解哪里才是安全，自然也难上加难。
吊舱相对于气囊，小得可怜，对人们来说，也还将就。
长方形两层吊舱，每层空间约60平方，下层是控制室，上层储存食物。
控制舱前头是三层平面玻璃观察窗，单人驾驶座。
中段两边是床铺，尾部有洗浴桶和排泄池。
为了应付可能遇到的种种未知危险，以及高空低温，d博士制作有三套特别的一体式衣服，双层兽皮中间填充动物毛发，极为臃肿。
现在节伦翻身下床，走起路来一摇一晃，像傻愣的企鹅。
d博士控制方向舵，通过生铁齿轮组减速，再由侵油藤蔓拉扯尾翼。
推进装置是木质螺旋桨，靠何文样用人力摇柄驱动。
d博士拉下放气阀的绳索，“忍一下别抽了。”
节伦乖乖把烟熄灭。
飞艇缓慢下降。
人们一开始向南飞行，被十万计的绿鸟怪袭击，所幸海怪皮做的气囊异常坚实。
躲来躲去，现在朝北了。
看眼手机时间，15点07分，节伦感到肚子饿，“博士，找个小岛停一下吧，飞这么久，绿鸟怪肯定追不上我们了。”
d博士缩缩脖子：“妈的，这里的天空还真他妈够冷的！”
这样说的时候，节伦与何文样都清楚的看到，老头连连打了三个冷颤，由此可知，就算在密封性极强的驾驶舱里，也确实够冷的。
节伦又倒在床上浑身无力，哀腔叹语：“哦买嘎，快些降落吧！又冷又晕，唉，火鸟呢？鸟王殿下快来哦。”
何文样说：“傻鸟和你一样，躲在窝里不愿出来。”
“自带火焰还怕冷？”节伦不相信，下床摇摆臃肿身体，去看那只怕冷的火鸟，真怕它被冻坏了。
扒开枯草做的窝，只见火鸟翅膀搂住咕叽兽，格格格地打抖。
节伦看得可怜，都想淌眼泪了。
火鸟聪明伶俐，通人性，和傻乎乎的咕叽兽云泥之别，节伦虽不想承认，可其实自己更喜欢鸟王殿下。
把它们抱起来，来到何文样身边，节伦分火鸟给他，“善待自己的宠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