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当真想学
夭夭再见到红裳已经是月上枝头了。
白日里陌岐果然没有叫她,他甚至居然真的另外给自己收拾出了一间屋子,夭夭是第一次见他那么听谁的话,就连跟大人的话,他都是倒听倒不听的。
红裳半卧在陌岐的床上,她不过在那儿躺了大半日,整张床榻似乎都熏染了香风,变得柔软起来。
她半阖着眼,招呼夭夭到她身边去,“小丫头,日后奴家教你跳舞,可好?”
夭夭没有作答,一脸的疑惑。
红裳笑着,也不做声了,随手拿了根绸带拢起了披散的发,赤着脚下了床,牵着夭夭出了屋子,走向了空旷的山头草坪上。
满月当空,下面铺着皓影,上面流转着亮银。
月色之下,红裳迎风起舞,似翩翩的蝶一般。起承转合,下一秒便能随风而去。鲜红的衣裙,在她的纤手玉足起落间,漾出了水一般的轻柔,却在下一刻又汇成激流。
没有管弦相和,可夭夭就是在虫鸣鸟叫中听见了鼓点。
一舞毕。
夭夭的小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撞得她头晕眼花,呼吸不畅,她使劲按住胸口,盛着满眼的华光看着向她款步走来的红裳。
“小丫头,日后”
“师父,日后您教我跳舞,可好?”
红裳笑得开怀,“小丫头,拜师礼还没行呢,就喊上师父了?”
夭夭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你当真想学?”
“当真想学!”
“为了学好,愿意日日跳,月月跳,年年跳?”
夭夭想了下,有些迟疑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是我现在很想很想学。”
“好,那我们就从现在开始学”
于是夭夭开始学舞了。
陌岐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一边是夭夭成日里废寝忘食,一边是红裳昼夜颠倒,他照顾着一大一小两个活祖宗,白天黑夜的都在督着她俩好好吃饭。
红裳白天总在睡觉,只有黄昏那一会能教夭夭。
夭夭见她日日入夜坐在藤椅上晒着月光喝酒,等到了第二天清晨再见她少有不醉成一滩烂泥的时候,再到晚间又精神抖擞,她的脸上永远挂着那勾人的笑。
陌岐不给她喝酒,她就撒泼耍赖,陌岐很少有能够胜过她的时候,所以她常常喝得很醉。
夭夭日日练舞,月月练舞,到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年年练。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对大人的念想不减反增,但大人他似乎真的很忙很忙,从一开始的一旬回她一封信,到一月回一次,再到好几个月回一次。不过每次都会附带上一些小零嘴,她在山上吃不着的。
她的十二岁生辰这日早晨,红裳难得没有醉酒睡觉。
“小丫头,为师教你一支舞,只舞一遍,你可看仔细了。”说着不待夭夭发问就自顾自舞了起来。
这片本来是草地的,只不过夭夭日日在这边跳舞,已经把草踏平了,不过凌乱参差的生了许多桃树,山上的土很贫瘠,桃树居然生出了梅树嶙峋风骨的意味来。
这些是夭夭上山的第一年开春天天刨地种地,那会她实在闲得不行,刚种下去的时候常松土浇水呢。
后来开始跟着红裳学舞,便再也没有管过,任其自生自灭,没想到居然长得不错,现在已经能开花了。她一门心思扑在了练舞上,哪里知道是陌岐隔三差五的照看着呢,不然在这处怕是很难存活的。
夭夭生辰的时候应该是桃花开得正烂漫的时候,只是这山在北边,似乎要冷一些,这会儿这片桃树还只是能看见星星点点粉白的花骨朵。
这些都是题外话,红裳正在忘我的舞着,夭夭看得很认真。
她们一直都是这样,红裳跳几遍,然后就美美地去喝她的小酒,夭夭自个练,个把月跳给她看一下来纠错,可能就像她说的夭夭天生就是跳舞的料子,这几年来一直都是这样的,夭夭学得很好,红裳自己都忍不住感叹。哪个老师不喜欢聪明好教、一点就通还会举一反三的学生呢?
夭夭即便聪明,平日里红裳都是会跳上好几遍的,刚刚夭夭听得分明,她说只跳一遍,夭夭眼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了哪一步。
红裳舞毕,久久不能平复,夭夭还没缓过神来。
仰头微阖了会眸子,转头对夭夭说,“小丫头,可记下了?”是少有的严肃。
“记,,记下了。”
“小丫头,这支舞,只能跳给心上人看,记住了?”
夭夭沉思了一会,脸上突然浮起两团红晕,大概是想到了她的大人,“记住了!”
山下传来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彻半壁,热闹了有半刻钟还没停下,夭夭探头看了眼,她不记得今天有什么节庆啊。
“师父,今儿个是什么日子?这样热闹。”
“大约是山下有人结婚吧。”
“结婚为什么要放爆竹啊?”
“想必是在给自己壮胆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