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重组
体育课上刚解散,我和杨柳又依旧坐在了篮球场边,看着篮球场上肆意汗水的少年,阳光的颜色融入他们全身上下的一切。汗水,眼睛,身体。这样看来,倒是什么也没有变。以前的我们也喜欢在篮球场边上,欢呼雀跃着,捧着水喊着那些男生的名字,在篮球一次次投中篮筐时恨不得丢掉手中的水,好挥舞着手臂表示自己的激动心情。看着白秦,仿佛按了静音和慢放,他的身影,跃然而起。他手下的篮球直直通过篮网撞击在水泥地上,又猛的撞击在我的心上。狠狠地,但是不痛。我看着身边的杨柳,依旧会为了洋流的随意的一个动作兴奋的跳起来,又觉得一切都更明媚了些。
“砰!”
我能感觉到我和杨柳的身体都颤了一下,矿泉水在地上弹了两下又滚了几圈,还冒着丝丝寒气,让周遭的汗水也瞬间蒸发了一样。现在不止是我的世界放慢了进程,更像是整个世界都停止了,只有篮球弹跳着跑远了。我转头,才看到那个表情甚至都有点扭曲的林影,转眼间,又是一部手机,被猛的砸到了蓝衫的脚下,
“谢谢你忘记下了你的小号!以后有这种事能不能不偷偷摸摸的!早点告诉我我他妈的也不会挽留你!”也许老天总是公平的,因为幸福美好不可能时时刻刻,这样生活在永远的安宁之中只会徒增乏味,困倦。但是老天就是喜欢跟我们开玩笑,所以一下子不知所云的我们显得有点可笑。
“捡起来。”林影似乎愣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盯着蓝衫。
“你别一副……”
“我叫你捡起来。”蓝衫是生气了吗?我不禁问了问自己,这本来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可是我的脑子永远可以蹦出很多种答案。也许,蓝衫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正式提分手罢了。人总是那么会寻找机会,并且都很有演戏天赋,瞬间就可以将自己代入一个剧情,然后开始里面的喜怒哀乐。远处,是抱着球的杜雪弦和李卉缓缓走来,应该是听到了蓝衫的声音。杜雪弦依旧一脸的淡然,什么表情也没有的淡然。杜雪弦走到了蓝衫的身边,把球放了下来,本想走开又被蓝衫扯住了手腕。白秦走到我的身边,对我笑了笑。
“夏冬,所以你也不是不喜欢蓝衫了,而是对他失望了是吗?”杨柳看着我的眼睛亮亮的,我看着里面小小的自己明媚的笑脸,就明白,也许什么都过去了,又哪里谈得上失望不失望呢。洋流也走到杨柳的身边坐下,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过来,仿佛表明立场一样。
“林影,收起你的无理取闹和一副整天都爱假装单纯的样子,我们早就应该结束了,我没有可怜过你,所以也请你别那么死皮赖脸。”说完就拉着杜雪弦走掉。我突然觉得心下一沉,很沉很沉。地上的白色线条早就变成了斑驳的白点。水泥地惨灰惨灰的。
“啊——”
“啊——”一切就像是回到了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我曾经哭的歇斯底里。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蹲在一个阴暗的世界里,我难以自拔的陷入了痛苦里。也就是在这一天,在那个有最好的阳光覆盖的教室里,蓝衫和白秦用男人的方式宣泄了一下。我从没有看过白秦那么凶,那也许会是他一辈子中那么凶的一次。
“蓝衫,我不会怪你,这样子夏冬只会更难过,就这样吧。”我永远记得这句话,也记得白秦离开时的背影,那种胸腔深处真实的下坠感,让我的身体也难以支撑。我逃避的从来不是蓝衫,而是白秦。我说不出对不起他,对他来说这句话也没意义,那个晚上我又惊又怕,又愧疚,又痛苦,我面对不了白秦,一点都面对不了。
所以,我只能离开。
突然觉得眼前的刺眼被遮挡了起来,我才从过去的世界脱离出来,抬头,是白秦,他伸手摸摸我的头,突然也就舒畅了许多。林影就仿佛那个晚上的我,哭的不可自抑。篮球场面前的教学楼静静地,所有的班级很默契的配合着,没有一点违和的声音,而蝉声,不过变成了另一个声部。我看着大家才渐渐的围上去安慰她,骂自己为什么不上去,像个看戏的躲在一旁,可是白秦在我身边,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相比于安慰林影,我更想从脑子里甩掉蓝杉说林影的那些话。我微微牵了牵白秦的手,换来的却是他有力而坚定的紧握。
和杨柳匆匆的赶到教室,踩着铃声,猛的坐到位置上。白秦放着的柠檬茶被我急忙喝了一大口,这才稍微缓了口气。看了看教室,才注意到蓝衫的同桌,换成了杜雪弦,而此时坐在李卉身边的林影将自己深深的埋在了校服里。
“蓝衫是不是速度太快了,太绝情了……人家怎么说也是女生,夏冬还好你没和蓝衫在一起!”杨柳说着猛的拍了一下我的背,我只能挑挑眉,看向蓝衫的位置,其实,说不定最为难的是杜雪弦,因为从始至终反而是杜雪弦什么话也没说过,什么也没表达过。她一下子好像就……我不想用什么词指代她,可是我也想不明白,是真的想不明白,那些最简单的道理杜雪弦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又怎么不知道她这个样子和蓝衫在一起,会引起多少人的非议。虽然,我也知道她确实并不会在意,或者说并不会害怕。
“白秦,你才是棒棒哒!”杨柳又猛的拍了一下白秦,正和洋流说话的白秦不禁吓了一跳,却又立马恢复了淡定的样子,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杨柳。
“诶对了,夏冬,你还记得章程吧?”
我叹了口气表示杨柳转话题的速度也和蓝衫有得一拼。章程?我当然记得,但还是顺着杨柳的手看了过去,那个坐在座位上,还是那么勤奋的看着书本的男生,戴着眼镜,总给人一种悲伤的感觉。这样说太文艺了,其实就是抑郁的感觉。虽然平平凡凡的样子,也会弹吉他,也会打篮球,实际上蛮优秀的。他从前得过轻度的抑郁症。因为他父母的原因。他的父亲在外面有一个,嗯,已经类似于妻子的人了,而且也有了孩子,甚至章程也要承认这些人的存在。而他的妈妈为了他没有那么快离婚,想着等他大学之后再解决。他们一家人都是医生,有自己开的诊所,那个时候我们买药,总是麻烦章程,而他也从来不愿意要我们钱。其实他们家的条件很好,只是条件好,也弥补不了感情上的伤害。
那个时候的我可能比较爱管闲事,有机会跟他在网上聊天时,就会安慰他。他跟我说,“经历了那些事情,长期的压抑后,自己突然经历了一些刺激的事,然后长期的抑郁就一下子爆发,可能事情不是很大,但是在当时的时候会严重打击到自己,然后就突然很痛苦,越痛苦,以前的种种一切就涌现在你的脑海里,连成一起,会感觉这个世界都是灰暗的,以前的每一件事都无限的放大,无限的放大到,笼罩在无限的黑暗里,然后人性的缺点无限放大,”我跟他说自己想写小说,想拍电影,他就笑说这段话全当给我的素材了,然后我也答应他,一定会写进去的。
其实他这个样子说出来,也许会好一些吧。因为那段抑郁的时光,他说他只是听歌听歌听歌,睡觉睡觉睡觉,从不交谈,从不做过多的动作。然而更多是让我感动,因为他从来不说他家里的事,也不曾分享过这些心里的感受,连他最好的朋友也只是略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以及为什么他总是吃药的原因。所以我很感动他愿意坦诚的把这些话说给一个只跟他好好聊过几次天的同学,也许,他等了好久,终于才等到一个敢大胆直接触碰应该算是他的底线的人。可能还是我太莽撞了。可是真的谢谢他,这么轻易的说出来,轻易的说愿意让我写进小说里的话。
我的手机里有一首他弹吉他的《卡农》。那是他在一个台风天的时候弹的,我最喜欢的,是《卡农》乐曲轻快的弹着,隐隐约约的能听到风雨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可能是音乐拯救了章程。他的梦想是和他的最好的朋友,两个人去云南,去西藏当流浪歌手。很多人说这个话我会觉得,就算是真的去了,也最多是人生中的一个短暂历程,可如果是章程,我会觉得他可以走下去,而且他会一直走下去。
记忆就在这里中断了,可能,我们之间最值得回忆的就只有这一段回忆了,剩下的太琐碎了,只知道他篮球也打的很好,虽然个子不算突出,但是据说很厉害。也对,他说过,其实他的生活就只有音乐,篮球,学习。挺简单的生活,好多人想要的简单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