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身世显现
这一夜，床榻上的两人似不知疲惫，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终于沉沉睡去。
沈泠鸢早就退到了外间，像个真正的宫婢守在门前一动不动。
天大亮时，里屋传来范娉婷催水的声音。
门锁被人打开，宫婢们鱼贯而入，手里端着洗漱的东西。
沈泠鸢打起精神准备出门，却被范娉婷叫住：“你，过来伺候我梳洗。”
刚跨出门槛的脚步生生顿住，沈泠鸢一动不动，手里的汤已经冰凉，可她不敢放下。
“听到没有！”范娉婷的声音又更大了些。
沈泠鸢深吸口气，皱皱眉，转身往里间走，此刻，她也很想再亲眼看看，昨晚的人到底是不是叶云骁。
一步一步靠近，宫婢们自觉给她让出了一条路，行至床榻边，范娉婷见了她的脸，满是惊愕的样子：“沈大姑娘？你怎么穿了宫女的衣服，我还以为你是万寿宫的宫女呢。”
她的婢女也适时说道：“王妃有所不知，昨夜正是沈大姑娘值的夜。”
范娉婷越发诧异：“原来沈大姑娘还有喜欢看人欢好的癖好，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沈泠鸢一言未发，只怔怔看着躺在里侧，露出胸膛的叶云骁。
许是感应到她的目光，也或许是被她们吵醒，叶云骁睁开眼睛，就见屋子里挤满了女人，范娉婷只穿了件肚兜躺在自己身侧。
他猛然起身，满眼愤恨的瞪着范娉婷：“昨夜你做了什么？”
范娉婷柔柔的躺进他怀里：“玉卿哥哥好凶，和昨夜温柔的你一点也不一样。”
叶云骁一把将她推开，转头，正要朝宫婢们呵斥，却猛然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就站在一众宫婢中：“鸢儿…”
沈泠鸢眸色恢复清明，勉强扬起一个笑脸，朝床上的两人福身行礼。
不待她开口告退，外面又有宫婢匆匆来报，说太后宣沈泠鸢到大殿。
沈泠鸢再不迟疑，转身就走，待在这间屋子里的每一刻都是煎熬，是羞辱。
叶云骁想追出去，却被范娉婷拽住手臂，被子滑落，不着寸缕的身子差点暴露，他不得不再次坐下，沉声怒斥：“都滚出去。”
宫婢们吓了一跳，纷纷逃离现场。
范娉婷目的达到，也不在乎叶云骁的反应，懒羊羊的又躺了回去。
叶云骁双拳紧握，恨恨的盯着床上的女人，许久，终是起身，拿起自己的衣裳套上，大步出门。
沈泠鸢恍恍惚惚被带进大殿，一夜未睡，又没有进食，她面色苍白，嘴唇干涸。
“还不快拜见太后。”宫婢在一旁提醒。
沈泠鸢浑浑噩噩跪下磕头：“小女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端起面前的茶盏饮了口茶，见她发髻散乱匍匐在地，也不叫起，只道：“昨夜你应该已经想明白了，玉王不是你可以高攀的，从前你还是宁阳侯府嫡女，现在不过是个无名无姓捡来的孤女，玉王他眼下被你迷了心窍，费劲心思保你，但哀家希望往后你离开他的视线，再不要纠缠于他，否则不只是国公府，就是哀家也不会置之不理。”
沈泠鸢暗自苦笑，片刻后，她说：“只要太后应允，用我娘的嫁妆买诰命身份，享朝廷香火，我便答应再不与王爷纠缠。”
太后怒拍扶手：“放肆，你敢跟哀家谈条件？”
沈泠鸢声音清冷：“不敢，宁阳侯的爵位本就是我外祖父当年献出了大半家财才得来的，如今我娘与沈年和离，她的魂魄无处安顿，我只不过想替她讨回应得的东西，更何况，我还愿意捐出她所有的嫁妆。”
太后目光犀利的盯着她：“当真是伶牙俐齿没有规矩，抬起头来，哀家倒要看看，你究竟用什么迷惑了哀家的儿子。”
沈泠鸢深吸口气，也不畏惧，挺直腰杆，抬头望了过去。
四目相对，竟是两人都瞬间怔住。
凤椅上的中年妇人，一身华贵衣裳，头戴凤冠，通身的雍容典雅气质，可那张脸，不正是前世惨死在她手上的顾夫人，她的母亲吗？
双唇止不住的颤抖起来，顾夫人死前的苦苦哀求涌入脑海，心底的愧疚如滔天巨浪席卷全身…
看着她缓缓靠近自己，在自己面前蹲下身，沈泠鸢几乎快要脱口而出“娘”这个字。
太后亦是满脸惊愕，不可思议的抚摸着她额头的烙印，许久，她转头抹了眼泪，问：“你额头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沈泠鸢这才回过神来，时移世易，这里不是前世，眼前的妇人也不是前世的顾夫人，她不敢再面对那张脸，又磕头道：“小女不知。”
太后却一改之前的疾言厉色，亲自托起她的身子：“那你可知，你娘在哪里捡到的你，当时是什么情况，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沈泠鸢蹙眉：“我娘的养母说，是在一处林子，当时我满身脏污，浑身是血。”
太后眼里泛起泪花，声音抖成了筛糠：“她，她有没有说是哪一天？”
沈泠鸢点点头：“十三年前的四月十八。”
太后闻言，稳不住身子，一屁股跌坐在地。
一旁的伍嬷嬷赶紧上前搀扶，又嘱咐宫女道：“带沈大姑娘去梳洗用饭，好生招待。”
“是。”几名宫婢上前。
沈泠鸢不知太后为何突然变了个样，但她半点也不想再待在宫里，于是避开宫婢的手，叩头恳求道：“太后娘娘，我娘生前没有过错，求您大发慈悲，允了小女的提议吧！”
太后回头，望着她已是满脸泪痕，嘴里喃喃：“她不是你娘。”
声音虽小，但沈泠鸢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自然听得清楚：“虽不是生身母亲，但若非她相救，小女早已死无葬身之地，求太后成全小女吧！”
太后只觉她每一个字都扎在自己心口，疼得喘不上气，伍嬷嬷赶忙出声：“沈大姑娘容太后想想，你先下去吃些东西，休息一下。”
没有一口拒绝，那便是还有一丝希望，沈泠鸢琢磨片刻，终是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