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惩治继妹
土坯糊就的屋子，简易的木板床，凹凸不平的四方桌，还有两条歪歪扭扭的长腿凳。
诸多布料拼接成的床单下是厚厚的稻草，脚边叠着粗劣褪色却干净的薄被，下雪的冬天，也不知道两个小姑娘是怎么抵御寒冷的。
沈泠鸢撑起些脑袋，这个位置看过去，正好能瞧见树洞里忙碌的兰芝，昏黄的灯光下，瘦小的身影穿来穿去，罢了，相逢便是缘，若自己就这么走了，恐怕侯府没有这丫头的活路。
想着想着，眼皮开始耷拉，也不知是累了，还是伤的重了，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兰芝端着菜汤进来，见她已然睡熟，轻轻唤了两声没有回应，只得将碗搁在桌上，又去树洞里端了火盆来。
初春下雪的天，屋子里本就没有什么御寒之物，若不烧着火，怕是明日起来，就只有两具冻僵的尸体。
拿了小板凳在火盆前坐下，见火不大了，便添些柴火，以往的冬日，她和沈泠鸢都是一人睡半宿，可是今日，沈泠鸢伤的重，她不忍心吵她。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兰芝打了个呵欠，将火炭铺了层薄薄的灰不至于烧的那么快后，起身去树洞里取了个小背篓就出了院子。
沈泠鸢醒来已是日上三竿，阳光透过门缝将屋内照的亮堂堂的，这一夜她睡的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前世的画面一一闪过，难过，懊悔充斥了她整个梦境。
坐起身，重重喘了几口气，这才发现兰芝不在。
火盆里的柴火已经燃尽，上面的破砂锅内炖着清水煮菜，俯身探了探，已经凉透。
穿好鞋子打开门，阳光洒在脸上，驱散不少寒意，沈泠鸢走到树洞前看了看，兰芝依然不在。
院子里的白雪开始融化，但兰芝的脚印尚能看清楚，这侯府的情况令人担忧，沈泠鸢便跟着脚印寻了出去。
侯府占地宽广，每处都单独成院，无名小院在西面最偏僻的角落，走出约莫百米才能远远望见主屋所在的方向，丫头婆子们在回廊里穿梭，洒扫的洒扫，送水的送水，全然不似这边的冷清。
不过，也好在没有到这边来，兰芝的脚印才没有被破坏。
跟着脚印一路来到湖边，两旁杨柳冒出新芽，嫩绿嫩绿的，投射在水中，十分好看。
眸光从柳条移至水中倒影，沈泠鸢不由怔住，蹲下身愣愣的看着水中女子。
小小的瓜子脸上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妖冶妩媚，琼鼻高挺，唇形完美，这不正是自己的脸吗？
抬手抚上额间的烙印，小小的淡粉色梅花，衬的她越发娇嫩魅惑。
为什么和她长的一模一样，却独独多了这个烙印？
不待她多想，远处突然传来尖利的呵骂，那声音她记得，是沈娇蕊。
忙快走几步上前，躲在一棵柳树下看着前方的情形。
四脚凉亭前，沈骄蕊穿了一袭粉色夹袄，双丫髻上别着两朵掐丝珠花，手里捧着暖炉，身后跟着四五个婢女，趾高气昂的站在跪地的兰芝跟前：
“你个小贱人，还敢去偷吃的，我告诉你，那小杂种活不了多久了，到时候，我便将你丢进湖里去喂鱼！”
兰芝小小的身子瑟缩着，尽管害怕，却还是死死护着怀里的背篓说：“我没有偷，这是今早我去后山挖的，二姑娘不信可以看看，府里根本不会要这种野薯的。”
“呵。”沈娇蕊嘴角一挑，朝两个婢女使眼色，两个婢女当即上前，抢过背篓就朝湖里抛去。
眼看着自己辛苦一早上才挖来的野薯就要落入湖中，兰芝奋不顾身飞扑过去。
沈泠鸢眼疾手快，几步上前拽住兰芝的后脖领，将上半身已经沾水的兰芝给拎了上来。
“你不要命了吗？”
兰芝脸色煞白，转身见是沈泠鸢，满腹的害怕化作委屈，嘴角一瘪，哽咽道：“姑娘已经吃了好几天的菜汤，根本填不饱肚子，我翻遍了整个山头才找到这么几个，现在，没了……”
话落，兰芝便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沈泠鸢叹口气，想是自己方才语气太过，吓着她了，正打算开口宽慰，身后沈娇蕊就说：
“小贱人，赶紧将解药交出来，不然，我饶不了你。”
沈泠鸢转身，冷冷瞥她一眼，不予理会，牵着兰芝便要往回走。
谁知沈骄蕊见她不搭理自己，一个箭步上前，抬手就朝她脸上扇来：“你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手掌还未落下，啪啪两声，沈泠鸢已是快她一步，左右两边各扇了一巴掌。
沈娇蕊捂着自己的脸颊，眼里满是愤恨，咬牙切齿：“你敢打我，我要你死。”
随即，张牙舞爪的朝沈泠鸢扑过来。
沈泠鸢冷笑一声，抬脚一踹，沈骄蕊便像个破布娃娃一般飞了出去，几个婢女见状，赶忙伸手将人接住。
“贱人，杂种，去死！”沈娇蕊怒上心头，还未站稳，推开婢女就又朝沈泠鸢扑了过来，活脱脱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沈泠鸢瞥了眼身后的湖水，暗暗将兰芝的手松开，待沈娇蕊扑过来，拽住她的衣摆一同投入湖中。
噗通，水花四溅，岸上几人吓的呆愣住，片刻，才终于高呼救命。
沈泠鸢熟识水性，拖着沈骄蕊便往深处游去。
沈娇蕊起先还能挥舞着双手打人，可灌了几口湖水后，呛的再没法分心，只能牢牢抓住救命稻草，拼命的吸气。
半晌，赶来救人的纷纷下水，沈泠鸢估摸着差不多了，这才松开沈骄蕊，悄悄游到岸边爬起来。
兰芝见她上岸，忙跑过来拉她，又脱下自己的外衣将她裹住：“姑娘你怎么样？”
沈泠鸢摇摇头，看着就要上岸的沈娇蕊，眸色一沉，拽过兰芝就跑：“走，带我去后门。”
动静闹的这么大，不消一会儿侯爷夫妇就会知道，眼下这副身子有伤，动武，或许她一个人不至于吃亏，可再想护住兰芝，怕是不能够了，与其留下与他们斡旋，倒不如先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