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看看你身后
“这就是县衙了啊。”
李沐到了县衙前，这里被立了一块巨大的牌子，上面贴了好些纸张。一群人正围着木牌议论纷纷。
“打扰了小哥，里面贴了些什么？”
围的人太多，强行挤进去又怪麻烦的，李沐随手抓了个从人群中挤出来的小哥问了句。
“嗨，还不是那知县老爷千金的怪病嘛，请了许多大夫都看不好，这开始张榜求助了。只要治好小姐，就赏银百两。就是可惜我没本事，不然也去赚这富贵了。”
“多谢小哥。”李沐给了小哥几文铜钱，算是答谢。当下就来到木牌边守卫捕快处，向他告知了自己的来意。
这捕快恰好早些时候就在燕捕头带队巡街的队伍中，他们之后审讯薛三一伙儿时也知道了李沐不惧刀伤，还能空手将小刀揉成一团。知道李沐是个有本事的异人，当下大喜，连忙将李沐引入了县衙。
李沐跟着捕快，一路来到县衙内一处偏厅。进门一瞧，里面已经4人或坐或站。左侧椅子上坐了个消瘦的和尚，身上穿着灰扑扑的僧衣，一脸愁苦的表情。和尚对面坐了个仙风道骨的白发老道，身后站着个捧着桃木剑的道童。老道在闭目养神，道童则这看看那看看，安静不下来。最后一个人也是个年轻人，看着好似游方郎中的样子，坐在角落里。椅子边放了个药箱和虎撑，还有一个专治疑难杂症的布招牌。
又有新人来，四人皆望向门口。
见来人只是个年轻小子，其他三人都转移了目光。只有游方郎中多看了几眼。
李沐扫视了一圈，屋内数人的大致情况已经了然于胸。也找了个角落的椅子坐下了，开始闭目等待。
等了没多久，一个脸色憔悴的中年人带着燕捕头走了进来，想来这就是本县知县了，众人纷纷起身，向知县行礼。
“感谢诸位前来。在下姓陈，乃本县知县，小女这事儿这是愁坏了在下。只要诸位能够治好小女，必有重谢！”
陈知县清楚眼前这些人都为何而来，一上来就把重金酬谢强调了一遍。
“天尊在上，上天有好生之德，老道我只为行善事助善人。”
老道士先声夺人，第一个开口。
如此高大上的台词，倒是让李沐瞧了他好几眼。
“多谢道长，道长高风亮节。如能治好小女，就算不要酬谢，一些车马费也是应该的。”
陈知县倒是很会做人，顺着老道的话说了下去。
“不知道长有何手段？”
“我有灵符一道，可消灾解难，治病救人。”
说罢又闭目不言。
这时边上的郎中开口了：“敢问知县，令千金是何时发了这怪病，又有些什么症状。”
“就在五日前，小女去镇外郊游回来，之后就一病不起。每日只是昏睡，不饮不食，怎么都叫不醒。”
“先前看过的那些大夫怎么说？”
“那些大夫都说小女没有生病，身体康健。但人没有问题怎么会昏睡不醒呢！”陈知县说到这，吹胡子瞪眼的，显然是被之前的那些大夫气的不轻。
郎中听完，眼中眼光闪动。
和尚没有说话，于是李沐开口道：“知县大人可否让我们去看看令千金？”
“这位小兄弟是？”陈知县问道。李沐刚来没多久，陈知县还不知道他的情况，又见他只是书生样子，岁数不大，于是有此问。
他身后的燕捕头马上上前一步，向知县耳语了几句。
“原来小兄弟也是个异人啊，有劳有劳。鄙人请各位来就是为了看病，自然要去看看小女的。诸位请。”
在场众人都跟着知县往后院走去。
到了一处僻静的院子，陈知县停下了，一个丫鬟迎了出来。
“小姐可有醒来啊？”
“还是没有，方才已经给小姐渡了米汤入口。”
“唉，诸位，小女就在屋内。”
老道又是第一个站了出来，手中掐算着，口中惊呼。
“哎呀呀，知县大人，老道我一到这院子就看见了鬼气森森。难怪令千金会昏迷不醒，分明是被厉鬼缠住了。”
其他三人，见此情景都侧眼望去，但都没说什么。
陈知县赶忙问道：“果真如此吗？这可如何是好？道长可能除了这厉鬼。”
“这又何难，且看我手段。给我带端盆水来。”后一句是对那丫鬟说的。
“快去端水来。”陈知县也发话了，丫鬟赶紧照做。
老道从道童那接过了桃木剑，手中掐了个手诀，开始在院子中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绕了几圈后，他来到陈小姐的房门前，掏出一张黄纸，又拿出一个葫芦往嘴里灌了一口水。一口喷在黄纸上。
那黄纸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鲜红鬼怪的样子，张牙舞爪，面目狰狞。
“知县且看，这厉鬼，已经被我天一真水定在了黄纸之上。”
还不等知县回话，老道又将黄纸往空中一丢，手中桃木剑一挥。“着！”
桃木剑已经戳穿了纸上的厉鬼画像，而那画像又猛地烧起火来，很快就把整张黄纸烧成了灰。
老道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对知县拱了拱手：“这厉鬼已经被我请了天火降伏，令千金再过不久就会醒来了。
陈知县大喜：“果真如此吗？那真是多谢道长了。”刚刚老道那一手喷水见鬼和虚空生火着实把他给惊到了，果然是有法力的道士。
啪唧，啪唧，啪唧。
一边传来鼓掌的声音。众人望去，正是站在最后面的李沐正在鼓掌。
“这位道长好法术啊，尤其是这手引火之术，格外的熟练啊。”
“哼，老道的法力，可是你小子可以任意评价的。”
李沐对老道眨了眨眼：“只是道长这法术不到家啊，这鬼不是还在你身后吗？”
众人一惊，对老道身后望去，却是什么都没有啊。正纳闷的时候，同样转头望去的老道却大喊一声：“鬼啊！”，老道被吓得原地一跳，摔倒在地。
“嘿嘿，小小幻术罢了。诸位看不见，只有这招摇撞骗的老骗子可以看到。”
原来李沐进了县衙开始，就开了灵感法眼，第一眼看到老道就知道他身上毫无法力。刚刚的一系列动作，也只有最后那引火操作涉及了一点法术，且主要是那桃木剑出力。老道自己只是摆了个姿势罢了。
众人恍然大悟，陈知县也醒悟过来，顿时勃然大怒：“把这老东西给我丢出去！”燕捕头领命，叫来两个衙役，将老道拖了出去，连带那个道童一起赶了出去。
一番闹剧结束。
老和尚站了出来，他还是一脸的苦色，对陈知县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老衲也无法力在身，只是学了一些医术，愿为小姐看病。原想如能治好小姐，就求知县在城外批块土地，建庙供佛。”
“看眼下看来，老衲缘不在此，不如这二位居士有本事。老衲这就离去了。阿弥陀佛。”
李沐一惊，居然和自己抱着同样的想法。
陈知县倒也客气：“师父慢走。”并没有多说什么。
现在招来的异人只剩下二人，已经看到了李沐的奇异之处。陈知县对李沐立马热情了许多。
“高人贵姓，还请这位高人为小女诊治一番。”
“免贵姓李。我会尽自己所能。另外这位小哥只怕也不是普通人，也可请他一起看看。如能治好小姐，酬金尽可给他。我只想在委羽山上求块地，盖座道观。”
陈知县马上对着郎中一礼：“却是在下昏了头，竟然疏忽了阁下。阁下贵姓，可否为小女医治。”
“鄙人姓孙，名不药。眼下确实有些缺钱，对治病救人倒也有些家传的本事。”
“好好，请二人一起来看看吧。”
二人跟着陈知县一起进了小屋。
小屋内正有一个消瘦的女子躺着，面色苍白，但也能看出有几分姿色。
孙不药先上前了，拿出了他那个虎撑。
虎撑是游方郎中的标志武将，是个金黄色的铜环。
只见孙郎中拿着虎撑对准了床上的的陈小姐，口中也是念叨起咒语。虎撑随着发出微弱的光芒，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虚影从陈小姐身上冒出，被虎撑吸入。
随后，孙不药收了法术，脸上却没什么笑容，只是皱着眉头：“怪事了，陈小姐只是有些气血不足，身体虚弱。应该是昏睡太久，加之缺水少食所致。这昏睡的源头不是病啊。”
“难道真的厉鬼！”陈知县睁大了眼睛，想到了那个老骗子说的话。
孙不药不说话了，他只擅长治病，抓鬼实在有些难为他。
李沐这时有了发现，他从地上捡起一根赤红的毛发，在鼻下闻了闻，一股微弱的骚味，还有更微弱的法力气息。
“道种，这是？”
【是成精的狐狸落下的毛】
“居然是狐狸精。”李沐喃喃说道
“狐狸精！”孙不药听见了李沐所说，不由的惊呼。
陈知县今天也是受够了惊吓：“李大师可有办法！”
李沐闭眼不语。心里在狂喊：“道种道种！这狐狸精怎么陈小姐了，可有办法解决啊！”
他一开始听那木匠所说，以为是鬼作祟，于是学了几个定鬼，斩鬼的法术。现在没想到却是妖精的问题，之前准备的都没用了。
【灵气复苏不久，不会有大妖，这应是只刚刚踏入修行的狐狸，无太大法力。】
【掌门可在此蹲守，狐狸必定短时间内再来】
于是李沐把事情给陈知县复述了一遍：“这狐狸必定晚间再来。”
“我今夜可在这守着。孙兄，你呢？”
“愿陪李兄一道。”
陈知县大喜，给两人在隔壁安排了房间小憩，晚上又有丰盛的宴席。只是为了晚间抓狐狸，只有菜没有酒。
酒足饭饱，李沐和孙不药就在小院里窝着，静静等待那狐狸上门。
天色很快暗了下去。
光打坐不修炼，李沐觉得有些无聊。就找孙不妖攀谈起来。
“原来孙兄是从家中故纸堆里发现的法器和法术啊。”
“我家中老人常说我家祖上师承仙人，但传下来的只有些普通的医术。那些所谓的法术法器是一点灵异都没有。直到数月前，我偶然发现了这虎撑在微微发光，才学了几手。”
“想必这虎撑也曾是了不得的法宝吧。”
“李兄又是怎么开始了修行？”
李沐只说自己偶然间获得了传承，没说自己体内还有个道种的事情。
“李兄的运道比我好了许多啊。”孙不药感叹，“家中传承遗失了不少，只留下一些治病的法术，和一篇吐纳术。勉强练的一丝法力驱动法器，却是无望长生。”
李沐沉默了下。
“道种，我可收其他人入门，传他们修行之法吗？”
【掌门可以自便。但需对入门之人的心性进行考察，仙道难求，宁缺毋滥】
这时孙不要低声提醒李沐：“来了！”
李沐回过神来，只见一只赤红的狐狸出现在小院围墙上，耳朵高高竖起，四处打量了一番。可惜没有发现被幻术遮蔽的李沐二人。
它跳下围墙，迈着轻巧的步伐钻了小屋。
屋内，陈小姐睁开了眼睛。正好和爬上床的红狐对上了眼睛。
没有尖叫，也没有害怕。陈小姐微微一笑：“小狐狸你来了。”
红狐啾啾的叫了两声。
这时，房门被撞开，“妖孽住手！”
孙不药大喊着冲了进来。
“啊！”陈小姐吓得尖叫一声。
红狐从床上跳下，站在床前，冲着孙不药咧开嘴露出尖牙，身上毛发竖起，摆出了一副威吓的姿态。
“事情似乎和我们想的不一样啊，孙兄。”李沐跟了进来。
“陈小姐，我们是你父亲请来治你昏睡不醒的怪病的。”
陈小姐在床上缩成了一团，嘴巴动了动，又什么都没说。
李沐见状，身上金光迸发，嘴里大喝：“这狐狸精看来就是你昏迷的元凶，看我今天斩妖除魔！”
“不要！”刚刚还缩着的少女猛的扑下床，将红狐抱在怀中。
“不要伤害她，她没错，都是小女不懂事！求高人饶过它。”
李沐呵呵一笑，“那就请陈小姐把事情的原委仔细道来吧。”他只是吓吓小姑娘，根本没打算真的动手。
原来，陈小姐那日因为心情烦闷，外出散心。偶然间从猎人手中救下了这只可爱的狐狸。她全当一个倾诉对象，把自己的烦恼和狐狸说了。“狐狸啊，狐狸，你要是话本中的狐仙就好了，可以解我烦恼。”
她没想到，手中的这只狐狸还真成精了，只是一时不小心才被猎人抓到。
这天夜里，狐狸来到了她的闺房。虽然两者不能对话，但陈小姐还是明白了狐狸的意思。“能让我昏迷不醒，又不会伤及性命吗？那就拜托你了。”
“所以你为何要这么做啊，你的父亲最近可是连头发都愁白了。”
陈小姐眼神闪烁，“父亲安排的婚事，我不想嫁。那林家公子又蠢又好色，真真不是良人。我染了怪病，这婚就结不下去了。”
李沐一时无语，这世界，婚姻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真难以让女子自己决定。但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又很能理解陈小姐的想法。
最后只能说：“这狐狸妖法终究不是办法，时间长了也会伤害你的身体。还是老老实实和你父亲说明白吧。”
“高人可让小狐狸离去，它什么也没做错，都是小女子不好。”
“既然不是主动害人，那就让它离去吧。只是以后也不要害人，否则我必将你打杀。”后一句是对小狐狸说的。
红狐也明白眼前发生的事情，不舍的舔了舔少女。一溜烟跑出房门，不见了踪影。
陈知县一夜未睡。带着一帮衙役正在隔壁院子等候。
左等右等一直没有结果，急的他在房间里不断绕圈圈。
“醒了醒了，小姐醒了！”门外传来衙役的呼声。
陈知县大喜过望，赶忙出门，果然看见两位高人带着自己女儿走来。
父女二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好不容易等二人都冷静下来了，李沐简单说了下已经驱逐了狐妖，以后不会再来了。
夜深了，李沐和孙不药各自回去休息，父女二人后续如何沟通，和李沐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