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自从麟乐楼不欢而散,一连好几天,江迟和秦晏谁也没联系谁。
洪子宵猜到这俩冤家多半是闹了矛盾,但也不敢细问,见江迟心情不大好,就带着江迟满芜川吃喝玩乐,放松心情。
江迟和方思折几人聚在一起,不分昼夜地打了三天麻将。
开始的时候,方思折还问要不要把老四叫来,见江迟和洪子宵都不搭话,也隐约感觉出点什么,也就没再问了。
不叫秦晏也挺好,秦晏在牌局中存在的意义,除了凑人头就是破坏游戏公平性,洪子宵打牌都打出了心理阴影,看见纸牌就全身难受。
和秦晏打牌的感觉怎么说呢?
用两个字来形容是折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如坐针毡。
总之就是难受,非常难受。
秦晏绝对是洪子宵遇见过,最能让人戒赌瘾的牌友,没有之一。
他不仅无视你的智商与操作,还把你的脑子扔在地上践踏,让人生出种极为窒息的痛苦与绝望。
方思折对此表示认同。
江迟对此不置一词,冷哼一声表达态度。
方思折和洪子宵对视一眼,谁都不再往下唠了。
洪子宵悄悄给方思折发了条微信告密。
【洪子宵:别当着江迟面提老四了,他俩好像闹掰了。】
【方思折:原来如此,暑假的时候俩人还形影不离的,怎么到了寒假就掰了。】
【洪子宵:不好说,里面有事儿。】
方思折敏锐地嗅到一股清甜的瓜香,看了一眼洪子宵,二人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方思折:啥事儿啊洪哥,展开讲讲。】
洪子宵都该被憋死了,终于能找到人倾诉,当即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地一顿输出,几乎将前因后果都讲了出来。
包括但不限于:
他觉得江迟和老四很般配,因为老四能旺江迟;他怎么撮合两个人坐摩天轮、去酒吧;三个人怎么在半夜跟人打架;老四怎么受伤,江迟怎么着急,两个人如何在大雪纷飞的冬夜里生离死别。
为了印证自己的观点,洪子宵图文并茂,还发了好多照片和聊天截图佐证。
方思折自认也有些城府,并不是一个喜怒形于色的人,但洪子宵口中的故事太过跌宕曲折,他就跟在某乎看短篇小说一样,时而眉头紧缩,疑惑地看向洪子宵,时而露出欣慰的笑容,和洪子宵相视一笑。
江迟瞥到一边打牌,一边眉来眼去的二人,不用想也知道这俩人在偷着说自己的事。
洪子宵发了一大段对话,猜测老四可能会跟江迟表白,俩人没准因为这事闹掰了。
方思折看到这里,情不自禁地坐直身体,连麻将都顾不得打了,点了根烟说:“等会儿,我这儿有点急事。”
看完以后,方思折给洪子宵回了条微信。
【方思折:江迟居然拒绝了?】
洪子宵也是这么
分析的,要不两个人没理由闹僵啊。()
可那天看江迟的表现,分明就是挺乐意的,后来怎么就没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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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子宵刚拿起手机,还没点开对话框和方思折细细探讨,就感觉凳子一晃,好险没摔了。
江迟踹了洪子宵凳子腿一脚,面无表情地说:“到你摸牌了。”
洪子宵摸了张牌:“江迟你火气别这么大嘛,我又没惹你。”
江迟抬眉瞟了洪子宵一眼:“我还在这儿呢,你俩聊什么呢?”
洪子宵结巴一下:“没,没聊啊。”
江迟伸出手,冷峻道:“手机拿来,我看看。”
洪子宵的手机绝不能给江迟看!
只有手机内存知道,他到底偷拍了江迟和秦晏多少照片。
江迟抱着秦晏在雪地里哭那段,洪子宵还录了小视频呢!
一听江迟要检查自己手机,洪子宵嘴唇抖了抖,心惊胆战,眼神躲闪,吓得都炸毛了。
他越这样,江迟越觉得不对劲。
江迟严肃道:“洪、子、宵,你怎么这么心虚,手机有什么?!”
洪子宵灵机一动,抬手做了个投壶的动作,把手机往鱼缸一扔。
将近两米长的水族箱内,最新款某果手机缓慢沉底。
洪子宵完成他的毁尸灭迹,心也随着手机沉淀下来,坦荡道:“什么也没有了。”
江迟:“”
他朝洪子宵竖起了大拇指:“你狠。”
过年前,方思折搬新家了。
这天,江迟、江沨、洪子宵三人一起过来,给方思折燎锅底。
方思折过了年就要进家里的公司上班,正式从家里搬出来,住在一幢新装修的二层小别墅里,也算独自顶门立户。
家里趁着过年,张罗给他相亲,方思折正不胜其扰,和江迟他们抱怨个不停。
方思折打出一张九筒,不解道:“人为什么非得结婚呢?不找个媳妇,我的人生就不完整了吗?”
江迟打出一张三万:“不知道,我是没这心思。”
洪子宵问:“你是不想找媳妇,还是不想找女媳妇。”
江迟不想搭理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洪子宵一眼。
洪子宵换了新手机,把从前那些罪证都销毁地无影无踪,胆子也大了:“其实性别倒是其次,两个人在一起高兴就行,对吧江迟。”
江迟懒得接茬。
江沨摸了张牌,又打出去,也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也不知在叹他的牌,还是别的什么。
方思折撑着手抱怨:“我本来还想在国外读个研,谁想我爹一道圣旨就给我宣回芜川,我的受教育权受到了严重侵犯,到底有没有人能管管啊。”
江迟扣着手里的一张东风:“我之前也计划出国读研,还想到时候能跟你一起玩,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洪子宵猛地转过头,惊讶地啊了一声:
() “什么?江迟你要出国留学?那我怎么办?”
江迟捻着那张东风,打不舍得打,留又不知道能不能再来一张,犹豫着说:“我也没想好呢,反正不是去加州理工,就是在本校继续念。”
江沨跟江迟交底道:“你做好心理准备吧,我看你读研的事也悬,听咱爸那意思,还是想让你赶紧进公司。”
江迟听到这个就烦,把手里那张东风扔出去:“他要逼我进公司,那我就离家出走。”
江沨摸了张牌:“还离家出走,你多大了江少爷?谈生意没你想的那么难,你就试试吧,人早晚都是要认命的。”
洪子宵抢答道:“江迟志不在此,他的终极理想是进华国工程院机械研究所。”
江迟点头:“是的。”
江沨嚯了一声:“你还真是从一而终,华国工程院机械研究所,这不是你上小学时候的梦想吗?”
江迟剑眉微挑:“八岁的时候是梦想,现在我二十四,这就是理想了。”
洪子宵特别会捧哏,当即问:“哎?这么说?”
江迟意气扬扬,底气十足地说:“我想进,就能进。”
方思折摇摇头,满脸感慨:“真没想到,咱们这一茬人里,最先追梦的居然是江迟。”
江沨胡了牌,他把牌一推:“能追梦谁不想追,我小时候的梦想还是当赛车手呢。”
洪子宵输了一晚上,心疼得流血,但一想到江沨为了继承家业,连梦想都放弃了,又很感动地说:“沨哥,你对江迟可真好。”
江沨说:“是吧,希望江迟能念点我的好,别成天气我。”
江迟把计数的筹码一扔,向洪子宵戳穿江沨的真面目:“你听他吹吧,他不当赛车手是因为长得太高了,你见过一米八七的赛车手吗,坐驾驶舱里多窝得慌。”
江沨看向江迟,反问:“难道你比我矮吗?开跑车不也开的挺乐呵?”
江迟的那辆蓝色兰博基尼跑车,又拉风又浮夸,江迟早就想给它换了。
超跑的底盘很低,在追求极致速度去前提下,本身就放弃了大部分舒适度,根本不适合日常用车,江迟从来没开跑车上过高速。
长时间开跑车绝对是给自己找罪受,要真开长途,开辆五菱宏光都比超跑强。
江迟在穿书前也有辆兰博基尼,也不是他想要的,而是江母从车展上买的。
那辆车很有来头。
某次车展活动中,江母抽中了一张6666元的兰博基尼代金券,这是江母中过金额最高的奖项,兴奋之余,当场就订了一辆车。
提车以后,因为没人愿意开,那辆兰博基尼就强制分配给了江迟。
江家一家四口,就属江迟最好养活,从来不挑,家里给什么就用什么。
江迟并不是很擅长对父母提出要求。
他与父母的关系,其实远不如江沨与父母那样自然。
江迟出生时,正值家里的生意快速上升期,江父江母忙于工
作,没有时间和精力照顾幼小的婴孩,就把江迟送到了祖父那边生活。
而已经具备自理能力的江沨,则留在了父母身边。
对待曾经‘不得不暂时放弃’的小儿子,江家父母对江迟有种若有若无的亏欠感,在把小江迟接回来以后,他们总是想做些什么弥补这段亲情,对小儿子格外纵容,也格外客气。
这就导致了很长一段时间里,江迟和父母的关系都很奇怪,父母过于关注于江迟的需求和情绪,使得江迟觉得自己像个客人或者是一个甲方。
有一次小江迟放学回来,正巧江沨背着吉他要去上课。
小江迟无意中感慨了一句:“大哥还会弹吉他,好厉害。”
就这么一句话,家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很凝重。
第二天,江母就拿着好多课外班宣传单,来问江迟,想学什么乐器。
从那以后,江迟说话就很注意了,免得父母多想,也免得他哥跟着倒霉。
诸如此类的事情太多了,而且时间久远,具体很多事江迟也记不太清了。
隐约记得大概过了三、四年,他们一家四口的气氛才不那么尴尬,后来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大家也都把这些事淡忘了。
基于这份过度的‘溺爱’,江迟其实是不太愿意随便提出要求,给家里添麻烦的。
如果没有秦晏,江迟也不会想到换车,虽然跑车坐起来很不舒服,但他其实无所谓,就是不想委屈秦晏,之前在哈市,两个人聊起换车的事,还约好回来以后一起去看看车,看了现在也都不用了。
自打知道了秦晏的身份,再回想从前的所做作为,江迟就觉得自己是天字一号大傻逼。
他把秦晏当成小白花小心翼翼地照顾着,结果人家是条霸王龙,压根不是吃素的。
江迟所做的一切连自作多情都算不上,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穿书以后,江迟所有行动的出发点都源自‘拯救主角受’,秦晏身份的变化,不仅让江迟在这段关系中失去了主动性,更令江迟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彻底崩塌。
对秦晏而言,变化的可能只是一个身份,可对江迟来讲,秦晏身后的秦家与产业、权势与地位,才是最大的变数。
在这些巨大的变数之下,姓名反倒成了最无关紧要的因素。
无论何种情况下,那些确定的、稳定的因素都更具备安全感,而变化性极强的、不可捉摸的人和事,背后隐藏的是无穷无尽的挑战与危险。
变化意味着不安全、不安定,意味着可能会被抛弃、被淘汰。
在和秦晏相处的这半年来,江迟始终认定对方就是季瑜,刻意忽略了所有非正常之处,就是因为在江迟心中,‘季瑜’这个身份足够安全。
‘主角受季瑜’性格被动,从不会去主动伤害任何人,所以只要江迟保护好季瑜,那么他和季瑜就都是安全的。
而秦晏太危险了。
他生性冷漠,喜怒无常,习惯了尔虞
我诈。
和秦晏接触,如同在刀尖起舞,未来与前路充满不确定。
秦晏身份的骤然变化,摧毁了江迟对穿书世界的信任感,也颠倒了江迟以往的全部认知。
眼前的‘季瑜’是假的,书里对秦晏的描写也不真实。
那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他真从那场大火里活了下来吗?
一直以来,江迟坚信自己是穿书的,可现实却告诉他那本书却错漏百出,连主角的性格都天差地别。
所以他到底在一个怎么样的世界里?
江迟可以放弃去思索那些他想不通的问题,但他真的很需要一个人来确定自己的存在。
可秦晏是如此矜贵高傲,他高不可攀、深不可测。
如果有一天,秦晏想回到原本的生活中,他可以轻易离开江迟,回到江迟永远都无法触碰到的位置去。
江迟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拥有了什么,原来只是错觉,他还是什么都没有。
麟乐楼一别至今,转眼小半个月过去,秦晏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再也没联系过江迟。
这仿佛更加印证了江迟内心的想法:
也许我对秦晏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
他从来不是必选项。
这个认知让江迟有些难过,但也不是很多。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就在江迟腹诽秦晏的下午,江沨接到了江父的电话。
说是秦家来人送请柬,江父让江沨回家接待一下。
听到这儿,江迟坐不住了。
他猛地直起后背,问:“什么请柬?”
江沨也不太清楚:“不知道,你别一惊一乍的,跟你又没关系,你激动什么?”
江迟又问:“那秦家谁来啊?”
江沨吩咐司机开车回江宅,同时对江迟说:“你跟我回家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江迟靠回后座上,口是心非道:“我才不想见秦晏。”
江沨正在回一封有关报价的邮件,闻言头也不抬:“你也见不着他,人家秦总什么身份,还能亲自上门来送请柬?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了,怎么慌里慌张的?”
江迟当即炸毛道:“什么叫我得罪他,要得罪也是他得罪我!”
江沨抽空看了眼自己的傻弟弟:“你这种循名责实的性格确实更适合搞科研,让你做生意还真是为难你了。”
江迟拧了拧眉,很是不忿地说:“难道在生意场上就只论高地,不问对错吗?”
江沨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谁有资本谁说了算,秦家地位超然,能和他单独吃一顿饭的机会有多难得?咱爸好不容易给你搭好路好了,结果你去麟乐楼跟人家秦总起冲突,把咱爸的苦心安排全糟蹋了。”
这半年来,江迟都数不清和秦晏一起吃了多少顿饭。
和秦晏一起吃饭的机会能有多难得?把秦晏气得骂脏话才更难得吧!
江迟不知道怎么才能讲清自己和秦晏间的事。
从婚礼上扛人这件事已经足够荒谬(),更荒谬的是▉()▉[(),江迟还扛错了。
这事让人知道,还不够丢人的。
江迟讲不出前因,于是所有人都只能看到结果,那就是他江迟不知天高地厚,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和秦晏秦总作对。
秦晏的心眼果然有100086个,特别擅长让人吃哑巴亏。
父要倘若知晓自己顶撞了秦大总裁,还不得兴师问罪,提着他去秦家赔礼谢过。
江迟试探着问江沨:“咱爸知道这事吗?”
江沨叹气:“应该是不知道,但都在芜川,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跟秦晏闹僵,难道还能讨到好?”
江迟一时语塞,说不出明白个所以然来,梗着脖子说:“反正是他不对。”
江沨知道自己弟弟脾气,也不劝别的,只是说:“好吧,下次有机会见到秦总,我替你向他道个歉。”
江迟怒气冲冲:“凭什么?我又没做错!”
江沨淡淡道:“别管你俩谁对谁错,难道你还指着秦总跟你低头?”
半小时后,江宅会客厅。
谁也没想到,秦晏居然亲自来了江宅!
之前从没听说秦晏去谁家拜访过,头一回就来了江家,这无意是一个强烈的信号,足以令芜川豪门所有世家重视起来。
秦家和江家走得近,对江家而言的好处显而易见,从江父轻松胜任协会会长一职可见一斑。
江父有意同秦家交好,专程取来好茶招待秦晏。
秦晏穿着挺括黑色羊绒西装,端坐在茶台后面,身姿挺拔,渊清玉絜。
袅袅水汽与茶香氤氲开来,衬得秦晏的脸格外姣好出尘。
江迟一进门,秦晏的眼神立刻落在江迟脸上。
清清浅浅,蜻蜓点水般一扫而过。
江迟冷着脸,一言不发,假装和秦晏半点也不熟悉。
听到秦晏来送请柬,江迟心里明知多半又是计谋,却仍按捺不住,跟着江沨回了家。
到家以后,才知道是秦宅只是要举办宴会,邀请芜川各界豪门名流前往,并不是要秦晏和季瑜结婚。
秦晏回国这么久,还没正式露过脸,会举办宴会出席再合理不过,偏偏江迟关心则乱,又被对方摆了一道。
江迟满心不高兴,打定主意不和对方说话。
江父亲自斟茶给秦晏,客套道:“送请柬这样小事,怎么还劳动秦总亲自来一趟?”
秦晏双手接过茶盏,微微颔首:“江总客气,晚辈冒昧前来,送请柬倒是其次。”
江父听到秦晏自称晚辈,心中熨帖,顺着往下问:“哦?那不知秦总前来所为何事?”
秦晏目光越过江父,落在江迟脸上:“上次与令公子麟乐楼一晤,秦晏言语失当,惹了二公子不痛快,今日特意登门致歉。”
刹那间,江父和江沨的表情精彩无比。
二人同时看向江迟,眼神惊疑不定。
江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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