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晚娘2.0
她，是旁人冷眼相向的娼妓之女。母亲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她嫁得个好夫婿，过上体面的生活，所以从小就教导她要三从四德，要尽心尽力地服侍夫婿。
天元17年，靳明以贡士身份赴京供职。启程前他特地向她表达了爱慕之意，博得母亲首肯后，带上她来到神往已久的京城。
“昱琛，京城好大！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多这么高的楼！你看那边楼上的姑娘，头上戴的花比脸还要大，太奔放了吧！咦？这卖的是什么玩意儿，怪香的。昱琛你拽紧我，人这么多，走散了我上哪找你去……”
第一次进城，繁华的盛况看得她眼花缭乱，她一边吃着西域的烤串，一边看向身边的一座小宅院：“昱琛，这座小宅子要多少钱，我们多久才能买下来？”
靳明：“以我现在的俸禄，除去日常用度，得存个四十年。”
她手里的烤串顿时都不香了：“啊！那时候我们岂不都熬成糟老头糟老太太了？”
靳明自信道：“嗐！我也总不至于一直做个小官吧，等我建功立业，加官进爵后，买下一座这样的宅子也是七八年的事。”
她灿烂地笑起来，连连点头：“嗯！我会帮你的。我想好了，我要在集市最热闹的地方摆个小茶摊，卖我拿手的凉茶，城里人绝对没喝过，他们一定会喜欢的。一文一碗，一天一千碗，就能挣一两，一个月就是三十两。十年后我要包下京城所有的旺铺，二十年当上京城首富！”
靳明好笑，敲了敲她的脑袋瓜子：“想什么呢，哪有这么简单。”
她迫不及待：“不管，等我们安定下来了我就开干。京城这么热热闹闹的，我一定会发大财的。等咱们挣到一百两的时候，就把咱娘接过来住，好不好？”
靳明：“好，依你。”
两人租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花了两天时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又添上一些绿植，原本陈旧的小屋变得雅趣起来。随着灶火的燃起，小日子也拉开序幕。
京城，一个造梦之地，正适合靳明这样满怀憧憬的年轻人一展宏图。但盛景之下，潜藏着不为人知的黑暗地带，吞噬着天下读书人，散发着尸一般的恶臭。
三年过去，靳明还是那个芝麻小官，而她已是两家凉茶铺子的小老板，生意蒸蒸日上，红红火火。
靳明丧了半年多，凭借他的学识和能力应当升官了，却被一个资质平庸之辈夺走了晋升机会。后来得知那家伙是贿赂了上属，花钱买来的晋升，这更教他心情沉郁，每顿饭只吃一两口就再没了食欲，眼见的消瘦了下去。
她看在眼中，心疼得要命。
一日，她早早打了烊，提前回家张罗了一桌丰盛的晚宴，还特别有心地买了几个花瓶，插满鲜花，摆在各个角落。
靳明如往常一样，丧着脸回到家，看到家中焕然一新的陈设和笑得露出两排牙床的她，没有过多的表情，应付地笑了一下，洗了手，坐到桌前准备吃饭。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菜我都热了两遍了。”她一边问一边递给靳明筷子。
“月初要统计账务，是比平常忙一些。”他接过筷子，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不知从哪里下手，只夹了一片青菜吃，又饮了两盏酒。
按照惯例，恐怕他再吃两口，就又不吃了。
她忙剥了两只蟹，将剥好的肉放进靳明碗里。“我看你几个月来闷闷不乐，今天破例从咱们的小金库支取了一两银子，布置了这一桌酒菜。你若不尽兴吃可就说不过去了。”
靳明还是放下了筷子，双手撑住额头，欲言又止，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她见状也沉下了眼眸，从一侧抱住靳明。天知道她多想为靳明分担一些苦闷，安慰道：“我知道你还在为晋升的事发愁，是驴是马牵出来溜一溜，自见分晓，那些弄虚作假的人没有真才实学，迟早是要挨贬的，到时候你就能升迁了。要不我明天就去揭发他们买官的事实，把他们一窝端了。”
靳明悲观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就怕一大棚子里全都是驴。这里头盘根错节，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万一你告发错了人，成了他们的眼中钉，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捧住靳明的脸：“你别这样，笑一个。”
靳明勉强地笑了一下，竟比哭还丑。
她只想逗他开心，去衣柜拿出这些年做生意攒的存银摆在桌上：“既然不能揭发他们，要不你拿这些钱也去升个官？”
这些钱他们攒了钱三年，是要用来在京城置房的。靳明皱起眉头，并不能接受这样的行径，他日一旦曝光，仕途就走到头了。
她看出靳明的心思，丧了下来，爱惜地握住靳明的双手：“那怎样你才能开心一点呢？你不可以颓下去了。有些事我是不懂，可是以后日子还那么长，如果官场的路实在不好走，你实在做不来，那不做了行吗？我卖凉茶一样可以养你呀。”
靳明目中无神：“如不能位居极品，我来京城的意义又在哪呢？”
他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思考这个问题，最后还是低头了，拿了钱战战兢兢地升了官，郁结了大半年的心情才缓了一些。
那天他终于笑了，请她去酒馆吃了一顿山珍海味，发誓以后踏实务职，平平淡淡地过好小日子。她开心得像个傻子，一时喝多了酒，说着些不着地的话，趴在靳明身上就开始亲昵。
靳明见她快要失控，忙背起她回家去。
那般单纯的模样，被一旁吃酒的户部侍郎汪辽看在眼中，心里馋得不行。
不日，汪辽光顾了她的凉茶铺，包下了所有客人的茶水。
她得知汪辽的身份，又是靳明的上属，自以为遇到了贵人，更殷勤地伺候，说各种漂亮话。
汪辽很是受用，来得更勤了。
一次汪辽笑盈盈地对靳明道：“昱琛，有晚娘帮衬着你，可是你的福气呐！”
她听罢站在一旁傻乐，而靳明只是附和的假笑，隐约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后来的几个月，汪辽话里话外都透露出对她的喜爱，且有提拔靳明的意思。这让靳明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一天晚上，她趴在靳明的胸膛上，挑逗道：“看来买官是对的，你看汪大人多赏识你，我猜用不了多久你就又能升迁了。喂？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呀。”
靳明将她搂在怀里，眼神复杂，说道：“明天汪大人请我们到他府上做客。”
她好笑道：“就这事把你愁成这样？放心，我不会给你出糗的。”起身去衣柜挑了两三件好看的衣裳，问靳明，“你看看，穿哪件合适？”
靳明犹豫了好一会儿。
她：“你发什么呆呀，是不是最近公务太忙了？那你赶紧挑出一件好的来就早点睡吧，我把你挑好的衣裳熨一下。”
靳明坐起来，随意给自己指了一件，又给她指了一件：“你穿那件桃红色的吧。”
她皱起眉头，那件桃红色薄春衫是她新买来取悦靳明的小心机，并不适合穿出门，更何况是去见汪辽这样的大官。“这颜色会不会太轻浮了些，要不我穿那件靛蓝色的吧，显得稳重。”
靳明不敢直视她，说道：“你将这件穿在里面，再套上那件鹅黄色外褂，显得精神。汪大人邀请我们去听戏，并不是什么严肃的场合，穿得过于稳重反而坏了氛围。”
她：“难得你在这事上用了心，想得周到。好，听你的。”
次日上午，她挽着靳明的手臂，开开心心去了汪府。虽说是听戏，但来客只有他俩人。期间，汪辽还多次邀请她点戏。
她心里又紧张又欣喜，以为汪辽器重靳明才对她百般关照。谈话间她也极巧妙地表达出靳明的才干，以及他俩会报答汪辽的决心。
听完戏后，汪辽又邀他俩入席。靳明为感谢汪辽的提携之恩，敬了四五杯酒后就开始昏昏欲睡。
她忙给靳明打圆场：“大人见笑了，他平时酒量极好的，今天不知他怎的，几盏酒下去就不行了。”
汪辽扫兴道：“这可没意思了。”
她当即向汪辽举杯：“我替他喝吧。”说完一饮而尽。
她素来知道自己酒后极容易失态，靳明不在身边的时候滴酒不沾，也只在家里时才敢放心喝。今天她是豁出去了，一只手偷偷用力掐住大腿，让自己保持清醒，要帮靳明把汪辽陪好了，以后好办事。
靳明迷迷糊糊中又给汪辽敬了两杯，就彻底醉倒了，她怎么推都推不醒。而她也察觉到，自己酒劲上头来了，且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耐。
汪辽笑了笑，又给她满上两杯。
她脸颊红透，头昏眼花，揉了揉双眼，再张开眼睛时，只见是“靳明”给自己递来了酒。她倒进了“靳明”怀里，牵强地说：“汪大人的酒好烈，恐怕要在大人面前失仪了，我们先回家去吧。”
“别急，再喝。”汪辽说完又灌了她两杯，见她没有反抗，露出了狡猾的笑。
她彻底失去意识，开始像只猫一样缠住汪辽，埋头在汪辽的胸膛上，呢喃道：“昱琛，我要……”
汪辽当即将她打了个横抱，快步走向了寝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