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入梦（欣瑶篇）
“……
宿命，主宰着我们的命运。
宿命，交织在我们行走的路途之中。
宿命，无论王侯亦或乞丐，皆由他掌管。
宿命，无论皇后亦或娼妓，它一视同仁。
宿命，它将我们玩弄于鼓掌之上。
……”
金色的光球在空中漂浮着，典雅的音乐剧唱腔从其中流露。
醒来了……
欣瑶的指尖动了动，带着些许颤意。
“入梦吧！”
是苏瑾在命令。
紫藤花色的眼眸还未完全睁开，却又闭了回去。
“为什么？”泽一不解，“不是没有必要吗？”
“现在又有了。”苏瑾用掌心托住了那只金色的光球，止住了悲亢的歌声，“真是不合时宜。”
她拥有我的记忆，虽然只是真实的一部分。
“泽一。”他呼唤了他的名字。
两人的目光在和煦的春光中交错。
“你才是最后的……”
起风了，枝叶间的喧闹遮掩了苏瑾话语中的最后几个字，只余下了那双含笑的碧色眼眸。
“什么？”泽一忍不住问出了声。
苏瑾指了指无际的天空，告诉他:
“听风。”
——
醒来了……
西南方向，是神明所指引的方向。
欣瑶决心去寻找神明口中的“救赎”，哪怕明知路途遥远。
她背起单薄的行囊，向着指引的方向一路奔走。
但浑身容易发冷的毛病又犯了，一阵接一阵的，无力感顿时涌了上来。
如坠冰窖，一如那夜北境的冰雪。
她晕倒了过去，仅存下一丝如烟雾般缥缈的意识。
“醒一醒。”她对自己说。
“醒一醒！”她哽咽了。
这是现实，象征自己弱小无能的残酷事实。
神明的话语还在耳畔回响，神圣的，同时也是冷漠的。
【找到你梦里那位少年，成为他的牵挂，留于世间的不舍。
这样，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
为什么，会是我？
这样的念头突然划过脑海。
以前不想怀疑，是因为没有怀疑的余地。
现在想要怀疑，是因为空洞得想要麻木。
因为一时绝望而许下的诺言，是错误的吗……？
那就入梦吧……
昏暗的角落里，瘦弱的黑猫蜷缩着想要入眠，黯淡的星光照在她的身上，一如当年的北境森林。
斯人已逝，星光犹存。
……姐姐。
——
喧闹的大街上，车水马龙。
明亮温暖的光线，折射出虚幻的美好。
时不时会有人家出来将大门前挂着的大灯笼点亮，祈求往后的平安顺遂。
这是长宁街的习俗，也是一天中最为重要的环节。
少年很喜欢看别人点灯笼，有时就是因为这个而耽误了回家的时间。
但没有办法，他就是很喜欢。
各式各样的灯笼中都蕴藏着一簇火，少年喜欢把这一簇火称为“灵魂”。
灯笼的灵魂。
它不会熄灭，至少在长夜殆尽之前不会。
他固执地守护着这个观念。
少年每次都急匆匆地赶着晚霞回去，踩着高低不一的石块借力翻墙。
他必须在晚餐前回去，这是规矩。
规矩这种东西，很难打破，至少他还没愚蠢到在自己羽翼未丰前贸然出手。
今天的傍晚出现了火烧云，有如光一般灼烧的烈焰。
少年的心中莫名有了一股不安。
清瑜……
他加快了步伐，利落地翻墙落地，离开了这个偏僻的小院。
……应该不会出事的。
少年神色匆匆，大步行入了餐室，弟弟清瑜少见地没有在门口等他一起进去。
“啪！”
是茶盏摔至地面的声音，一定又碎成很多块了吧。
果不其然，少年刚进去，就看见弟弟跪在地上，茶盏碎在他身前，额角有鲜血渗了出来，一滴一滴地落在了衣衫上。
“啪！”
少年硬生生挨了这一巴掌，不用看就知道自己又破相了。
“记清楚你到底姓甚名何！”
名义上的父亲离开了，门被他摔得震天响，不用多说又得关禁闭了。
“小瑾……”清瑜低着头，语气里充斥着淡淡的自责，“抱歉。我本来乖乖待在屋子里念书的，他突然进来，一上来就问你去哪儿了，硬要同时见我们两个人……”
“没事没事，疼死了！他下手还是一如既往地狠！”
“下次我们还是……”
“我已经和长兄约好了，也成功拿到了通行证。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了，我保证！我还给你带了礼物，不过藏在了那个小院里。”
他的语速很快，显然想要竭力表达些什么，他不想放弃。
“嗯。”清瑜没再多说，还是接受了他的安排。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少年扬起笑容，拉着他的手离开餐室。
“我知道的，小瑾。”
……
——
只有入梦，才可以注视更多。
那里有变化着轮回的四季，有不一样的情感，欣瑶喜欢这种方式。
是从何时起迷恋上的，她也记不清了。
她只知，绕行甚远，此心安处，尽是吾乡。
该醒来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