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剑与剑鞘
“何为对是非对错的判断？
何为对高贵道义的情怀？
以及何为所有为弱者对抗压迫的意图？
我想，等我将这个故事讲完之后，你们终将有所收获。”
老师的声音变得语重心长起来，开始了如下的讲述:
“伟大的王在追猎一头公鹿时，遇见了正在被乡下人追赶的魔法师梅林。
王救了他，而梅林却毫不在意。
他说了这样一段话:‘只要我想救自己，就能救自己。倒是你比我更接近死亡，如果上帝与你作对，你现在就已走在死亡的路上了。＇”
闻言，座下一静。
泽一突然站了起来，高声发表自己的想法:“如若神明先不公于我呢？”
老师轻声嗤笑，回了他一句:“神明，是现世的起源，祂创造了我们，并给予了我们庇护。又何来的不公呢？这个前提的本身即是谬误。”
泽一没说话，坐了回去。
坐在前面的欣瑶偷偷掉过头，却也只瞧见满头的天蓝色发丝，看不见他的脸。
怎么突然这么冲动？
这样的行为，并不像他做出来的事情啊。
欣瑶有些纳闷，她压低声音地关切了一句:“没事吧？”
泽一摇摇头，笑了笑，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老师直接忽略了刚刚的插曲，继续了他的讲述:
“王在泉水旁遇见了骑士帕林诺，两人起了争执。
一番激战之下，骑士帕林诺最终把王的剑劈成两截。”
欣瑶听到此处，也有些困惑，石中剑caliburn这么容易就被斩断吗？
“因为他违背了骑士精神。”泽一看欣瑶在前面不怎么瞎动了，在后面简略地解释了一下。
“为什么会这样呢？大家好好想想！
当初王在拔出石中剑时，可是曾宣誓过石中剑只为自己的国家而战，而他这次却用他来同他人发生争执，进行决斗。
于是神，祂收回了他的殊荣。”
欣瑶不知为何，在听到“收回殊荣”这里时，竟有些没由来的难过。
“然后呢？”大家催促着后续的发展。
老师微微一笑，继续讲述:“魔法师梅林解决了这一切。
梅林带着王来到清澄广阔的湖边，而那湖心处，伸出了一只穿着白绸袖子的手臂，手上举着一把精美无双的宝剑。”
“是excalibur（艾克凯勒勃，亦可译作断钢）！”有人叫出了它的名字。
“正是。由湖上仙女nimue（妮妙）所赠送的誓约与胜利之剑。
传闻其剑锷由黄金所铸，其剑柄上镶有珍贵的宝石，因锋刃削铁如泥，其剑刃还会发出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
它是名副其实的圣剑，可以说是相伴了王的一生。”
“感觉，这个王好像什么好东西都落在到他手里了。”欣瑶撇撇嘴，和后面的泽一说着悄悄话。
“其实他也挺惨的，最后还是被背叛了。”泽一回想着之前看过的书籍内容，告诉欣瑶。
“神明之子也会被背叛吗？”欣瑶诧异。
“当然了，说不定连神明都可以呢。”泽一笑了笑。
“魔法师梅林问王，这剑和剑鞘你更喜欢哪一样？
王说，当然是剑。
梅林却告诉了王，剑鞘的价值超过剑的十倍。只要将剑鞘带在身边，不管受到多么严重的伤，都不会留一滴血。”
“剑鞘这么厉害？”欣瑶又回头和泽一两个人一起窃窃私语。
“毕竟是神赐之物啊。”泽一回答。
“你觉得哪个更好？”
“剑鞘吧。”
“可我还是觉得剑更好些。虽说价值比不过剑鞘，但剑的那种冲势，就很让人迷恋呢。
如果是我的话，我想我肯定会变成剑的，然后就……”
欣瑶巴拉巴拉地拉着泽一扯了一大堆，说话的神态里总是透着股天真。
泽一安静地听她发表完自己稀奇古怪的想法，然后顺势回了一句:“欣瑶真是与众不同呢。”
最后这最后一节课便结束了。
今年的最后一节课。
“今天晚上吃馅饼~~！”欣瑶乱七八糟地向泽一申明了一下，并邀请他一起，随便收拾了一下没什么大用的课桌。
“不了，我今晚也要收拾一下。毕竟我们不是明天就出发了吗？”泽一却难得拒绝了她的邀约。
“呃……好。”欣瑶眨巴着眼，有些不太适应地同意了。
“还有……”泽一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传达到了。”
你传达到了，你想传达给我的。
那天晚上，我感受到了，你所曾感受到的。
哪怕只是冰山一角，但我也确切了解到了这种不安与恐慌。
独属于寄居者的，我们所能感受到的，被他人隐瞒的，痛苦与不甘。
“其实我也是。我的父母并未同我有血缘上的关系，我是养子，从很小的时候就被送过来。虽然他们不说，但我记得啊。”泽一指了指自己的脑门，语气有些轻松地阐述自己的过往。
“一开始，是我自己拜托留下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没有一种归属感。”欣瑶低着头，青丝顺着动作滑落，露出了曲线姣好的脖颈。
“猫咪的耳朵其实没有这么差，他每天晚上都不在，我其实是知道的，不过都在装睡而已。
被瞒着的感受真的很不舒服，但我毕竟只是央求他把我留下来。”
欣瑶被泽一发现想法后，反倒有些瞒不下去了，哗啦啦地把自己的感受全都说了出来。
娇小的猫瞳少女蹲在地上，在陌生的地方第一次倾诉了自己的不安与害怕。
“没关系的。”泽一努力安慰着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的委屈少女，“不是想成为剑的吗？这样子的话，可成为不了啊。”
“剑都是有剑鞘的，我也想要不会流血的依仗啊……”少女软乎乎地躲进了课桌底下，把头埋进了臂弯里。
猫咪偶尔闹起来的情绪，是很难解决的。
泽一突然有点头疼，早知道就过阵子再说了，偏偏是这个时候。
要是苏瑾在就好了。
他想着，愈发苦恼了。
“怎么还不回去？”
熟悉的声音传来，入目便是浅金色的耀眼光泽。
泽一这才发现，教室里的人早就走光了。
“我想想差不多该闹脾气了，果然啊。”苏瑾看见了躲在课桌下变成了黑色一小团的某只猫。
泽一非常自觉地离开了现场，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
“出来！”苏瑾扯着她后背的皮毛。
“喵~！！！”欣瑶强烈地抗拒着，四只爪子空中乱舞。
苏瑾突然松开了手，似是不想在这么僵持下去。
他沉着声音开口:“亚瑟最后把湖中剑还了回去，那把失了剑鞘的剑。
所以，剑才是陪伴亚瑟最久的。
他们一起回到了阿瓦隆山谷里。”
剑？
他听到了？
“出来吧。”苏瑾退后一步，方便欣瑶从里面滚出来。
欣瑶“嗯”了一声，黑色的肉团子从课桌底下滚了出来，瘫在了苏瑾的脚边不动了。
浓墨一般的毛皮成功遮挡了发红的耳尖。
猫咪闹脾气的故事结尾，就以苏瑾提着猫猫回家而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