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 章 棋局,棋子
从糕点入手,是最为稳妥的方法。
他从苏砚那儿得到消息后,立即开始调查贤妃之事,同时,他也在暗中注意着父皇的动向。
这件事,他会查,他父皇也会,但——君心难测,要确保万无一失,他必须亲自查出一些东西。
他派明州将那小瓶药放到先前贤妃放置的位置,只不过,他让明州将那小瓶药放到了明处而已,没有任何光线的遮挡,父皇的人会很快就会发现。
而且,最重要的是,明州悄悄地在那御赐的瓷瓶旁放了一些糕点残渣,待父皇的人发现并离开后,明州再进去将那些痕迹处理掉便是。
父皇派人给贤妃送东西,做出表面上他很重视贤妃的举动,一则是让贤妃放下担心,二则是为了刺激贤妃背后的人的动作,这件事……他也乐见其成。
那个在刘太医为贤妃把脉时打碎花瓶的人也是他派去的,目的就是为了刺激贤妃处理掉“赃物”。
果然,贤妃从刘太医口中得知,自己可以走动的时间后,便开始为处理掉“赃物”做准备了。
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事情就这样顺利地进行着。
在此期间,他自然注意到了淑妃这个人。
然后,他就查出了一些肮脏的事儿,但那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陈太医就是他和苏砚合作派人找到,让父皇“不经意间”发现的。
后来,他派人盯住贤妃的动向,在她处理那瓶药时,让巡逻的侍卫发现,从而将整个事情摆到明面上,让父皇“被动”处理。
就有了后来贤妃忍受不住,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的一幕:以陈太医为打击,拉淑妃下水,还母后清白。
他、父皇、苏砚都明白,此次后宫之争亦是前朝的汹涌罢了。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所有的事情,到最后都有了一个结果。
只是,他记得当时他私下派明州访刘太医贤妃何时能走动时,刘太医说的明明是七日后。
后来,是他派人打碎贤妃宫中的花瓶时,他的人告诉他:刘太医说贤妃可以在三日后走动。
想来,是父皇不想等了,他让这一切提前发生了而已。
而且,从父皇对淑妃的处置可以知晓,淑妃一直以来做的那些事儿,都在父皇眼皮子底下。
淑妃,手底下沾了不少人命,皇嗣、妃嫔、宫女、太监……
父皇不动淑妃,碍于她父亲的势力,但经过昨日,没有人敢再置喙父皇的决定。
所有事情摊开,淑妃一族忙着明哲保身都来不及呢,他们又怎么会敢在这个时候触怒龙颜。
更何况,淑妃这些年做的事,她母族又参与了多少呢?
看来,父皇是准备动淑妃一族了。
萧景尘摩挲着刚刚飘落在手中的雪,眉目上像是染了一层霜。
他们所有人,不过是父皇的棋子罢了。
父皇,从一开始就知道母后是清白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从开始到现在,父皇的目的已然达成。
明面上打击淑妃一族,挫贤妃一族的锐气,暗地警告皇后一脉。
任何时候都要记住,他这个皇帝还在呢。
父皇说,为君者,切忌心慈手软。
这一课,是父皇亲手给他上的。
萧景尘叹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去,只是突然觉得步伐好像越来越沉重了呢,明明——雪那么的轻。
武安侯府。
江揽月窝在软榻上,将毯子盖在腿上,一手执棋,眉头紧紧地锁着。
忽然,她看着面前一身悠悠自得的人,磨了磨牙,将棋子往棋奁里一丢:“不下了!”
她自认棋艺绝好,可……每次都下不过苏砚,这已经是她输掉的第十局了。
看着眼前的人这副娇憨样儿,苏砚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嗓音若清风:“揽月想知道我为何总是赢你吗?”
江揽月撇了撇嘴,面上虽然不服气,但心底里还是想知道原因的:“为什么?”
苏砚又笑了一声:“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下棋的时候吗?”
江揽月一愣,猛然抬头,对上了那双带着浅浅笑意的眸子,心尖一颤,她嘟着嘴道:“当然记得。”
输的老惨了!
她记得当时为了在棋艺上赢苏砚,她可是闷头练了整整一个月,连她师父当时都连连称赞她刻苦,可是没想到……再次找苏砚对弈时,她又输了!
虽然没有之前那么惨,但还是很狼狈。
后来她一有突破就会拉着苏砚下棋,虽然次次输,但她越挫越勇,再到后来,她还缠着苏砚教她棋艺。
虽说二人关系亲密,但——在这个领域里,他们之间的“梁子”早就结下了。
就这样,她们亦师亦友,互相进步,互相成长,但……她从来都没有在下棋时赢过苏砚。
唉,往事不堪回首啊!
“我们第一次下棋时,你输了,之后你不断的练习,赢了不少人,甚至是江师傅,可是,再次与我交手时又败下阵来。”
男人的声音不急不缓。
“你当时的棋艺确实进步飞速,局势灵活,见招拆招,步步为营,但是你忽略了一个东西……”
说到这里时,苏砚停顿了一下,道:
“你的固有想法。”
“因为你第一次与我对弈时输的太惨,所以我们之后的每一次交手,你都没有完全的静下心来,换言之,你在潜意识里保留着‘我是一个很强大的对手,你很吃力’的想法,所以……”
“你在第一关,就已经败了。”
苏砚说完后,目光柔和的看着眼前的人儿。
江揽月咬着下唇,眼睫轻垂,啧……这确实是她一直以来忽略的地方。
他于她而言,太过熟悉,所以心理这一关却被她丢在了最不起眼的地方。
她也一直都没有太过重视。
殊不知,这是她想要赢他要过的第一关。
有时候手握得太紧,什么都抓不到,或许——
放开手,就什么都有了。
江揽月抬头,一脸认真地看着苏砚,眸光里满是郑重,轻声说:“谢谢你。”
苏砚唇角的笑意放大,桃花眼弯弯,白皙的手揉了揉女孩的头:“想通了就好。”
一时间,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江揽月也笑了:“诶,话说……我们当时对弈了那么多次,你为何不说这件事?”
苏砚挑了挑眉,捏了捏江揽月的脸蛋,嗓音低沉清澈:“因为当时惦记你的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