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晨轻舟的画
“前两日你画的那张画，就是那柳叶残荷，不是送于我了吗，去定相框时那画被一位富商看中了，她想买下来，我没同意，她便询问这画是谁画的，愿意出钱让你画一张，我模棱两可敷衍了几句，她便说让我先问问你。我想也是，就没拒绝。”
晨轻舟难得送她这么有意义的东西，狄玉自然得好好保存着，收起来不行，得摆上，有事没事瞧一眼，多好啊，她夫郎送的。
于是狄玉才去买的相框。
她一边给晨轻舟梳理头发，一边说着事情原由。
“那富商说会付你七两银子，若是不行还可再加一些，我就和他抬了抬，谈到了10两。”
晨轻舟眼睛都亮了，爬到狄玉身边。“真的吗？”
十两银子啊！虽然对于狄玉来说并不是很多，但对于晨轻舟来说，这就是一笔巨款，是家里几个月的米钱，无数甜枣果脯，是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天价。
晨轻舟怎么可能拒绝，当即就点头答应了。
狄玉早就猜到了晨轻舟不会拒绝，他就是个小财迷。
过几日得忙着新酒的事，她原本还想，若是让小夫郎一个人待着会不会太无聊了？如今来了事也好，既赚钱，还能打发时间，狄玉寻思着，说不定小夫郎以后还能成画师呢。
原先想给他找的先生没找到，男子不得从政，国内鲜少有听闻男人学书写字的，那得是皇亲国戚才有的机会。
一听说要教的是男子，狄玉找的人当即就垮脸了，连连摆手说不成，教书的事就这么搁置了。
为此狄玉还愁了一阵子。
“嗯，我没和她多说，只约了两日后在一个茶馆见面，你想画咱们就一块去。”
晨轻舟疯狂点头。
“去，去！”
十两银子画一幅画，这对晨轻舟来说太划算了。
“好。”狄玉点点他额头，“过两日我带你去，小财迷，见了钱就走不动道，真怕有人把你拐跑了。”
晨轻舟连忙贴上前，搂着狄玉的腰趴在她身上，笨拙而纯粹的说着誓言。
“不会的，我，我是妻主的，喜欢妻主，不会跑的，妻主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狄玉经不住这样的告白，心底都软了。
院子里的柿子大半都熟了，狄玉打算把它们全部摘下来做成了柿饼，这儿的冬天没有岭南暖和，到了腊月甚至会下雪，柿饼可以放好久，做好了存起来，想吃的话随时都能吃到。
摘柿子这事只能狄玉做，没办法，晨轻舟够不到啊。
能摸到的地方狄玉全摘了，还有高处的，她弄了根杆子，顶端插着把刀，铁丝圈成一个圈，再把布袋套在铁丝上，小刀对着果蒂一割，那柿子就掉到了袋子里。
这袋子偏小，摘几个就把杆子放下了，不然就该掉出去了。
柿子砸到地上烂掉后的味并不好闻，所以熟了的果子全部都被摘下来了，狄玉一个也没剩。
整整摘了几大桶，数量太多，狄玉都有点儿震惊，她把烂掉的，被鸟啄过的柿子全部挑了出来，这些就打包扔掉不要了。
又把太软熟透了的柿子挑出来，这些不能用，就留着吃就行，吃不完拿到店里分了。
还剩三桶柿子，狄玉打算全拿来做柿饼。
做柿饼其实不怎么难，先把柿子洗干净，再把皮削掉，这三桶柿子，狄玉削了一个多时辰。
晨轻舟想帮忙来着，狄玉想起这家伙修个指甲都能不小心钳到肉，然后还不敢告诉自己躲起来哇哇哭，最后被发现了才说出实情的笨蛋。
狄玉挥挥手，边儿玩去，净添乱。
做柿饼不摘蒂，没有削皮刀，狄玉用的小刀，这东西更容易划伤，她怎么可能让晨轻舟碰。
终于把柿子皮全部削掉，狄玉站起来那一刻，感觉腰都要废掉了。
削好的柿子粘上淀粉，整齐摆放在园簸箕里，皮也一块放院子晒上就行。
终于是把全部柿子晒上，忙完这些，天都有点黑了。
院子里的小白菜已经可以吃了，正是最嫩的时候，清炒煮汤都很好吃。
自打酒香阁开起来后，狄玉就忙个不停，这菜园子也没什么时间打理，都是晨轻舟在收拾，不然这些日子过去，草都该到他膝盖了。
狄玉没去买菜，转了一圈小夫郎的菜园子。
大多还没熟，茄子什么的挂果了，就是还很小，吃了可惜，那买苗子的老大爷说这玩意能长巴掌那么大，还是圆的。
狄玉瞅着这个比自己手指大不了多少的小不点，还是长条形的，她是一点都不相信那老爷子说的话了。
晨轻舟倒是信，很是坚定，时不时就来看看他的茄子什么时候长成圆的。
莴笋长得很茂盛，狄玉原本是想等它长大了凉拌莴笋或是炒莴笋的，清脆爽口，相当不错呀。
但今儿一瞧，发现莴笋叶长势非常可以，完全就是拿来下火锅的料！
今天是来不及准备了，狄玉打算明天弄。
割了块腊肉切片蒸熟，再炒一碟小白菜，晚饭就算做好了。
很简单，都没费什么柴火。
柏桥水多江多，河鲜最为丰富，正巧晨轻舟偏爱这一口，这个季节的花鲢草鱼甚是肥美，下火锅也很合适。
狄玉这几日忙碌着，都没时间好好做顿饭给小夫郎。
今儿正好有空，她也不拖着，当即带上晨轻舟出门去了。
买菜前还有件事要办，狄玉先带着晨轻舟来的茶馆。
刚一进门，一仆从模样的男人便走了过来，狄玉记得他，正是那富商的贴身小厮。
那人道了来意，朝狄玉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夫人，我家小姐在二楼等着了，请您移步。”
狄玉跟着上去了，她感到有些怪异，十两银子的交易，竟值得对方亲自来？
按理说商人大多不会为了这么点小钱求见，十两银子，贫苦人家一年多的开销，富人手中一块糕点，都不值得看一眼。
思索着，三人到了包间。
一进门就看到一个打扮温婉的女子姿态随意靠坐在木椅上，那人一见狄玉便站了起来，很是客气地朝两人行了一礼。
相互寒暄几句，那人终于是进入了主题。
“想必这位就是那画的主人吧？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这次请您来，也不是别的，只为跟您求一幅画。”
“画是没问题，不过时间赶的话恐怕不太行。”
狄玉也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这见了人还不是和自己唠。
其实这就单纯是个癖好，那商户很好奇这些东西背后都是什么人制出来的，不止是画，陶瓷器书字文章，她都在意。
有钱人打发时间的趣事多少都有点与众不同。
比如这回，她原本以为，能画出这样水墨的荷花，对方大概率是一个老人，或者是一名性情随和的女子，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一名男子，而且还是位一看就很胆小的人，真让人大吃一惊。
但她也没有因此而表示出不满，反倒对晨轻舟很是尊重。
事情顺利谈妥了。
那人原本想让狄玉他们留下来吃个饭再走的，但是狄玉都想好了要给小夫郎做顿好吃的，婉拒了留意，同那人道别了。
晨轻舟刚走出门，吊着的气才消下去。
“别紧张，想想你赚的钱。”
晨轻舟摸摸荷包，里头是刚刚挣的五两银子。
富商说，先给五两做定金，等画到了再给十两银子，现在给的五两也不用拿回去，就算做十五两银子买了一幅画。
狄玉这么开导，晨轻舟果然忘了刚刚的紧张，揣着自己的荷包摸摸，胸口充盈着什么，很安心。
狄玉带他去买菜，鱼挑了一条，没让那老板杀，就叫她敲晕了装起来，然后就是其他的，羊肉猪肉都要了一些，不算多，就晨轻舟巴掌大，毕竟人不多，还买了一碗鸭血，新鲜杀的可嫩了，就是看着不太好看，血淋淋的，晨轻舟移开视线瞧别的东西去了。
青菜家里有不少，但狄玉还是去买了点豆腐皮，茼蒿和莲藕也买了点。
买完这些，本来应该回去了的，狄玉突然想起还差点东西，转头又回去了。
“妻主，咱们买的够多了，还要回去吗？”
狄玉回道：“是挺多的，不过还差一样东西，万不能落下，落下就不好了。”
“那是什么？”晨轻舟被她勾起好奇心。
“买几个番茄打汤底用。”
晨轻舟似懂非懂，但也不问了，晚上狄玉做的时候他再看，估计也就明白了。
狄玉一开始没想到是因为她打算吃麻辣锅底的，结果走到半路，突然就想起来晨轻舟不能吃辣，犹豫片刻，觉得清汤不如番茄锅，这才返回去买了几个番茄，见旁边有冬枣买，就买了几个回去。
这回总算是买齐了。
回家到，狄玉先把鱼扔进盆里，这鱼半路醒过来，扑腾了好久，还扎到了狄玉，气得她一巴掌把这鱼拍晕死。
晨轻舟去旁边洗冬枣，狄玉很迅速给鱼开膛破肚去腮刮鳞，然后冲洗干净扔到了盘里，打算等会儿再切。
晨轻舟洗干净冬枣回来，递给她一个，狄玉摇摇头。“我先切肉片，你放那儿，等会忙完再吃。”
说罢她就起身去拿了肉，全部切成薄片放到碟子上，狄玉就去处理那条鱼了。
鲈鱼刺少，头切了打算单独清蒸，剩下的鱼肉片成鱼片，骨头切块一起装进盘子里。
菜的话，晨轻舟已经上前院薅回来了，嫩莴笋，小白菜啥的。
小白菜还没筷子长，轻轻一掐就断了，嫩着呢，也就不用切，洗干净放盘子里就好。
莴笋叶洗干净揪成段，莴笋则是削皮切片和叶子一块摆盘装起来。
其他的菜该洗洗该切切，总算是在太阳偏西时弄好了。
狄玉原本是想拿一个小铜锅架起来煮的，结果去买小铜锅时发现了五熟釜，就是一种中间一个圆旁边分了四个格的铜锅，因此唤做五熟釜。
这不正正好，于是狄玉就买回来了，加热洗刷过后，搭一个小灶，把买的碳点起来放在锅下，狄玉将葱蒜姜和一大碗切块番茄一起下锅，煮到沸腾时就可以开始了。
晨轻舟倒是听过这种吃法，只是未曾尝试过，还有点好奇，光盯着也不动筷子。
狄玉也没打算让他来，没涮过火锅的人不太懂要煮多久，肉煮久了柴，煮快了不熟，恰到好处的羊肉出锅，那都是嫩弹的，能在筷子上给你舞一段。同理，菜也一样，夹生味道怪，煮久了就烂了，捞都捞不起来！
狄玉先把鱼骨放进去，然后刷了一块走鱼片，只需上下翻滚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她把鱼片夹到晨轻舟碗里，然后说道：“先尝尝喜不喜欢，有点烫，记得先吹吹啊。”
晨轻舟原本无聊，踩着桌腿接的那根杆子玩，狄玉一筷子肉到碗里，还把他吓了一跳，狄玉提醒过后才知道抱着碗尝了一口。鱼肉的鲜嫩，番茄的香瞬间充满口腔，这鱼从死到上桌没超过半个时辰，口感嫩滑绵软，还没有刺，都不用嚼几下就顺着带入口的番茄汁滑进了胃里。
狄玉见他没吹就吃，有点着急道：“怎么也不吹一下？烫不烫？”
晨轻舟摇摇头。“不烫。”
接着狄玉又接连煮了好些菜，有格子分开，也不怕煮混。
那蒸鱼头也出锅了，飘着浓香，端上桌，狄玉只放了姜丝盐巴和一些酱油，其他的都没放，味道会带一点点土腥味，不算重，对于晨轻舟这种不挑食的人来说，可以忽略不计。
狄玉忙着下菜，看炭火，还要给晨轻舟夹菜，晨轻舟倒也想帮忙，只是这炭和铜锅都没什么保护措施，狄玉怕他这个迷糊蛋烫到，乖乖搁那吃就好，别的用不到他。
太阳西沉，狄玉点起灯，夏末的夜晚已经不那么热了，热腾腾的番茄汤底在翻滚，凉风吹过，热气散去，少了闷热，这饭怎么吃都舒服。
晨轻舟帮不上忙，就抱着碗老老实实吃饭，烛光照耀下，狄玉睫毛纤长，鼻梁英挺，即便只是干这样的小事，她也很认真，眉眼舒展着，叫晨轻舟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