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什么是甜的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姒滟虽不如此诗所述一般潇洒，却觉也不过如此了。

    刹凛对人间各处都如数家珍，他领着她在金陵城游逛了两日，这天乘着画舫夜游淮水时，他懒洋洋卧在一张榻上，对姒滟道：“这塞北壮阔，江南秀丽，各有各的趣味，灵霄和虚清的景致虽好，却毫无生趣，太没意思。”

    姒滟打趣道：“我今日学了一句话，船在水中不知流。”

    迟叡眼瞳一转，便知她这话中带了何话，他坐起身来，从食盒中取了一颗榛子掷到她额上：“好啊，还敢打趣起我来了。”

    姒滟吃痛，捂着额头瞪向迟叡，她的双眸泛着受疼后的几点秋水，正如他初见她时，就想付诸行动的念头。

    迟叡被这美人含嗔的画面弄得有些心神荡漾，他不自然的清咳一声，难得好声好气说话了：“没事吧？我好似并未用多大的劲啊。”

    “你自己看呢？”她倾腰探向他，一下子将距离拉得极近。

    迟叡闻言下意识侧首，薄唇擦着她的长睫而过，有奇异的氧意一瞬即逝，还不待他细细回味，那清丽的面庞已经近在咫尺了。

    顷刻之间，时光好似被静止，河畔人群的喧闹、不远处的画舫中歌伎的曲乐，甚至连风拂柳、水流漪，都被无限靠近或远离。

    光影沉醉朦胧，金兽慢吐馥芳，所有事物铸造出的旖旎，足以让彼此心动的人更迈一步。

    姒滟觉得，有一片滚烫的羽毛从她的眼睛滑过脸颊，最后落在樱唇之上。

    是迟叡吻了她。

    她甚至可以嗅到迟叡身上独有的炽热气息，是阳光、是业火，还有他浓烈的爱。

    玉蛟从姒滟的袖口爬出，它幻作了小蛇模样，显得十分俏皮可爱。此刻，它正半支起身看着这静止的两人。

    姒滟余光终于感知到它的目光，她反应过来，赶紧后退荷颈，与迟叡拉开距离。

    迟叡还享受在芳唇吐露的兰息中，意犹未尽道：“是甜的。”

    “你……为什么……”

    “想这么做便做了，不为什么。”

    他一向如此直接，坦诚得让姒滟不知该如何接话，她轻声细语：“你欺负我。”

    迟叡不满地蹙眉，道：“胡说，这算哪门子的欺负。”他牵过她的手，忽然嗓音柔沉：“滟滟。”

    “嗯？”

    “我们双修吧。”

    “……”

    最后，这段对话以迟叡被玉蛟咬一口，以及姒滟的甩袖离去而终结。

    玉蛟毕竟是神兽，而迟叡又不设防，冰系术法本就与他体质相克，是以这道伤口在他的虎口处遗留许久，以至于后来还隐有淡疤。

    他们在金陵游玩到第五天时，姒滟便催促着回虚清天，每次都被迟叡推后，姒滟无法，又担心他留下会胡来，只得屈服。

    这一日，迟叡又换一身行头来敲响了姒滟房门，她看着他这花枝招展的装扮，有些疑惑：“要去何处？”

    “好地方，快和我来。”

    “诶……？”

    片刻之后，他带着姒滟来到一处赌坊，一边往里走，一边和她讲着玩法。

    “要记得，你我都不可使用法术。”

    姒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迟叡一进这片场地，便如鱼入水，哪顾得上其他。姒滟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看着他在各类赌桌前游刃有余。

    约过了半个时辰，姒滟终于真正摸清规则，骰子滴溜溜转定，在迟叡兴致冲冲要掏金子买大时，她伸手拦道：“小。”

    迟叡有些意外的回头看了一眼她，依言买小。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

    随着小二这话说完，他揭盖容观，果然是小。

    “哎呀，滟滟，你猜对了。”

    姒滟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运气好吧。”

    有这一回甜头在，迟叡吃准了姒滟是新人的好运气，指哪买哪，他们很快便将之前输得赢了回来。

    待迟叡赢了小半，姒滟见好就收，拉着他出了人群，他虽还在兴上，却还是知道顾忌姒滟，勉强按捺住激动，与她一道离开赌坊。

    “滟滟，今日你这运气也太好了些吧，说实话，真不是用了术法？”

    姒滟实话实说：“这是人间，我怎么可能为了你的赌性去随意打破规则。”

    “……”迟叡吃瘪，倒也不恼，还是接着问道：“那怎么这么准？”

    “听到的。”

    “听？？你耳力这么厉害？”

    “这是自然。”姒滟自信笑道：“别说这几粒骰子，嗯……”她驻足闭眼，感受了一番风动，又道：“有几十个人朝我们走来了。”

    “什么？”几息后，果然从街角走出一对气势汹汹的混混，迟叡有些无言以对地看了一眼姒滟，道：“也不用这么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