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凤凰天都
“宗主!”
赵烽愤愤的看向伏霜泽。
伏霜泽道:“放开他。”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和平常没有太大区别,但赵烽和胜冰都看了出来,他生气了,眼里寒芒闪现,似乎下一刻就会提起魇云霸刀杀人。
赵烽与他对峙了片刻,沉沉的叹了口气,像对待小猫小狗一样把陆离扔到一旁。
陆离虚弱的喘着气,伏在地上起不来,像一条濒死的鱼一样挣扎着,可怜又可笑,他努力的睁开眼睛,看向伏霜泽的方向。
伏霜泽看了他一眼,对焰鬼王道:“我的私事,你不必插手。”
“可你是斮行盟宗宗主!”赵烽道,“你不是别的人,跟一个男人厮混在一起像什么样子?!还是个渊奴!”
伏霜泽:“有什么问题?”
喜欢男人又怎么了?
谁敢妄议他?谁又能阻拦他?
“你……”赵烽猜到了他的意思,恨铁不成钢道,“你还真是什么都学他!”
伏霜泽面色微变,冷声道:“焰鬼王慎言!”
“唉!”知道劝不了他,赵烽既无奈又气愤,一甩衣袖怒火冲冲的离开了。
胜冰马上跟了上去,作为每天要为宗主排忧解难的近卫,他得去安抚住这位易怒易爆的焰鬼王,免得他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事来。
伏霜泽蹲在陆离身边查看他的伤势。
陆离道:“这样……好吗?”
搞得他像蓝颜祸水一样。
伏霜泽把他抱了起来:“不是因为你,他管的太多了。”
这是斮行盟宗宗主与手下几大鬼王的矛盾,迟早要有那么一回,以后也少不了折腾。
陆离把脑袋歪在他的胸膛上,轻声叹息:“不是为了我……那我就放心了。”
伏霜泽低头看向他,莫名想多解释一句,可话到嘴边却又止住了。
本该如此,他对他也没到那种份上。
“右尊主,太子来了。”
凤启国,凤凰城,青冥宫。
“我知道了。”
阜兰延承放下正在批阅的文函,拿起佩剑,起身向朝玄殿走去。
朝玄殿是凤凰天都朝玄宗主的寝殿,近日宗主在青冥宫后山闭关练功,因此寝殿里冷冷清清没有人住,只有他最宠爱的子萸夫人每日过来打扫整理,这些事情当然可以由侍女们来做,但子萸夫人挚爱宗主,总是事必躬亲、不计辛苦。
阜兰延承推开朝玄殿的大门,殿内已经有三个人在了。
站在门边迎他的是谢璇,朝玄宗主身边的近侍,他有一副端正舒朗的相貌,只是习惯了卑躬屈膝,便难以学会挺着脊梁说话做事,气质颇为不佳。
坐在殿中的是凤启国太子凤与,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眉心却有一股疲倦的老态,长的本也有几分清秀俊逸,却因眼下重重的阴影而显得戾气横肆,他撑着额头心事重重,一见到阜兰延承的身影便急道:“怎么办?”
而拨开珠帘从内殿走出来的便是陆子萸了,也即是世人口中的子萸夫人,倾国倾城的慕朝辞死后,她便被誉为宗国第一美人,也的确当得“美人”的赞誉,明眸皓齿,艳丽无方,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让人忍不住要赞叹一声的美女,除了天生的容颜,她也妆容精巧,衣簪华美,懂得修饰自己,近看美艳倾城,远观雍容华贵……毕竟她是众所周知的朝玄茗之最宠爱的女人,最好的胭脂水粉、最名贵的锦缎罗绮、最珍稀的宝石玉器,只要她想要,朝玄茗之都会送给她,因此,世上不会有比她更奢华富丽的女人了。
她脸上满是忧色,眼角也微红,似乎刚刚哭过,连脂粉都掩盖不住,这楚楚可怜的模样本该十分惹人怜惜,但这殿中没有朝玄茗之,也就没有人会去安慰她、没有人敢安慰她。
阜兰延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道:“慌什么?”
看他如此气定神闲,凤与心里却更加着急,道:“你怎么还能坐得住?他逃出去了啊?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你明不明白?他会把咱们都折磨死!你以为你们能逃得掉?!不管你们是他最宠爱的女人还是阜兰世家出身的右尊主,他都不会轻饶的!慕容显跟了他十几年,还不是说杀就杀?所有人都逃不掉!他会有一万种法子让我们生不如死!怎么办?怎么办啊?”
他捧着额头,又惊惧又疑惑:“明明已经封了内力、断了灵脉、中了剧毒,又有四十三重玄阵压制,玉乙都砍不断的铁链锁着,擎持卫远调到了无回之境,青冥宫也在咱们的控制之中,他怎么还能逃的出去?谁在帮他?他真的是神魔之体吗?他到底是不是人?这样为什么还能逃出去?为什么啊?”
他指向谢璇:“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他放出去的?”
谢璇忙摇头:“太子殿下,不是小人,小人已经立誓为您效命,绝不会反叛的!可能、可能是谢瑾……”
凤与一脚踹到他身上:“都说了让你把那个看不清形势不知好歹的奴才弄死!你为什么没有下手?”
谢璇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被他踹过的地方道:“可她、她毕竟是小人的亲妹妹啊……”
凤与怒道:“你连朝玄茗之都能背叛,这会儿却说在意你妹妹?!”
朝玄茗之是给了谢氏兄妹第二次生命的人。
所以谢瑾死也不愿意背叛他。
但是别人就不一定了。
陆子萸皱着眉头,道:“不是谢瑾,我的人在追杀她,她自顾不暇,而且也不是谁都能闯进那四十三重玄阵。”
“那会是谁?总不可能真的是他自己逃出去的吧?”问这句话的时候,凤与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恐惧道:“我早就说了,要杀了他,要把他杀死才能放心,你们不听我的,现在好了……他逃出去了,凤凰十宗至少有七宗对他都是死忠,只要他逃到任何一宗的驻地,或者联系上擎持卫,咱们就都完了……”
他们才刚刚控制好青冥宫,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还没来得及除掉擎持卫,还没来得及重整凤凰十宗,还没来得及让他这个太子成为真正的太子……现在一切都完了。
陆子萸愠怒道:“你说话仔细点!”
凤与瞪了她一眼,他对所谓的天下第一美人并没有什么好感。
“都不用担心。”阜兰延承垂眸看着手中的长剑,那通体雪白的名剑圣洁无垢,似有净化人心的力量。
“你、你说什么?”凤与看向他。
阜兰延承道:“纠结他是如何逃出去的并没有意义,现在要想的是怎么处理这个烂摊子。”
凤与道:“那你说怎么办?只要他向任何一宗表明了处境,他们就会杀到凤凰城的。”
“不会这样,”阜兰延承淡然道,“你刚才也说了,他没有内力和灵脉,身有重伤,还中了束筋散,现在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算逃出四十三玄阵,走出凤凰城也去掉半条命了,他不会以这种样子出现在任何一宗面前,他的自尊不允许。”
“只是因为自尊?”
“当然不止是自尊,凤凰十宗臣服于他的强大,可当他不再强大的时候,那些人还愿不愿意臣服就不一定了,我猜现在的他就算是与乞丐为伍、做最底层的渣滓来伪装自己,也不会去见这些人的,”他看了陆子萸一眼,“况且朝玄令也在我们手中,我已经以搜查乱贼的名义把青冥宫里的弟子下派到各地,全力搜寻,总能找到他的。”
凤与:“万一找不到呢?”
阜兰延承:“那就堵住他所有的后路,他最想要的一定是恢复身体,但那不是谁都能帮他的,盯死神医律择观和寻幽谷医仙,还有……”
“还有什么?”凤与急问。
阜兰延承却道:“我会处理,你也发挥一点太子殿下该有的作用,把王宫暗卫派出去,盯紧各大关哨,再找个由头封锁边境,以防他去找外援,我会配合你。”
“我明白了,”可想了想,他还是不放心,“擎持卫怎么办?擎持卫可是绝对忠心于他的。”
阜兰延承看向了陆子萸。
陆子萸道:“朝玄令管不了擎持卫,他们只听他的直接命令,就连当初把他们调开,也是……用了那种方法。”
阜兰延承道:“那就杀了他们,当初是怕动静太大引十宗怀疑,现在到了该除掉他们的时候了。”
凤与看向他手中的剑:“擎持卫都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个个都是绝顶高手,那个首领擎持如今已是风云榜第十三位,天下少有敌手,谁能杀得了他们?”
阜兰延承道:“我有办法。”
陆子萸想了想,道:“还有一个隐患,历谷洛氏的小公子与他感情一向很好,以兄弟相称,他会不会先投靠洛氏?”
那历谷洛氏也是中州八大名世家之一,名世家自然不敌武宗的地位和势力,却也不容小觑。
闻言阜兰延承沉默了,静默了一会儿,他道:“你这个最亲近的人都会给他下毒,他现在的状态,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他认识的人,何况洛雁满本身也并不靠谱。”
陆子萸脸色骤变,阜兰延承的语气很平淡,明明没有任何嘲弄或讥讽的意味,她却感觉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穿入她的心腹。
“不过,”阜兰延承道,“为了以防万一,你要想办法探探洛雁满的口风,如有意外,便拉拢他。”
“我……”
“你有办法的。”
陆子萸微蹙眉头,道:“我尽量吧。”
凤与却又不安道:“可又怎么能保证他一定不会去找十宗和洛雁满?他本来就是个喜怒无常、不可揣摩的变/态恶魔,你怎么能保证他真的按你的猜想行事?”
阜兰延承:“是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
凤与一噎,道:“自然没有比你更了解他的人。”
“那就按我说的做,不必惊慌,不要自乱阵脚。”他与往常一样,说任何事情声音里都没有半分情绪起伏,就像一个毫无感情的人一样,“对外说起,宗主仍在闭关,任何人都不得打扰,凤凰天都一如从前,只是需要抓捕逃脱的乱贼而已,至于很多人关心的‘止战之约’……就等到群英会时再谈。”
可他们还必须要跟这个毫无感情的人合作。
谢璇俯首道:“右尊大人放心,小人一定按您的计划行事。”
陆子萸道:“既然都说清楚了,你们就离开朝玄殿吧。”
她平日里便不喜欢让别人踏足朝玄殿,认为这是属于她与朝玄茗之的地方,留他们在殿中说了几句话已是她忍耐的极限。
阜兰延承便持剑起身,凤与在他将要走出殿门时又突然开口:“找到他,把他抓回来之后,你们准备怎么做?”
阜兰延承回首,看向他。
陆子萸神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凤与道:“我看没有必要再费劲的把他囚在地牢里了,囚也囚不住,直接杀了吧。”
“你敢!”陆子萸发怒道。
凤与转向她:“你能不能理智一点?能找到他是万幸,如果稍有不慎让他有机会东山再起,死的就是咱们了,他可是朝玄茗之,他有这个可能的!造成现在这种局面就是因为你们不听我的建议,非要让他活着,有什么意思?依我看,还是让他死了最好。”
“如果他没有逃走,你本来也打算违背我们的约定杀了他是吗?”陆子萸问。
凤与没有吭声。
没有比他更恨朝玄茗之的人了,他无时无刻不想让朝玄茗之死。
“你这个混蛋!”陆子萸抱起旁边的花瓶朝他砸了过去,瓷器碎裂声尖锐刺耳,谢璇吓的退到一旁,阜兰延承也并未言语,她厉声道,“谁也不能让他死!如果他死了,我就把你们干的好事公布于天下!让你们永世遭受天下人唾弃!”
凤与躲开了那些碎片,不可置信的瞪着她:“你是疯子吗?给他喝束筋散的人是谁?那些好事你参与了多少你自己不清楚吗?”
陆子萸红着眼,美艳动人的一张脸此时因忧惧愤怒而显得扭曲可怖,她吼道:“我不管!他是我的!他不能死!谁也不能杀他!”
我可以伤害他,但绝对不允许他死。
阜兰延承冷眼看着他们争执,等到两人吵累了平静下来之后他才道:“朝玄茗之若死,凤凰天都必乱,凤凰天都一乱,凤启国也就危险了,至少在明年的止战群英会结束之前,他必须是‘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