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梦鱼（七）

    “嘟——嘟——”

    耳机中不断传来通话未被接听的提示音，云瑶一路狂奔，跑向距离这边最近的校内超市。

    ——“要尽快找到罗乐乐。”

    兵分两路前，禹烬嘱咐过她，“白天这东西只能潜伏在影子里，一旦到夜晚它可就不受限制了。”

    “找到罗乐乐，用最快的速度带她前往僻静处。”

    “赶在天黑前。”

    进入超市，云瑶终于在收银台前找到了正结账的罗乐乐，当即冲进去二话不说拉起人就跑。

    “等等我拿上东西！”

    罗乐乐抻长了手去拽已经结完账的蛋糕，刚抓到塑料袋的把手，人就被拽出超市。

    “怎么回事这么急啊，出什么事了吗？”

    罗乐乐满头雾水地问云瑶。

    “先别问，跟我走。”

    云瑶拖着罗乐乐跑向学校西北角，那边有座老图书楼，如今已经停止使用，这也是云瑶能想到的整座学校中最僻静的地方。

    “哎呀等等等等。”

    罗乐乐费劲提起塑料袋——她想示意云瑶看一下的，但实际上云瑶根本没回头，“你要带我去哪儿都成，先让我把蛋糕放去集合点行不行？”

    毕竟蛋糕是活动要用的，不拿过去不太好。

    “不用拿过去了。”

    云瑶冷静道，虽然不知道名字，但她认出晕倒的那三个女生是一个班上的，游园会可能不会取消，但她们的班委跟班主任今晚绝对没心思再整什么活动了。

    “是吗？”

    罗乐乐将信将疑。

    滴答。

    一滴水滴落在地上，很快消失无踪，只留下一个浅浅的水印。

    下雨了吗？

    留意到那滴水的罗乐乐心想，然后她抬头看去。

    没有要下雨的样子，只是已经看不见太阳。

    天快黑了。

    云瑶离开后，禹烬直接进入妖化状态，开始静默潜行。

    他径直走过人群，寻常人已经无法用肉眼捕捉他的身影，顶多只会在他经过身边时感觉到一阵尤为冷厉的风。

    禹烬用他那双已经彻底转化为金色的双眼注视着缓缓降临的暗夜，随着光线离去，阴影开始肆意扩张自己的地盘，无数只在夜晚活动的魑魅精怪从角落里爬出，开启属于它们的狂欢。

    四周的水腥气也逐渐浓郁起来。

    禹烬打了个响指，路灯以及所有悬挂好的南瓜灯笼应声亮起，虽然灯光没有日光的震慑力，但至少它们可以聚拢阴影区域，尽可能减少那条鱼潜伏的范围。

    “咦？还不到六点呢怎么就开灯了。”

    “可能因为游园会吧。”

    路过的学生有发现开灯时间不对的，但他们绝想不到灯被提前打开的真正原因。

    禹烬继续朝前走着。

    蛇尾鱼在影中潜行，能藏起妖气痕迹不被守门人发现，但它却藏不住身上那股臭到刺鼻的水腥气。

    只用了十七分钟，禹烬就锁定了一片看起来较周围更加暗沉浓厚的阴影。

    大概是感受到禹烬的靠近，藏身阴影的蛇尾鱼忽然尾巴一甩离开了这片栖身之处，加快速度朝另一个人的影子钻去。

    禹烬挥出一刀。

    这一刀不会对凡人造成任何伤害，无形的刀风只切断了同为无形之物的影子，将蛇尾鱼选择的逃生之路截断。

    但它还有其他的选择。

    暗夜之中，它的选择简直多不胜数。

    不过禹烬有他的计划——他要把这条鱼赶到云瑶那边去。

    遭遇袭击的蛇尾鱼左冲右突，不断找寻逃走的路，在第二十九次被截断逃生路后，它意识到这个敌人打定主意不让自己进入人的影子，于是转头朝路边冬青丛的影子钻去。

    禹烬这次没有拦它。

    通过契约感应，他能轻易定位到云瑶现在的位置，这条冬青影子延伸的方向，刚好能前往云瑶在的方位。

    滴答、滴答。

    水滴如雨一般不断从罗乐乐身上坠下，身体开始变得沉重，像灌满了泥水。

    发现异常的罗乐乐想开口喊云瑶，但喉咙里就像被堵了一大团棉花，努力了几次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只能试着用力攥云瑶的手，想借此吸引云瑶的注意力。

    但她的手居然像附着了一层油似的，刚一用力就噗呲一下从云瑶的掌心里滑出来。

    罗乐乐觉得自己在这瞬间变成了石雕，身体完全失去了平衡，径直朝地面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