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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六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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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兄长什么时候能醒来呢。”

    石清扯了扯严氏袖子,小声询问。

    严氏勉强笑了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自从当家的离世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无助、迷茫。

    “倘若立哥儿醒不来,那该怎么办。”

    “要是当时我拦着他进山就好了,现在也不会这样。”

    严氏心烦意乱的想着。

    “啊!”

    任立大叫一声,上半身猛地从床上掀起来,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只觉得心脏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惹得两女一阵惊呼。

    “立哥儿,立哥儿,娘在这儿。”

    严氏扑了上来,口中不停说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任立只是转过来直愣愣地盯着两人看,没有丝毫动作。

    “立哥儿该不会脑子被烧坏了吧。”

    严氏内心一凉,心头喜悦也淡了不少。

    ”我没事?”

    任立摊开双手翻了翻,手指粗糙黝黑,覆盖着层层黑茧。

    没有被被血色包裹的皮肤,

    甚至印象中的图案刺青也消失无影了。

    木梁上也没有晃悠的红色灯笼。

    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没有顾得上严氏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眼神定格在石清身上。

    “清儿,你,看到了么。”

    任立激动地询问,迫切想要弄明白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石清被任立问懵住了,刚醒来想打的招呼都咽进了嘴里。

    ”兄长,什么看到了?“

    她眼巴巴地望了望了严氏。

    “去,清儿,给立哥儿把饭拿过来。“

    严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任立,满脸都是怜爱高兴。

    ”好的,娘。“

    同样的对话,同样的粥饭。

    任立僵硬地接过饭碗,不知道作何反应。

    “我好像确实死了。

    但,又活了。”

    之前那种撕裂拉扯到极限的感觉作不了假,

    最后一幕清儿那种眼神应该是看到某种恐怖东西,导致精神冲击直接刺激崩溃了。

    “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任立丝毫没有印象。

    “我是,才醒么。”

    任立回过神来,试探性地望向严氏。

    “是啊,立哥儿,这次多亏老谢头了,给你伤口上药包扎,不然”

    严氏说着说着眼眶一红,内心十分后怕。

    “下次可不要听刘麻子的话进山去了,山里最近邪的很哩,

    那就是个癞子混混,不知道把你骗去干啥了,要是你真有个好歹,

    娘真不知道怎么去地下见你爹去。”

    严氏既后怕又有些埋怨。

    “你多吃点饭养好身体,这几天家里还有些余粮,老谢头也借给了咱们一些棒子面,

    之后一定得好好谢谢人家。”

    严氏絮絮叨叨放开声说着,积压几天的压力在任立醒来这一刻终于释放出来。

    任立确认了自己的猜想,之前和清儿聊天就提到因为家里缺粮,

    并且临近冬天,县城附近免费干柴树木都被人砍拾完了,

    原身以砍柴过冬的名义跟着同巷一位邻居一同去了县城旁边山脉。

    至于怎么受伤、怎么回来的小丫头嘴里嘟嘟囔囔说不清楚,

    任立也没来得及问。

    “看来,我这是回到开始的时间段了。”

    任立内心一喜。

    “穿越者必备金手指上线?”

    “真实模拟,还是预言预感,亦或者再次重生?”

    “最后是以死亡为终点么?”

    任立此刻联想到很多,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他的操作空间就很大了。

    “要不要杀了严氏,然后自杀试试看?”

    刚相处没有多长时间,到底没有多少感情,

    虽然自己鸠占鹊巢有些抱歉,但是她

    “如果,有人下毒,

    而且这个人就是她呢。”

    任立心底虽然并不太想把毒害亲生子女的罪名,

    放在一个表面看上去如此慈爱和蔼的农妇身上。

    “但,如果是真的呢?”

    事情没有结果之前不要放弃任何一种可能性,

    这是社会教会他的。

    “兄长,还不吃嘛,饭都凉了,里边有肉嘞,可香了呢。”

    石清舔了舔嘴唇边角,吸到了残留一丝骨头肉香。

    “还是算了,假如只有这一次复活机会,那不是白给了。”

    任立扫了一眼小豆芽菜,撇了撇嘴,收起了内心的想法。

    一丝淡淡腐臭味涌入了鼻子中,任立捏了捏鼻子,转手把碗递给石清。

    “清儿,先拿走,我不是很饿。”

    任立强忍住体内饿意,严氏异常的表现就是从他吃完这碗饭开始,

    死亡时间仅仅中只有短短几秒钟。

    要么是饭里早早被下了剧毒,刚好到一定时辰发作,

    要么还有另一种更大的可能性

    他潜意识里更倾向于后者,虽然现代教育时刻提醒着他那种可能性为零。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要么

    鬼怪?

    他想到这种近乎不可能的字眼,

    一时间,聊斋志异种种奇闻诡事从脑海中片段般闪过。

    倘若不是已经体验过重生和穿越,

    作为一位从小信奉唯物主义的新时代特色主义青年,他根本不会想到这一茬。

    毕竟,

    刺青可不是一时之间就马上就能刻画出来的。

    也不可能没有丝毫动静地惊动他,

    去木梁上高高挂上去红灯笼。

    细思极恐。

    任立瞬间浑身上下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背后嗖嗖冒着寒气。

    扭头向四周望了望,生怕有什么鬼东西猛地蹦出来。

    他眼神不经意掠过任氏煞白面庞,然后定格,

    这才注意到她正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整个人脸上一下子没有一点血气。

    他顺着严氏的目光看下来。

    直到他的手背

    轰!

    任立头部两侧勐然炸开。

    就和普通红纸灯笼差不多,任立过年都会见到。

    幸福、光明、活力、团圆这是它的象征意义。

    然而此刻,一道红灯笼刺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凭空出现,

    死死地印在他的手背上!

    一点橙色烛光点缀,灯衣犹如血染一般鲜艳欲滴。

    “这是什么,这到底代表着什么?”

    “你去官府要干什么。”

    任立顾不得内心阵阵恐慌,连腿伤也顾不上了。

    因为他如果弄不清楚,那么就会和之前一样在之后的某个时刻,

    他又会不知所然地被死去。

    至于这次死亡会不会重头再来,他心里实在没有底。

    三步俩翘跨到严氏面前,嘴里连珠炮般发问。

    “官府,对,报官,一定有办法的。”

    严氏心乱如麻下只听到官府两个字,转身就想往外走。

    “不准走,说清楚再走。”

    任立死死地攥着任氏胳膊,把她身子翻过来一字一句地说道。

    任氏疼得叫了一声,

    “兄长。”

    石清急得过来拽了拽任立胳膊,

    他扭头看着石清害怕的神色,这才松了松手,只抓住任氏衣角。

    “对不起,”

    他道了声歉,让自己语气变得平缓点。

    “我只是,太着急了。”

    任氏这时才注意到儿子的反常,家里虽然穷,石立却一直非常注重孝道,

    自从老头子走了之后撑起这个家庭,从来不会做出逾规的事情。

    “哇,儿子,是娘对不起你,都怪娘。”

    “咱们找官府去,官府一定有办法的。”

    严氏还以为儿子看到图案想到最近城里的一些传闻,

    害怕地如此反常也是情有可原。

    她将儿子发生一切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砰砰砰!

    外面大门传来踢打敲击声,

    严氏哭哭啼啼也被吓得一止。

    任立吐了口气,看着石清恐惧神色,感觉胸口一股邪火升了起来。

    他憋着火气穿过任氏走出房间,

    门口突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三个人没有闯进来,大门也没有被破坏。

    “走了?”

    任立眼神阴沉不定,

    为什么剧本不一样了?

    他扭身走向房间隔壁方向,这是石家厨房兼仓库。

    里边一个堆起来的土灶上面放着铜锅,应该是家里最贵的器具了。

    旁边几个麻袋放着野菜、树皮、棒子面和一些麦糠。

    任立目光转了转,拿起土灶上一把有些锈迹的长条铁片掂了掂。

    “立哥儿,是谁来了啊,怎么不开门啊。”

    任氏脚步从里屋已经出来,走到了大门跟前。

    “先别开”

    任立恼怒拍了拍头,刚准备提醒。

    哐当一声。

    门栓已经被任氏拉开,大门缓缓打开。

    静,令人窒息地安静!

    严氏好似突兀之间凭空消失一样,院外没有一点动静。

    任立登时后背上出了一层细密冷汗。

    他按紧手中贴片,却感觉不到一丝安全感。

    “兄长,娘?”

    似乎是听不见他两声音,石清在里边也呆不住了。

    喊了一声看没人应就往出走。

    “别出来,清儿。”

    任立喊了一声,咬牙抓着铁片就往出走。

    “兄”

    忽然,石清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好像直接被什么抹去了一样。

    同时间,任立跨出厨房门槛。

    橙黄光影下。

    红色的灯笼挂在大门檐上随着清风微微拂动。

    里外都有,看不清数量。

    任立手背上一烫。

    顿时感觉身体如棉花一轻,

    他竟有如失重一般,

    摇摇晃晃地左右前后摆动了起来。

    视角急转,由远及近。

    他看见。

    大门里外各三个血灯笼对称着相挂在一起。

    清风浮动,烛火摇曳,

    红灯笼身子也跟着无规律地摆动着。

    随着摆动不断向下滴落着血色灯油,滋滋腐蚀着地砖。

    人皮做面,人脂做油,人骨为架,人血为染。

    任立眼前一黑。

    “原来。”

    “我是第六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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