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承诺
“属下不敢！”
朱颜赶忙低下头，却又忍不住偷瞄眼前这个变小的魔君。
瞳玄凤的上身裸着，由于常年放在冰棺里，他的肌肤如寒冰般，周身散发着一股寒气。
突然，朱颜听到魔君叹了一口气，虽然很轻，但他还是听到了。
这些年来，魔君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现在回来了？这些问题萦绕在朱颜心里，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魔君大人，这些年您去哪儿了？”
瞳玄凤站起身，修长的腿跨过冰棺，站在他面前。朱颜不敢再向上看，仓促起身，快步绕过他说道：“属下这就去为您拿衣服来。”
不出一支香的时间，朱颜就拿着一身朱红色绒裘回来了。瞳玄凤接过来，慢悠悠穿上。这绒裘他认得，是他自己的衣裳，想不到朱颜竟然一直留着。
“魔君大人……”朱颜还想再问，却被瞳玄凤打断：“我已经不是魔君了，我现在叫瞳玄凤，是天族的皇子。”
朱颜一愣，接着说道：“您已经知道魔族的事情了吗？”
“嗯，我早就知道了。”
“那您为何不早些回来？”
朱颜听到后，心中顿时有股无名怒火，伴随着深深的不理解。难道他甘愿做天族的手下败将吗？这不可能！
以魔君的实力，只要他出现在族人面前，那就足够了，绝对可以夺回魔君的位置，然后再带领他们重振魔族。
“我……”瞳玄凤似乎陷入了思考，半晌，他看着朱颜，语气温柔地说道：“我去了一个温柔乡。”
他说得简单，可朱颜从他眼中分明看到了另一个世界。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只有魔君本人知道。
“温柔乡？”朱颜重复着这三个字。他从未见过魔君这么温柔的样子，实在难以想象魔君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过，朱颜也有些伤心，因为魔君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和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过话。
“不过我被抛弃了。”瞳玄凤自嘲地笑了笑，“无家可归，只能回来咯。”
“什么？！”朱颜不敢相信，魔君大人竟然有被抛弃的一天，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连魔君都敢拒绝？
“好了，不说这个了。”
瞳玄凤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挥，一只小兔子出现在他怀里。
“这是？”朱颜看着他怀里的兔子，双目紧闭着，耳朵和四肢上还包着白布，似乎很痛苦的模样。
“捡的。”瞳玄凤把他随意丢给朱颜，又向外面走去，边走边说，“照顾好他，我有些事情需要去确认。”
朱颜有些惊愕地点点头，又低头看向怀里的雪白兔子。
什么时候……魔君有捡宠物的习惯了？
————
“这些天，你有想起什么吗？”寒暮烟看着尘莘问道。
从把他带回来到现在，差不多有一个月了。这些天好生养着，尘莘的身体状况才好起来一点。族医当初说，他是因为灵智太弱才失去了记忆，不知道养了一个月灵智有没有恢复一些。
“碎片……我就记得这一个。”尘莘努力回想着，这些天里，天天晚上睡觉都会做梦，梦到一些乱七八糟的场景。
这些场景像片段一样在他脑海中呈现，可无论如何都连贯不起来。他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自己是来找碎片的。
“没关系，想不起来也不要勉强。”寒暮烟安慰道。
“对了暮暮，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尘莘转头看他，有些犹豫地问道。
看到他的表情，寒暮烟意识到他可能要说些什么，认真地说道：“问吧，什么问题？”
“嗯……就是，我的族人，他们现在在哪儿呢？”尘莘犹豫地问道。
这些天他老是梦到一些小时候的场景，他看到兔王兔后，还有和他长相相似的两个哥哥。他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只是一看到他们，就莫名感到悲伤，悲伤到想要哭出来。
“他们……他们在很远的地方，等你伤好了，我便带你去见他们，可好？”
寒暮烟听了他的问题，看到他担忧的眼神，心中如掀起一层海浪。他又何尝不清楚他的悲伤？早上每每醒来，都能看到尘莘微微蹙着眉，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
寒暮烟知道他做了噩梦，他便伸手拭去他的泪水，隔着被子轻轻拍拍他，尘莘的眉头才舒展开。
“真的吗？那我们拉钩约定！”
“好，拉钩约定。”
尘莘一听，刚刚心中的顾虑顿时消了。他笑嘻嘻地伸手，寒暮烟也伸出手，两个手指勾在一起，仿佛再也无法分开。
“那我要快些好起来，这样才能去见爹娘。”尘莘笑着说道。
“嗯……要快些好起来。”寒暮烟压抑心中的痛苦，也对他露出一个笑容。看着他的脸，又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
他有那么一瞬间，希望尘莘还是不要想起来了。这样，尘莘就不会体会到失去亲人和被兄长背叛的痛苦了。
“对了，我们现在是不是还要继续找碎片？”尘莘突然想起来他的任务。
“嗯，不急，我一直在派人寻找最后一片碎片的下落。”
寒暮烟想起来前些天有人告诉他，尘莘被带回来后，皇宫那边喜事变丧事，说是小皇帝从高台上落下，当场死亡，尘初也不见了踪影。
瞳玄凤带着尘初逃了，这是寒暮烟的第一反应，因为那皇帝的身体本就是瞳玄凤“借”来的，瞳玄凤不可能这么轻易死去。
他逃去哪里，寒暮烟也派人暗中调查，恰巧这时魔族传闻说魔君回来了。寒暮烟眯着眼想，或许这两件事情之间有什么关联。
不过可以确认，无论是什么情况，瞳玄凤现在不会轻易妄动。待到最后一片碎片有了动静，一切结果自然会水落石出。现在尘莘才是最关键的。
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喧闹声，寒暮烟打开门就听到外面有人说“下雪了！”
尘莘听到后也好奇地走出来。
天空中飘起片片小雪，不一会儿便如鹅毛一般，轻柔连贯。
“下雪了呀。”
尘莘兴奋地用手接着雪花。他喜欢雪，因为它的颜色纯洁无瑕，而且它可以被捏成任意形状，实在有趣。
这时，寒暮烟给他披上一个狐裘风帽，又帮他戴上帽子。
看他这么细致入微地关心自己，尘莘觉得心中有种冲动。反正戴着帽子又没人认得出他……这样想着，尘莘拽过寒暮烟的衣领，踮起脚，吻上他有些冰凉的唇。
寒暮烟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也回应他。这是一个温柔的吻，漫天的雪花似乎都不想打扰他们，静静地从他们身旁飘过。
“这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冬季，我们还会在一起度过许多个季节。”
寒暮烟抱着尘莘，他们额头相抵，十指交叠，互相诉说着浓浓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