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心魔
月余后，幻境内的景象，骤然一变。
白亦安静静地立在太子的书房里，沉静地看着太子手里拿着的那封圣旨。
太子指尖轻轻抚在那封圣旨上，几经叹息，片刻后，他朝东南皇城的方向跪下，磕了几个响头。
又再次来到桌案前，提笔写下了绝笔书。
白亦安身后的幻境寸寸瓦解，如梦碎一般。
那抹白绫从白亦安脸上划过，遮住了白亦安的视线。
眼前白色消失时，映入眼帘的景象，白亦安却镇静不住了。
“别看了，都过去了。”
沐轻尘的嗓音在白亦安耳侧响起，“白亦安，都过去了。”
白亦安抿了抿唇，眼睛里半是落寞半是无可奈何，“师尊，我以为……他的死是另有隐情的，没想到……是我做作多情了，也对，以我父王的性子，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明明知道答案，我还要多此一举，师尊，我是不是很蠢”
“不蠢。”
“师尊，我记不清了，我真的记不清他们的样子了京城，东宫，太子，太子妃，皇孙，这些事情，我好像真的忘记了。”
白亦安神色冷静的可怕，他问，“师尊，踏入修真界，一切过往，都会成空吗？”
沐轻尘似是在思考，似是怔愣，他说，“会。”
“果真如此，所以我的心魔，也是因为我斩不断世俗的牵挂，和心中的恨，才有的，对吗？”
“对。”
“师尊”，白亦安笑看向沐轻尘，“你不会说些谎话，哄我开心吗？”
“……”，沐轻尘果断道，“学不会。”
幻境彻底消散，白亦安和沐轻尘回到了现世，两人的腕间，都流转着魔气。
白亦安抬起手腕，拽住自己这头的魔气，轻轻一拽，沐轻尘踉跄几步，摔倒在他怀里。
“师尊，见了我的心魔，你可要负责的。”
白衣安按住沐轻尘的肩膀，半抱住他。
“你……”，沐轻尘拧眉欲怒，冷不丁被白亦安这句戏谑的话，砸的失了抵抗的力气。
白亦安有些意外，凑近了去看沐轻尘神情，疑道，“师尊，你是害羞了吗？脸这么红”
沐轻尘忙打消掉脑海里冒出来的景象，软了声音，变了话题，“还有人等你，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不急，师尊还没回我话呢？”
“你……”，沐轻尘语塞，挣开白亦安的怀抱，转身就朝外走。
白亦安用小指头勾起连着沐轻尘手腕的魔气，垂眸看向脚边的白绫，神色复杂，他红色的眸子带着几丝冷漠，默然片刻，他终是没捡起地上掉落的那条白绫。
“师尊，等等我!”
白亦安笑道。
“你快些。”
尘封的大门再次被关上，门外，依旧是车水马龙。
……
沐轻尘和白亦安出来东宫时，天色不算太晚，火红的夕阳布在天际，似梦似幻。
白亦安望向东南方向，“师尊，今夜，怕是睡不成了。”
玄冰剑在沐轻尘识海里翁鸣作响，“轻尘，皇城里……有魔气。”
沐轻尘回玄冰，“嗯，感受到了。”
“藏了这么久，总算出来了，我还以为要在京城再待些时日，没想到，竟如此坐不住。”白亦安嗔笑一声，讽刺地自语。
“轻尘，你小心些，来人，是大乘前期修为。”
沐轻尘微微蹙眉，“是有些麻烦。”
“白亦安这小子不会有事吧？当年你毁了他的丹田，让他修为尽失，成了一个废人，他不得以修了魔，这才几年的功夫，就算他修魔，修为也不该升的这么快？”
“也是奇怪，我竟然看不出他是什么修为？他把我扔到他的储存戒里，切断了你我之间的联系，我也不清楚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你俩什么时候混到一起的”
玄冰最后一句话，让沐轻尘怔了瞬，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我都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昔日在玄霄宗的时候，你可见白亦安对除了你之外的人，有过好脸色吗？他天天那样缠着你，你就没多想过什么”
“……没有，我是他师尊，他黏我些，不也正常”
“你……”玄冰气笑了，“你可曾那样缠过道图”
“不曾。”
“你一门心思全扑在剑上了，你但凡多留意点，就会注意到，白亦安每次看你的眼神，有几回清白过”
“不过，你也是的，还总是惯着他，可偏偏，对他又是一副冷脸，当年你为了给白亦安铸把剑，独自跑到极寒之地，用和我同源的那块玄铁，在雪上顶上待了整整三日，几乎耗了你全部修为，才铸成了微霜剑，你那时虽说已是金丹后期修为，还有剑意傍身，但你才领悟剑意不久，一边要用修为铸剑，一边还要抵御雪山上的风寒，哪是那么容易的，要不是道图在最后一日寻到你，你怕是就死在那雪山顶上了。”
“回来你又怕被白亦安知道，问道图要了颗丹药，强撑着把剑给了他，后面又骗他说你要闭关，自己一个人，在后山的山洞里躺了一月才醒。”
听到这些往事，沐轻尘神情淡淡，“你不提，这些事我都忘了。”
玄冰长叹一声，心思惆怅。
沐轻尘和白亦安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们二人间的心思，他哪里会不清楚
这两人，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一个不吭声，要不是因为那件事，他二人能相敬如宾地做一辈子的师徒。
白亦安入魔，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轻尘，你们可行周公之礼了”
那日在牢里，玄冰见白亦安戳破了那层窗户纸，对沐轻尘那样亲昵，他就一直心存疑问。
幻境里，在白亦安把沐轻尘哄骗着进到白亦安寝殿前，沐轻尘早有预料一样，关了玄冰和自己的通感，通感是沐轻尘单方面关的，沐轻尘可以感受到玄冰的心绪，但玄冰感受不到沐轻尘的。
所以，白亦安那日对沐轻尘说的荤话，做的混账事，他一概不知。
沐轻尘没想到玄冰会问起这件事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他，支吾道，“行了。”
玄冰停了会儿，犹豫问，“你二人，谁在上位”
“白亦安。”
沐轻尘几乎是咬牙回的，语速很快。
玄冰：“……”
玄冰沉默片刻，缩到了沐轻尘识海的角落里，不再说话。
沐轻尘刚送走一尊大佛，白亦安这尊大佛就来了。
白亦安可怜地揪着沐轻尘的衣袖不放，“师尊，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不回我话”
“没什么，我们快去皇宫吧。”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