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翻窗户
戌时时分，皇帝寝宫。
沐轻尘和白衣安半蹲在寝宫的屋顶上，黑夜中，白亦安一身黑衣和黑暗融为一体，沐轻尘白衣飘飘，显眼极了。
守寝宫的侍卫，无一人注意到屋顶上的白色。
白亦安掀开一块瓦片，殿内明亮的烛火映入眼帘，下方正好是皇帝的书房。
透过那一小方亮处，可以模糊分辨处，殿内除了皇帝，没有第二个人。
皇帝没有坐着，他站在桌案边，手里拿着一支毛笔，在宣纸上写字。
皇帝蘸了墨，笔锋一收，停笔。
皇帝转身，手放在书架上的一个花瓶上，轻轻一转，书架应声，从中间像门一样被打开。
白亦安跳下屋顶，从窗户那偷偷摸摸地进去，窗户离书房比较远，这边细微的动静，皇帝是听不到的。
白亦安推开窗户的一角，半边侧脸露出来，他倚在窗棂上，讥诮道:“师尊，进的来吗？”
殿内的烛火，从那一角钻出来，依稀可见沐轻尘的淡如止水的脸，嘴角微微抽了抽，他抵住窗户的下沿，白亦安按在窗户上的手，力道跟着加重了。
力道一个向上，一个向下，谁也不服谁，两人无声较量了许久。
为了避免窗户在两人的手中碎成渣，引来殿外的侍卫，白亦安和沐轻尘十分默契的，同时泄去了气劲。
沐轻尘稍一用力，窗户就开了，他一手撑在窗沿上，跳进了大殿，窗户随即也被关上。
窗户旁边摆了一张矮桌子，还没有白亦安的腿长，沐轻尘视线受阻就没注意，进来的时候差点跳到桌子上，来个人仰马翻。
白亦安站在桌子旁，伸脚踢了踢那个矮桌子，噗嗤一笑。
没安什么好心地关心沐轻尘，“师尊，可要小心些，被人发现了，可就遭了。”
沐轻尘向前踉跄了几步，定定站稳，他双眸冷淡地在大殿内扫视了一圈，“血魔没来”
“谁知道呢？”白亦安无所谓道，双手环臂，“我有些私事要处理，麻烦师尊在这里待上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沐轻尘懒得问他的麻烦事，在白亦安讲完话后，就找好了待着的地方，“去吧，我不插手。”
“师尊不要想着跑”，白亦安深沉道，又对着沐轻尘笑起来，“反正你也跑不掉。”
白亦安点了点心口的位置，黑色的眸子霎时变为红色，多了几分邪魅的感觉。
沐轻尘要是能被白亦安如此幼稚的把戏骗到，那他就不是沐轻尘了，冰雕做的师尊，看都没看叛逆徒弟一眼，“魔气收着点，要是引来天谴，我可救不了你。”
“皇帝入梦魇了，你若再不去救他，等他身上的龙气被血魔蚕食干净，到时你再想救他，也无力回天。”
“既然想救，何必婆婆妈妈的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唔——”
沐轻尘喋喋不休的嘴被白亦安的捂住，白亦安无奈又祈求道，“师尊，给我留些颜面吧。”
“我真猜不透，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唔——松——开——”沐轻尘的话多数被堵在嘴边，只有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传出来。
白亦安非但没松，捂他的嘴捂的更结实了，“不过有一点，师尊你猜错了，我并不想救皇帝，我只是想通过他找血魔而已。”
“皇帝是生是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白亦安轻蔑傲慢的声音自沐轻尘头顶传来，炸的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白亦安说不在乎皇帝的生死是真的不在乎，他真的做的到。
再说，白亦安不恨皇帝都不错了，还救他，白亦安再蠢也不会蠢到救自己的杀父仇人，哪怕那个人，身份尊贵，又是他的血亲。
白亦安总调侃埋怨沐轻尘冷心冷情，他自己何尝不是。
一个宗门出来的，谁都比谁好多少。
玄霄宗的剑法，如果不是冷心冷情之人，连入门都入不了。
书房那边的异响令人无法忽视，白亦安终于舍得松开自己的手，去了书房。
——
书房里。
书架后面，竟然摆了一个牌位，上书——吾儿白君之位。
牌位上的字迹和皇帝的字迹一模一样，牌位前是一排白色的蜡烛，蜡烛中间，赫然是一盏长明灯。
供桌下方有几个蒲团，此刻，堂堂人间的帝王——九五之尊，却形容枯槁，仿佛一个即将死去的老人。
他跪在蒲团上，似是陷入了什么噩梦，额上冷汗遍布，他浑浊的眼睛，充斥着各种看不懂的情绪。
唯一，白亦安可以毫不费劲辨认出来的，就是悔恨。
白亦安低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半分怜悯，可怜，他冷漠又轻蔑的一声低笑，在小小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白亦安抬头，注视着那个牌位，久久无言。
皇帝在跪着，他逐渐地老去，生命力渐渐流失，身上散发着莫明地黑气——死气。
蜡烛燃到一半，烛泪落到供桌上，结成厚厚的蜡被，皇帝彻底死去一般，歪倒在蒲团上。
白亦安没伸手扶住他，他冷眼旁观着，倒在蒲团上的皇帝，从嘴中，口中逸出一股股森然的黑气，黑气在空中成团，变成一个道士模样的人。
在这道士身上，看不出任何仙风道骨的样子，倒像个死人。
他露出的手臂上长满了尸斑，他腐烂的脸上，隐隐可见皮肉下面的白骨。
他浑身散发着尸体的腐臭味。
这人——就是血魔。
血魔背对着白亦安，他餍足地舔了舔嘴角，狰狞可怖的脸，做成笑这个动作来，实在不敢让人说什么。
白亦安不说话，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得意忘形的样子。
血魔被背后刀刮骨刻般锋利的目光，吓出一身冷汗。
他扭着僵硬的头，脖子发出咔嚓一声脆响，连着响了好几声。
他死人一样的眼睛，映着白亦安的笑，他破鼓风机的嘶哑的嗓音，带着恐惧，“魔……魔尊”
“是我。”
“好久不见，血魔。”
白亦安招呼还没打完，血魔顷刻间变为一缕黑烟，想要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