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王老头
“师尊,这里好难闻”,白亦安一路屏息,眉头拧的快成麻花了。
太医院到处都飘着刺鼻的草药味,各种各样的草药混到一起,那味道,实在不敢恭维。
因为皇帝突然生病,太医院人人自危,个个忙的满头大汗,也就没人注意门口多了两个人。
这时,一名药童从屋里出来收药,见到院中的两人一愣,“你们二位是来太医院所为何事?”
“我们是揭了告示来的,来这里是为给陛下治病。”
沐轻尘微微拱手,不卑不亢道。
“王老头,有人来了!”药童大声朝屋内喊道,“是来给陛下治病的!”
“这么大声作甚!老夫的耳朵没聋!”
“我去收药了,你快些,人都等急了!”
“知道了,知道了,还不快去收药,药要是出了问题,我唯你是问!”
王老头步履蹒跚地从屋内踱步出来,他半眯着眼,去看院内的两人,“就是你们两个揭了城内的告示,来宫里为陛下看病。”
“两个毛头小子,懂医术吗?”
“我们既然揭了告示,必定是有法子救陛下的,倒是您,从陛下生病到现在,可找到法子救陛下”白亦安戏谑道。
两人视线相撞,空气中弥漫起一股火药味。
王老头两手揣到袖子里,”阁下不会医术吧会医术的是你身边这位。”
白亦安坦然道:“我的确不会。”
王老头看向沐轻尘的目光,不像对白亦安那么锋利,神情柔和了不少,“阁下叫什么名字”
“沐轻尘。”
“年岁几何”
“二十有二。”
“籍贯何处”
“庆州宜城县。”
“家中可有父母,兄弟”
“在下是孤儿,并无父母兄弟,只有一个徒弟。”
“徒弟是……”
被冷落在一旁的白亦安,对王老头笑笑,“正是在下。”
王老头不悦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亦安:“白亦安。”
王老头听到白亦安的名字后,眼底浮过一丝惊诧,只是一瞬,他问白亦安:“你父母可还健在”
白亦安了当道:“并无,我和师尊一样,都是孤儿。”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看到我,都一副见鬼的样子王太医看到我,是想到什么人了吗?”
王老头沉着的面容,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对待白亦安的态度,没了之前的针锋相对,“是想起一位故人。”
白亦安来了兴致,“我和王太医的这位故人,长的很像吗?”
王老头:“只是眉眼有几分相似,他的性子与你却是完全不同。”
白亦安:“那还真是巧了。”
王老头不再继续盘问沐轻尘,“你二位还没住处吧,随我来。”
走过一条小路,转个弯,就到了太医院的后院,后院种有一片竹林,倒是颇为雅静,恬淡。
“你二位以后就住这里,有事去前厅找我。”王老头带他们到后院的那处院子,院子坐落在竹林之后,不算很大。
说完后,把人扔到这,就离开了。
白亦安推开竹门,踩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这院子看起来冷冷清清的,许是很多年没人住过了,青石板落叶很少,应是常年来人打扫这里。
院子里也种了几棵竹子,竹子几丈远处,有一个灶台,灶台边上还有不少食材,食材还是新鲜的。
正东方,是一间竹屋。
白亦安几步过去,打开了门,屋内很简朴,几乎没什么摆设,只有一张两人睡的床。
白亦安四下扫了一眼,对沐轻尘打趣道:“没想到这里,比师尊的寝宫的还要简陋。”
沐轻尘的寢殿简陋是简陋,但可不像这间房子,肉眼可见的寒酸。
玄霄宗毕竟也是曾经的第一大宗,从地上扣一块砖出去,都能卖出天价,沐轻尘的寢殿简陋,只因为他不喜奢侈而已。
住哪里,条件怎么样,对沐轻尘来说,并不重要。
他并不看中这些。
他解下肩上的药箱,药箱里其实什么都没装,做个样子而已,算不得多重,沐轻尘带了一路,也没感到多累。
他后背倚在椅背上,神情晦暗不明,良久,他低沉的声音在狭小是住屋里响起,“你还记得你十岁之前的事吗?”
“十岁之前”白亦安一怔,“师尊不是说我十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后,就把十岁以前的事全忘了吗?怎么还会这么问”
“没什么,突然想来这件事,顺嘴问问。”
白亦安脱口问道:“师尊是什么时候捡到我的”
沐轻尘:“你十岁那年,在雪堆里捡的。”
白亦安半是打趣半是正经,“一定是我家徒四壁,家里孩子又太多,爹娘养不起我,才把我丢到雪地里自生自灭,没想到我命大,被师尊捡回了玄霄宗,这才捡回一条小命。”
白亦安漫不经心地说着往事,沐轻尘无来由地,心底生出一把无名火,他心情烦躁起来,训斥他,“闭嘴。”
白亦安回过头,微微惊讶半晌,没想到沐轻尘会动怒,他没心没肺地笑了下,嘴里却说着比这还残忍的话,扎的沐轻尘血肉模糊,找不出半句话,反驳他。
“师尊救了我一命,又亲手杀了我,相抵了不是。”
白亦安无所谓地说着,黑色的眸子,比深渊还要深,翻涌的恨意,丝毫不加掩饰。
沐轻尘静静地坐着,像个死人一样,麻木到脑子一片空白。
随即,白亦安爽朗的笑声,在沐轻尘耳朵回荡起来,他捉住沐轻尘僵硬的手,笑的春风得意,“师尊,你饿了吗?我去做饭。”
沐轻尘失魂地点点头,“好。”
白亦安满意地在沐轻尘唇上啄了一下,“师尊真乖。”
手腕上的温热离开,沐轻尘好似都没察觉到,他眼神涣散,鼻子似是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即使白雪深到他膝盖处,他眼睛所见的世界,白茫茫一片,除了白色,没有任何点缀,也可以闻到。
他耳边狂风呼啸,嗡嗡作响,听不清其他任何声音。
九年前。
寒风携着大雪,冷的刺骨,这样的雪天,本不该有人出来的,更不该来这处荒无人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