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风雪至
今日晨起，徐织宁推开窗，便发现下起了小雪，可她却再没之前看到雪那般开心了，天越来越冷，不知要冻死多少无家可归之人。
徐织宁把手伸出窗外，那雪花落在她掌心，又消失于无。
意秋门都未敲，直接推门跑了进来，意秋一向稳重，不像暖冬冒失，看她如此不守规矩，徐织宁心下一跳，只觉怕是有大事发生。
果不其然，意秋喘着粗气急急说道：“小小姐不好了，府里来了好多官差。”
爹爹是户部尚书，一般的官差怎敢随意进来，只怕
正想着，暖冬也慌忙跑了进来，“小姐，那些官差往这边来了。”
徐织宁一慌，手碰到了桌边的瓶子，花瓶碎了一地，她手指微微颤抖，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人对未知的恐惧。
有脚步声匆匆而来，三人皆往门口看去，有五六个官差走了进来，为首一身盔甲的高大男人，徐织宁认得他，在秋猎场上见过，他是禁军统领。
禁军？果然不是普通的官差。
几人在徐织宁面前站定，为首的统领掏出牌子举起，“奉旨抄家，女眷回避。”
抄家？这对徐织宁无异于晴天霹雳，三人皆被吓得愣在原地。
见三人被吓得不轻，那将军语气才稍稍缓和了些，“徐小姐，请回避，免得坏了你名声。”
徐织宁这才回了神，被暖冬意秋扶着退到了院中，下着小雪，意秋找来了一把油纸伞撑在徐织宁头顶。
抄家？是真只是单纯的抄家还是
徐织宁甚至不敢往下想，抄家往往伴随着流放斩首，女眷幸运的可能沦为官婢，若是不幸的则被贬去教坊司
若真到了那一步，徐织宁宁愿一头撞死也绝不入那地儿。
早知道该准备瓶毒药的，撞死多疼啊，要是没死成更惨。
徐织宁觉得好笑，这种时候她竟然在想怎么死不疼。
可她一个弱女子，这种时候还能想什么呢？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去求老夫人，老夫人是徐织宁相熟的人中与皇上最亲近之人，可现在的尚书府只怕早已被禁军围住，怎可能出得出。
而且如今圣旨已下，只怕求老夫人也无济于事了。
徐织宁忽然转身，“我要去找爹和哥哥。”
意秋忙拦着，“小姐，现在到处是禁军，还是别乱跑了，免得坏了小姐名声。”
眼下这种情况徐织宁哪还顾得上什么名声不名声的，“我不放心他们，我必须去找他们，这府里我熟，我会尽量避着他们的。”
“小姐，我陪你一起去。”
暖冬也说：“我也一起。”
徐织宁看了两人一眼，握住了她们的手，“好。”
三人刚出院门，迎面就来了三四个禁军，为首的对着她们说道：“府中所有人，到前院听旨。”
三人只得跟着他们去了前院。
到了前院，徐织宁才发现院中早已跪满了人，徐尚书和徐君赫跪在最前方，即便是如今这种局面，二人脸上也不见半点惧意。
徐织宁不知道他们是刻在骨子里的喜怒不形于色还是他们知道此困有解？再或是他们也做好了大不了一死的准备？
“爹，哥哥。”
徐尚书和徐君赫纷纷转头看向徐织宁，也只此刻，二人脸上才露出担忧之色，徐织宁知道，他们什么都不怕，只怕她受委屈。
“徐小姐，跪下接旨吧。”站在众人面前的宣旨公公发了话。
徐织宁三人走了过来跪下。
公公打开手中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户部尚书徐章，公然煽动皇子朝臣，忤逆圣意，其罪当诛，圣上感念其功绩，酌情判抄家，男丁全数流放北地，女眷贬为庶民，责令三日内离京，不得有误，此后永生不得再入京。”
公公合上圣旨，看向底下跪着的徐尚书，“徐大人，接旨吧。”
徐尚书双手接过圣旨，“臣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织宁有些不解，自己为何只是被贬为庶民，这并不合常理。
还没等徐织宁细想，身旁的公公给旁边的禁军使了了眼色，便有四五个禁军围了上来，“徐大人，徐公子，走吧。”
尚书大人和徐君赫同时站了起来，那几个禁军便把二人围了起来。
“爹，哥哥”
徐织宁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两人同时回了头。
看着落了泪的徐织宁，徐尚书的眼眶也红了，“宁儿，是爹对不住你们，你好好保重自己。”
徐织宁不住的摇头，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掉。
“徐大人，走吧。”宣旨的公公又催促道。
两人这才回了身，被禁军围着出了府。
刚刚去查抄她院子的禁军统领，此时已朝他们走来，身后的几人都抬着几大箱子东西，想来她院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搜刮干净了。
那禁军统领走至跪着的人面前，开口道：“其余人，留下身上的东西，一件不需私藏，若发现，必重责。”
闻言，大家都开始取身上的配件首饰，这种情况下谁敢藏什么，都取得干干净净，全身上下只留身上穿的衣物鞋子。
那禁军统领看得很满意，便也没多为难，“你们可以走了。”
所有人如释重负，纷纷叩拜，“谢皇上开恩。”
说完便赶紧起身往门外走去，生怕慢一步就小命不保了。
徐织宁暖冬意秋也随着人群出了尚书府。
三人头也不回的一直走，直到看不到禁军的影子，三人才停下，皆已气喘吁吁。
“小姐”暖冬的眼泪掉了下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徐织宁摇了摇头，此时的她眼睛微肿，刚刚哭过的泪迹已经干了，“我也不知道，朝堂之事爹爹从不与我说，但我相信他，爹爹是个好官，从不参与党争，拉帮结派之事更是不屑，怎可能煽动皇子朝臣忤逆圣意？”
徐织宁能想到的就是欲加之罪，可即便知道又能如何？在这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朝代，徐织宁一介弱女子又能做什么呢？
“小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暖冬的声音带着哭腔，脸上还挂着泪。
徐织宁看向暖冬和意秋，缓缓开口道：“我那日去城郊破庙，其实是为了藏银子，本想着是若有朝一日这天下乱了，留条后路，没想到竟这么快就用上了。”
“等我找机会去取出来，给你们二人分些傍身钱，你们就另谋出路吧，如今我已不是什么官家小姐，你们没必要再跟着我受苦了。”
暖冬第一个跪了下去，接着意秋也跟着跪下了。
暖冬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小姐是不要我们了吗？即便小姐现在已不是官家小姐，奴婢也愿意跟着小姐。”
意秋也忙道：“奴婢也是。”
罢了，便是有自己一口吃的，就觉不会饿着她们，“起来吧，若你们愿意，我自然不想与你们分开。”
两人齐声道：“奴婢愿意。”
徐织宁伸手拉起她们，暖冬破涕为笑，徐织宁和意秋也跟着笑了，在这风雪无人的街尾，稍稍生出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