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护法夜叉
这位上仙有一对凛冽、冷漠和寡淡的金眼。
见人眼便可晓人神。
同他的装束一样，仙师好似把璃月的文化着在其身，额头正中心点一火焰眉纹，其眼神锐利如刀。
司愁先是将壶中的冰镇苹果酿分别酌量倒入三杯中，毫不畏惧地迎上魈的目光。
他轻轻抬手举止有礼，无声地邀请这位仙人入座。
魈微微低头沉思。
人不能过分接近仙与魔的世界，否则既为逾矩，这句告诫对他来说也是一样。
过于接近人类对双方均没有益处不说，且祸患无穷。
夜叉在长年杀伐下所缠身的孽障有多重他心中自有定数。
对于眼前这位吹笛人的身份，他心里已有定论，能跟他一起同行者，想必也不是泛泛之辈。
今夜一曲笛声让他身上的怨气被压下，即使接近，也不会对他们造成多余的危险。
思索下来，魈已应声而坐。
天空之上悬挂清冷的圆月，从这向南眺望可见归离平原与海面之上的孤云阁，景色壮阔。
的确是与好友赏景的好去处，但越是如此，他越是忍不住颦眉。
“我竟沦落到如此闲散的地步”
温迪见他一脸郁闷犯愁的样子，轻笑着点拨道：
“一晚也好啊，偶尔要把面具摘掉嘛。”
说罢，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其中的饮料。
清凉爽口，淡淡的苹果味直涌舌尖，温迪忍不住浑身战栗了一下。
随后两只眼睛眯成缝状，把杯子举了出去。
“天呐司愁，这杯苹果酿的口感可比酒馆里的还要好！”
“没想到能在璃月的土地上回味蒙德的美食，我可真是好福气啊~”
其实很想说这手艺完全能自立门户了，但诗人可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虽然偶尔可以跟好友分享，但他嘛，还是希望他只把目光放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魈对人间的食物并无兴致，起初也只是微微抿了一口，随后眼里流出惊讶的神色。
“很不错，口齿留香回味极佳。”
这已是他能给出的极高的评价，却没想自己品尝桌上每一道菜时，都有类似的反应。
烹饪菜肴的步骤通常繁琐，完成一道佳肴需要漫长的时间。
桌上的菜品看似简单易做，但真正品鉴下来，便越能尝出调味者在其中倾注的心意和心情。
“若你们要去观礼今年的‘请仙典仪’，怕是来不及了。”
魈淡淡地说了一句。
‘请仙典仪’称得上璃月一年一次的盛会，有不少的异邦旅人会慕名前来，一睹帝君圣颜。
望舒客栈距离璃月港还有不短的距离，请仙典仪就在明日，若用常规方法肯定会错失时机。
“哈哈，其实我们更在意的是璃月的风光，若是与观礼无缘只能自叹一声可惜了。”
司愁笑着对面前的仙人说道。
就像提瓦特最好的吟游诗人所说，最主要的是风景而不是终点嘛。
“不知这位仙师”
司愁还没开始完，只见魈轻轻摇头说道：
“不必太过拘泥，直呼我名便可。”
今日这餐令他食之有味，能做出这样充实心灵的好菜，不免让他想起一位厨师。
况且风神于他而言有救命之恩。若是他的友人，也不必在他面前讲究冗杂的礼数。
虽然他也不太懂，但也能多少察觉得出来面前这二位气氛有些奇怪，与寻常友人那般并不相同。
“好的，魈。”
司愁点头微笑，但随后就提出了一个略带尖锐的问题。
“你身上的邪气很重，是怎么感染上的。”
魈也没想到司愁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微微颦眉，但随后晃手道：
“这也并非难以切齿之事，只是司愁。”
这位少年模样的仙师把淡然的目光放在他身上，道：
“能觉察到我身上的‘业障’，你并不一般。”
司愁打个哈哈摊手笑道：
“我不过是对某些东西感知很敏锐罢了。”
魈无声地看了他一眼，温迪喝着苹果酿夹着菜，淡笑道：
“这点就不用多心啦。”
说罢，还往司愁的碗里夹了一块肉去，随后起身将众人的杯子倒上苹果酿。
魈没有对司愁有怀疑，只是淡然道：
“能做出那般充实心灵好菜的，心思一看便知。
他没有再去碰杯，眼里出现追忆的神色，对在场的两位解释。
千年之前，在璃月地区战败的魔神将憎恨与怨念散布尘世，化为妖邪。
帝君召唤夜叉除灭邪妖，灭诸苦厄，如是经年。
在常年的血战之中，他们也常被邪异拘束，被魔神的遗恨污染。
魈身上的业障，是为璃月荡涤千年的作证，亦是被怨念缠身不得好眠的证明。
“诸行无常，一切皆苦罢了。”
魈神色如常地晃着手，也不为自己的功绩言说分毫。
在他看来，他不过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完成与帝君当年立下的契约。
司愁最敬魈这般时刻不忘职责的一类人，被魔神的遗恨所污实在可惜。
他不由想起了自己那柄隐于骨血的长矛，那把武器中沉淀的，也有这种令人胆寒和生畏的气息。
司愁下意识地询问道：
“如果我有根去‘业障’的办法，你是否愿意一试？”
魈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但随后轻轻摇头否决：
“我猎杀过数以万计的怨魂，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和应用的报偿。”
“我早有觉悟。”
孤寂的仙君眼中流露少有的落寞神色。
曾经的亲朋好友一个个都相继离开，或自相死斗，或成疯魔，唯独留他金鹏而已。
纵使经历万劫，也不会得以结束，他无怨也无悔。
月色尚美，但孤月终究清冷，月光打在他身上，或深或浅地勾勒出他的轮廓。
“那么，先就此别过了。”
仙人化作青光拂袖离去，唯独桌上的碗筷记录了他曾来的痕迹。
两人的耳边刮起轻风，空中飘荡星星点点的银杏。
温迪看着圆月，对司愁轻声说道：
“他啊，还真是一方皎皎明月呢。”
“魈是位相当温柔的仙师啊。”
司愁也望着月亮看去，他不愿意沾染凡尘烟火，也是害怕业障会对他人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吧。
自己一个人背负罪孽与伤亡，接下守护璃月千年的苦役。
月光可以打在人的身上，为他们引去归家的路，却只能独自高悬在夜幕之上。
温迪看着起身收碗的司愁，喃喃道：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懂呢”
“？”
司愁向温迪瞪大眼睛歪着头投去疑惑的目光。
温迪脑子一转立刻转移话题：
“没事，我们一起去洗碗呗~”
他也跟魈一样，并不太懂人间的情感和心意。
有风牵引的话，会不会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