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花”
宋南瞳孔骤缩，高高挂起的心终于落回实处。身后触碰到的皮肤虽寒凉如冰窖，却让他感到温暖，整个人舒心得仿佛立即就能安睡过去。
下一秒，他惊觉那翻天覆地的眩晕感并不是错觉，玉石晃晃脑袋，强撑着不适转身想在昏迷前最后问一下余玉泽的身体情况，怎料刚转身眼前便陡然一黑倒在他怀中不省人事。
“弟弟！”余玉泽眼神惊恐，慌张地抱住宋南，又小心翼翼把他放下。
556猫瞳绿芒浮现，扫视宋南的身体，机械开口：“宿主的身体素质比征选玩家体质数据的最低要求都低。其体力在战场上第一次和敌人作战的时候就已用尽，之后又硬撑了这么久，身体早已到达极限。现在骤然放松下来，身体一时适应不了，自动陷入休眠中了。”
余玉泽指尖一颤，伸手继续整理宋南凌乱的头发：“弟弟只是睡着了？”
556甩甩尾巴：“是的。有系统保护，他出现生理疾病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余玉泽漆黑的眸子静静盯着556，面无表情开口：“你的语言系统为什么这么僵硬？帮助玩家思考问题的方式也太过单一。一个好的系统是会根据宿主的性格来进行合理建议。”
556尾巴停止摇晃，语气不解：“根据主神大人设下的指令，系统无需考虑宿主心情，要保持绝对的理性。如果宿主能力实在低下，还可以考虑在任务世界寻找接替者取代现任宿主。”
余玉泽顿住，默默偏移视线看向宋南：“这样不行，太冷血了。”
556对他的话感到茫然：“可系统只是主神写下的一串数据，我们只会也只能跟着他给予的指令行事。”
余玉泽安抚宋南紧皱眉头的动作一滞，低声喃喃：“这点可以改一下。”
556疑惑，身为系统的他居然没捕捉到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
余玉泽面无表情抬头，看了眼悬挂在正上方的太阳，轻轻抱起宋南，让他的脑袋倚靠在肩头，对着556淡淡道：“走吧，该去王宫了。”
556闻言，动作有些僵硬，缓了好一会儿才迈步跟上他们：“这里不是回白国的路。”
余玉泽正郁闷地扒开从宋南领口突然冒出来的粉色小触手，听到它的话，一时无法自控地将视线移落到它身上，带着深深的质疑。
556被他的眼神看的猫毛蓬松了一圈：“怎，怎么了？”
余玉泽语气淡漠，如地府判官那般轻易就给它定下死刑：“你不太聪明，在系统中算不合格品，他们为什么没有把你回收进行格式化？”
556猫瞳骤缩，尾巴上的毛完全炸开：“喵啊！556是合格品！”
余玉泽抿唇，眼中满是不赞同：“难道现在系统合格出厂的要求这么低了吗？”
556不敢置信，伸出软绵绵、修剪整齐的猫爪，极为“凶狠”地抓挠他的裤腿：“放肆！系统出厂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只有通过主神大人颁布的测试才能合格！主神大人不可能出错！测试也不可能出错！”
余玉泽看着毫无杀伤力的大猫，若有所思：“蠢点没事，弟弟看起来还挺喜欢你的仿生体，先不让你被回收了。”
“哈！”556嘶吼，“你到底是谁！你的系统编号是什么！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余玉泽低垂眼眸，墨色的瞳孔映出宋南熟睡的模样，其中的漠然渐渐散开，由淡淡柔情取代。
“我是宋南的哥哥，是他永远可以依靠的人。至于其他人……”他眼中一寒，丝丝黑气自周身浮现，刺入贴在宋南脖颈上微微蠕动的小触手，见它气息逐渐萎靡，如同水分被吸干那样即将从他皮肤上脱落，默默收回黑气，不动声色把它捏在手里，粗暴地塞进口袋，“谁敢欺负弟弟，不论是谁，休想再靠近他一步。”
556莫名打了个寒颤，偏移视线落在宋南身上，好奇他的身份，他为什么能得到这个人的庇护。
……
“唔……”
宋南颦眉，迷迷糊糊从混沌中醒来，见到余玉泽，立即伸手抱住他：“哥~”
余玉泽浑身一震，轻轻回抱他，感受到脖颈间传来的湿濡感，抬手揉揉他的脑袋：“没事了，没事了。”
宋南指尖蜷紧，蹭蹭他的肩头，闷声回应：“嗯。”
余玉泽眼神温和，顺抚他的脊背，轻声说道：“弟弟，你在花之村的任务怎么样？里面的人有没有欺负你？欺负你的人活着通关副本了吗？”
宋南愣怔，抬头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有些诧异：“花之村？”
他抿抿唇，狐疑余玉泽为什么会知晓那个副本的名字。在他印象里，余玉泽只是一个很强的玩家，可自从出现在这个副本，一切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宋南手指颤动，又控制不住地想去咬指骨。
“没有人欺负我哦，但是任务失败了。我把欲望根茎使用掉了。”他垂下脑袋，语气低沉，“对不起，哥哥，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他语气软软的，可怜兮兮地抬起脑袋看着他，希望能得到他的安慰。
余玉泽周身气息陡然僵硬，不知所措地抓住他的双肩，同时脑海磕磕绊绊飘出一系列办法想让他的脸上重新洋溢起笑容，而不是愧疚和自责。
“不会！弟弟去那里已经很棒了！而且那个东西只要你接触过就行，不需要真的吃掉。”他顿了顿，慌忙解释，“那个东西味道不好。它发布吃掉的任务要求只是确保你一定能获取根茎。”
宋南垂眸，语气平淡，整个人看起来依旧丧丧的：“可是我好像都没碰到根茎啊……没有碰到就把它用掉了……”
他咬咬下唇，伸手抓住他的衣角，轻声询问：“哥哥，你是怎么知道我去了那里？还有副本的名字。你为什么记的那么清楚？那个时候，你应该已经上战场了吧？不可能看到我离开王宫后去了哪里。”
余玉泽顿住，嘴张了张，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干巴巴地回应：“因为任务是我拜托484发布的。”
宋南双眼微眯，抓住他冰凉的手：“你一开始就知道484是系统？为什么要瞒着我？”
余玉泽视线下移，落在他抓住他的那只手上，而后小心翼翼将其牵住，捏了捏掌上的软肉。
“于安也想来这个副本。他在上个副本你脱离世界的时候锁定了你的位置，等你进入这里，他也根据定位强行跟来。世界无法一下承受住这么多力量，他要是想带领其他人进入，必须封印自身力量，但他先一步把封印条件设在了你身上。
你和他的记忆会一同封印，如果你记忆恢复，他的记忆和力量也会跟着恢复，而我，在世界规则搜寻异常的时候受到波及，也暂时失去记忆，等见到484才想起属于玩家的那些事情。”
余玉泽放慢速度，语气里尽是淡淡的委屈：“弟弟，我要是再强一点就能发现于安对你动了手脚，也不会出现这么多麻烦的事了。”
宋南瞳孔微缩，看着他面无表情但莫名忧伤的模样，竟感觉自己被反将了一军，从本该受安慰，可以无理取闹的那一个突然变成安慰别人的那一方。
“哥……”他指尖微微颤抖，抱住余玉泽，轻轻安抚他，“不是哥哥的问题，哥哥已经很强啦~连司栢都觉得你很厉害呢！”
话音刚落，宋南动作陡然僵硬，立即松开余玉泽，在身上摸索寻找着什么。
余玉泽黑眸流光回转，看着他逐渐焦急的神色，淡淡询问：“你在找什么？”
宋南顿住，思索余玉泽和司栢两人之间的关系如何，随后抱着唯一一点侥幸心，试探性开口：“哥，你有没有看到我身上的东西？粉粉的，小小的，像果冻一样软软弹弹的东西？”
余玉泽眼神不愉，幽幽地盯着他许久，随后面无表情把手伸入口袋，拿出一个干瘪无力，黑黢黢的小东西。
宋南瞪大眼，从他手中夺过小触手，心疼地戳戳那软趴趴的尖尖：“果冻怎么了？”
余玉泽黑眸微眯，看向小触手的眼中夹杂着明显敌意：“它碰了一下死气就这样了，等它把残留的死气消化掉，会恢复回粉粉的、小小的、软软弹弹的模样。”
宋南惊疑，注意到他语气中的酸涩，不由低笑出声，牵起他的手轻轻晃了晃：“谢谢哥哥大人有大量放过果冻~”
余玉泽偏过脑袋，露出羞红的耳垂，说什么也不敢同他对视。
宋南笑眼盈盈，拉着余玉泽又聊了会儿天，知晓了等小触手消化完死气，实力就能更上一层楼，也明白了花之村副本对他的重要性。
如果他没有接触到欲望根茎就从副本中离开，那他必然成不了王，更得不到花神的祝福。
“这么说，只要得到花神承认并成功让灵显现白国，我就算取代花神化身，得到白的‘花’的力量？”宋南惊诧，没想到里面这么多弯弯绕绕，但凡有一环没跟上或者出错，他们就真的彻底输了。
余玉泽点头又摇头：“是你成为了白色的那朵‘花’。只要再得到黑色的那朵，任务就算完成。”他顿了顿，安抚似的拍拍他的脑袋，“白国战事已败，王宫也已经沦陷。神殿的那几道封印坚持不了多久。我们要在于安完全解放女巫前找到花。”
宋南颦眉，发出疑问：“哥哥，为什么我们不现在就动身去找？”
余玉泽不知从哪拿出一个玉梳，替他一遍遍梳理散发淡淡清香的长发：“还没到时候。只有他们突破封印的瞬间，他才没功夫继续隐藏花的位置。”
宋南与前方安静坐立，观看余玉泽梳头发的556相互对视，而后一人一毛一齐歪歪脑袋，不解询问：“这里是黑国王宫吧？花在这里，没有被于安带在身边？”
余玉泽轻叹一声：“那家伙知道我没那么容易死，为了把我引开，特地把两朵花放在这里。只有这里存在女巫设下的隐蔽魔法，也只有她的魔法能在我的探查下隐藏得住气息……”
他抿抿唇：“这是交易。他没有女巫会很麻烦，我们得不到那两朵花也很麻烦。这样互不打扰刚刚好。”
“可是我们的子民还……”宋南神色不忍，没有继续说下去，余玉泽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弟弟。”余玉泽语气凝重，“在白国战败的那一刻，天平就已倾斜，没有恢复的可能性。”
他指了指身侧散发淡淡白色荧光的黑玫瑰：“花神心中的天平坍塌了。两色既已分出胜负，输的那一方就没有继续存活的道理，何况，白色被染成黑色，要想重新变回白色，其中所需的努力不是仅仅依靠白国子民就能达成的。”
宋南手握拳，内心极其不甘。
余玉泽停下梳理动作，明白他的想法：“这个副本本该在战争结束的那一刻就达成结局，关闭通道，等它继续自行演化。若是还有开启的那一日，应该是帮助白方重振国家，或是开辟出新的国度，替黑国继续扩张领土。”
“轰！”
突然，黑色光束自白国方向冲天而起，击破厚重的云，直射上空，映出一个巨大的窟窿来。
余玉泽站起身，手于空中一握，银白镰刀倏时显现，爆发出恐怖的气息。
他黑眸浮现淡淡金芒，凝视前方的宫殿，抬起镰刀，轻轻划下。
“嗡~”
纯白的巨大的魔法阵骤然从神殿地底飘出，飘至半空，紧接着，无数小魔法阵从中飞出，迅速围绕在宫殿周围，庇护它能安然无恙。
余玉泽眼中寒意迸发，伸手往前一挥，无数黑色气息如无形的阴影怪物，急速俯冲过去，附着在魔法阵表面。
“咔、咔……”
魔法阵一层接着一层破碎，又在中央巨大魔法阵的加持下一层一层弥补回重新模样。
余玉泽神色不耐，黑色的瞳孔更为漆黑，连一丝光芒也无法透露。若是一不小心对上他的视线，恐怕自身视野中的光也会被其吞噬干净……
他面无表情注视那个魔法阵，再次举起镰刀。
“哗啦啦~”
规则锁链第三次出现，缓缓朝余玉泽压下。
余玉泽神情不变，周身黑气浓郁至极，几乎把他整个人吞噬。当他挥下镰刀，一个手握镰刀的死神虚影映现上空，与他的动作一同挥动镰刀。
“轰！”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