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食诡(三)
莫彧宪身形连闪,刘书雅紧手里的螭龙剑紧了紧,她面露警惕之色,至于成因如何?这还得从几刻钟前说起。起初她也被二者迷惑,察觉不妥的她趁着二者交锋,悄咪咪地以意念,联系起契约诡异。
她自以为自己做得隐蔽,不会被浊息与幻神花給察觉到,可她还是太想当然了。它们早就发觉到她的小动作,只是二者处于胶着状态,哪还分出心神来搭理她,而不搭理她的后果便是,哪一方势弱。
刘书雅便倒向哪一方,她尽量维持着二者的平衡,眼睛贼溜溜乱转,她磨刀霍霍,静待时机。可身为神仆的浊息也不是个傻的,从她灵魂上感知到浓浓的恶意,荆棘之尾化虚为实。
攻向她那被阴气侵蚀得有些虚幻的魂体,感觉到危机来袭,魂体虚幻,不一会儿,灵魂便出现在识海空间的另一处角落,书雅眸光暗沉,看向识海中央争斗的双方,脸上阴晴不定。
在浊息攻向她时,幻神花则趁机偷袭,数条藤蔓从花萼底部延伸,攻向一旁的浊息;藤蔓所过处,识海摇晃,一道道黝黑的,细小的裂纹,出现在识海空间上。她捂着头,怒骂一声,不能再让它们在自己的识海里霍霍了。
若是发生什么不可测的后果,那可就不是自己能够承受的了。半空中的浊息忽地停顿了那么一下,书雅虽然不明所以,但是摆在眼前的机会,岂容她就这么白白错过。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浊息的身侧一道高挑的身影出现得突兀,其浑身缭绕着浓郁的阴气,鬼气森森。黑雾散去了些,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庞,她头戴五彩斑斓的花环,额尖生着一对鹿角。
黝黑的叶片下,附着着一枚枚诡纹血蛹,脖颈儿细长,肌肤白皙,金属雕刻而成的凤饰挂在脖子上。穿着一袭破烂的云纹血衣,腰缠玉带,可那却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玉带啊!
若有人仔细去看的话,便会发现玉丝带上,镶嵌着的是一枚枚皲纹密布的骷髅头,窟窿眼上,鬼火森然,卡吧卡吧卡吧随着女鬼走动,颀长的玉腿裸露出来,踝间系着的小巧铃铛,发出叮当叮当
诱人的红唇舔了舔,她眼中隐隐有智慧之光,待浊息化为实体时,狭长的蔻丹甲,狠狠刺向浊息的身体。浊息见讨不到便宜,便直接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她脑海里。
刘书雅眸光一瞥,凶光毕露,幻神花可不会給她这个机会,花蕾绽放,一股白色迷雾喷薄而出。刘书雅眼前幻象迭起,狭窄的巷道出现了一道人影,可前边的路,就好像没有尽头般。
感觉身体上的疲乏,她停下脚步擦了擦脸上的汗,她抚了抚额,这路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啊?她满脸茫然,眼看着就要沉沦下去,而站在迷雾之外的女鬼,白皙的藕臂交叠,怀抱胸前,圆鼓鼓的胸脯挤压得变形。
女鬼眼里的智慧之光越来越盛,她唇角间噙着抹冷笑,如此脆弱的人类死了也就死了,自己为何要救,暗沉沉的眸子亮晶晶的;她死后,自己正好可以摆脱契约的束缚。
也就在这时,女鬼身上,诡异的契约符文浮现,光纹闪烁间,嫣红的血线紧紧地勒紧她的身体,扑通一声,她满地打滚,她怒骂一声。而刘书雅眼前的场景,再度变幻,两边出现了一幢幢茅草屋。
书雅身影缩小,眨眼间,她就变成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她脑海里的记忆正缓缓地褪去。不我不能忘记,指甲深深地刺入肉掌里,滴答滴答不~我不能就这么忘记,必须离开。
他们还等着我,书雅匆忙下,她只来得及在身上做下一个印记,以期自己能够及时地忆起。吱呀一声,木门缓缓地打开,一满头华发,身着粗布褐衣的佝偻老妪,杵着拐杖缓缓踱步而来。
乖孙儿呀?你又顽皮了,大晚上的怎的还不回家吃饭,家里饭菜都快要凉了啊?老妪伸出长满黄斑,枯皮鸡爪般的干瘪老手,就要去抓她,书雅不自觉地退后了几步;他满脸警惕地盯着眼前之人,别过来。
你是谁?
你绝不是我奶奶,你这孩子,尽说些什么大胡话,乖孙儿啊?你忘了,你前阵子走夜路时,不小心失了魂,大病一场,还是你母亲去庙里请来神婆,一场打醮后,才将你的魂魄給召了回来。
乖孙儿啊!这些你都不记得了,他脑海里,出现了一段莫须有的记忆,他是蟠月村的一顽童而他的生活,本就该如此,并无作假之处。
可心底传出的抵触感,又让他心里存疑,这是我的记忆吗?不对这绝对不是自己的记忆,可可自己为何又对这段莫名的记忆,很是亲切。
与他这段真实的记忆相比,书雅更相信,心底升起的那一股排斥感。循着感觉,他努力回想着,然而大脑却是一片空白,就在他努力去回忆时,脑袋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刘书雅抱着头颅满地打滚,口里直喊着疼
疼,我的头,好痛啊?
枯叶黄泥染上她的身体,老妪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裂开的嘴角上,噙着一抹诡异弧度。老妪上前,面露担忧,慈和的老脸,满是焦急的道:乖孙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奶奶啊!
疼他哆嗦着身体,皮包骨般的手掌落在她身上,一阵抚摸,书雅感觉头疼之感缓了缓,乖孙儿呀!瞧瞧你弄得满身都是泥的,若让你母亲瞧见,她非得生气不可,到时将你小屁屁打得皮开肉绽,可不要哭鼻子哟。
书雅眸中掠过抹暗芒,我随着老妪柔声安抚,他感觉自己的头没之前那么的疼了,相反困顿之意一阵又一阵的袭来,眼皮子耷拉,眼前一黑,他就这么沉沉睡去。
喔喔喔身下一阵清凉,他骤然间惊醒,小手擦拭去脸上的冷汗,天光已然大亮,满是污垢的帘子掀开一角,点点辉光透过罅隙,撒落在肉嘟嘟的小脸之上,他眯了眯眼,小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啊嚏~他打了个喷嚏,书雅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头,鼻子抽了抽,鼻涕吸入鼻腔里,恍恍惚惚间,床边坐着一具骷髅,梳子一下又一下地梳子,光溜溜的脑袋,啊~小豆丁惊叫,他抱着枕头缩至床头角落。
乖孙儿怎么了?你莫不是病了,额间传来一阵冰凉感,老妪嘀嘀咕咕,额头也不烫啊?他定睛一瞧,嘘~原来是我看花眼了,吓我一跳,他满脸幽怨道:奶奶,大早上的,怎的就坐在我床边啊?
无声无息的,怪吓人的
老妪笑眯眯的,只是她那张老脸怎么看怎么觉得渗人,乖孙儿来,汤羹还热乎着呢?快点趁热喝吧!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期盼,书雅无奈,最终还是接过磕了一角的瓷碗,碗沿触及嘴唇。
一道模糊的倩影,就这么浮现在他脑海里,只见她满脸焦急,不能喝瓷碗一顿,小豆丁面露疑惑,脑中一番思索,她是谁啊?为何总給我一种熟悉的感觉,而我也非我。碗再度凑近粉嫩的嘴唇,不能喝
他的手轻轻地一颤,碗里的汤洒出去了些,老妪:乖孙莫不是被烫了,来让奶奶瞧瞧。书雅眉眼弯弯,奶奶,我没事,他大声质问,你是谁?出现在我脑中,又有什么目的,你莫不是什么邪祟吧?
然而她檀口张开,却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来;他小眼里满是失望,心中已然起疑,眼睛眯起,不能宣之于口,莫非是有什么限制吗?她连连点头哒地一声,平静的画面里,好似投入了一枚石子。
脑中的画面就此破碎,乖孙儿,乖孙儿你在想什么?干瘪瘪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嗯~奶奶我还不饿,这烫还是你来喝吧?咦~奶奶,我手上的印记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老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浑浊的老眼里掠过抹精光,乖孙儿啊?还不是你顽皮,昨日,你死活也不愿意跟奶奶回家;而那伤口,却是你不小心磕到的。书雅呵呵,奶奶这伤口还挺特别的哈,他将碗放到床头柜上。
奶奶~我先去玩了;不行,老妪轻咳几声,几颗枯黄败牙脱落,滚到竹子编制的凉席上,奶奶我还不饿,要不我等下回来再喝,不行,奶奶他拉着老妪的袖子来回轻晃,他可怜兮兮的撒娇道:奶奶,不嘛不嘛!
我就要去玩,拐杖敲得咚咚响,不行就是不行,妈~你怎么回来了?老妪扭过头,事急从权,他直接破窗,跳了出去,乖…孙你就忍心,这么丢下奶奶离开;奶奶~我现在还有急事,就不奉陪了。
他一直跑,一直跑村庄破败,腐朽的气息迅速蔓延,到处一片血腥,茅草屋上燃起熊熊大火。她看了眼变回原样的身体,终于回来了女鬼面上露出讶异之色,她竟然能出来,失策了。
女鬼眸光渐渐的呆滞,阴煞戾气重新充斥在眼里,书雅扭头,看了眼自己契约的诡异,奇怪,是我的错觉吗?幻神花隐藏,她挑了挑眉,恨恨道:算你跑得快,下次可千万别犯在我手里。
她刚一摆脱幻神花的桎梏,他宛如疯子一样蒲扇大的肥手,朝着空气就是一通乱抓,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胖胖现下的情况很是不对,她赶忙与他拉开一段安全的距离。
她却是不知,胖胖疯狂塞入嘴里的东西,是那邪恶的浊息,他的灵魂里隐隐浮现出一朵花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