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沈惜薇
龙门客栈外的尸体很快被拖走,血迹也很快被清洗干净了,
溯浅的房间内十分温暖,珠儿让人烧了热水,侍候溯浅沐浴。
虽然没有亲自参与之前的厮杀,但多年征战磨砺出的谨慎还是让她神经紧绷,此刻进入浴池,让她浑身都放松了下来。
高楼上,龙门客栈老板适才有些乏了,便在温暖的屋内小憩了片刻,但不久便被慌里慌张的账房叫醒了。
“老板娘……”
龙门客栈老板从厚厚的锦被中伸出一只光滑圆润的脚,踢在账房的胸口,将他踢飞了数尺。
“叫我老板!”锦被下,老板怨怒的声音传出。
“老板!”账房慌忙爬起身,凑到床边说道:“老板,出大事了!”
“能出什么大事?让我睡会儿,明儿早再去给那小娘子收尸!”老板闭着眼睛说道。
“可、可、可……”账房连说三个可字,搅的老板再没了睡意。
“行了!”老板坐起身,随意的裹了件皮裘。
颇有怨念地扫了账房一眼,冷冷地说道:“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儿!”
“老、老板!死了、都死了!”
账房低着声音,让老板颇为不满:“你就不能说个明白?谁死了?这种事儿发生多少次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大惊小怪?”
“老板!”账房顺了顺气儿,终于说完整了:“老板,是守城官死了!脑袋被挂在咱们客栈外边儿,都冻成了冰疙瘩!”
“你说什么?”老板坐直了身子,瞬间便冷静了下来:“你先出去,老娘要换衣服!”
账房被赶了出去,不一会儿,老板换了身整洁艳丽的衣裳,从房里走了出来。
天上还飘着鹅毛大雪,屋顶上早铺了厚厚一层。
龙门客栈外,老板出来看时,身穿黑衣的斡鲁朵亲卫们正把尸体搬开,用热水清洗着地面。
“你快去把厨子他们都叫起来,让他们带些好酒好肉,送到客栈!”老板向账房嘱咐道,估摸着酒肉准备得差不多了,这才一个人走向了龙门客栈。
老板客栈门口,两个斡鲁朵亲卫将她拦了下来。
老板脸上堆着笑:“两位大人,我是这龙门客栈的老板呀,可否让我进去……”
一个斡鲁朵亲卫冷冷的看着她:“客栈老板?方才你干什么去了?”
“唉哟,军爷,这天寒地冻的,小店没有储存那么多的粮食,这不,给大伙儿准备了些酒肉!”
正说着,车辙声响起,账房赶着几辆大车来了,车上装着些巨大的箱子。
两个斡鲁朵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将箱子一一打开,确实都是肉菜,最后一辆大车上装了满满一车酒坛子。
“大人,这么大半夜的,想必贵主人也饿了吧,何不让我们进去,天寒地冻,来点热酒也好暖暖身子!”
“在这等着!”一个斡鲁朵瞪了她一眼,而后进去请命了。
溯浅刚沐浴完,此刻听到斡鲁朵传来的消息,哦了一声。
“让他们进来吧,把那些酒肉都分给兄弟们,好好休息,明天还得赶路呢!”
溯浅轻松地说着,丝毫不担心这些酒肉中是否被人做了手脚。
才经过一场厮杀,守城官血淋淋的脑袋还在那挂着,这客栈老板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再耍花招。
溯浅并未见客栈老板,女人浓妆的眼中带着深深的失望,而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斡鲁朵们尽情痛饮,老板送来的酒肉很快便被挥霍一空。
酒足饭饱后,客栈中渐渐熄灭了灯火。
一夜无事。
冬日的早晨太阳出的迟,兴许是昨晚太过疲倦,溯浅起床时已经快到中午。
一行人就在客栈中用了饭,又补足了干粮饮水,驼铃声响,便要再度启程。
客栈老板望着驼背上那高大的背影,终是咬着银牙走了上去。
一个斡鲁朵手里握着把弯刀,将她拦了下来。
溯浅正好回头,看出了老板眉眼间的焦虑,饶有兴致的说:“我还以为你不敢来找我了呢?”
说罢示意斡鲁朵放她近前来。
老板走到骆驼旁,微微福身:“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溯浅眯着眼看了她好一会儿,便下了驼背,走到一处墙角。
“妾身沈惜薇见过女公子!”
老板——沈惜薇再次向溯浅行礼,却是叫破了溯浅的女儿身。
溯浅浑身一怔,表情有些不自然。
这是第一次被人看穿她的伪装,一直以来她对自己的伪装都很自信,此时却被一个相识不过两日的女人看出了自己的身份,不由得对沈惜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你是如何看破我的伪装的?”溯浅饶有兴致问着沈惜薇。
“回禀小娘子,妾身别的本事没有,独有一双会看人的眼睛,小娘子进店之时,妾身一眼便看出小娘子骨相极好,眉眼间自生一种柔媚,定然不是个男子!
“而后与小娘子说话时,妾身仔细观察过小娘子的声音仪态,方才确定尊驾确实是女儿之身!”
“你倒是有一副好眼力!”溯浅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像你这样耳聪目明的人,只在这儿做个小老板岂不可惜了?不如来我手下做事,你觉得如何?”
沈惜薇听了,毫不犹豫的跪倒在地:“小娘子若是不嫌弃,妾身愿意为小娘子出生入死!只是妾身有一事相求!”
“死不死的话以后少说,我是要你为我做事,不是让你去死。”
溯浅将她扶起来,见她眼中还有疑虑,当即说道:“你若是不求我,我还不敢接纳你,你既然有求于我,那么你的事我自然会放在心上,你且说说你有什么要求?”
沈惜薇闻言,深深的行了一礼:“不敢欺瞒主人,妾身本是汉女,家住东京,乌桓人南下时,东京陷落,妾身被乌桓人掳去,饱经凌辱,多番辗转到了延安府。
“上天垂怜,妾身在延安府遇见了良人,他将我从乌桓人手中救出,不嫌弃妾身残花败柳之身,娶为大妇。
“可命运弄人,良人他原是党项贵人,触怒了白高皇帝,被流放到了陇西,妾身千辛万苦才找到了良人,得知他在一伙骑军手下做马奴,日夜不得安生。妾身想救良人出苦海,却无权无势,又走不通门路,只能在这玉门关开了家龙门客栈。
“那玉门关守城官本是个沙场宿将,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被差遣来看守这玉门关,妾身本想走他的门路,救出良人,如今为主人所杀,妾身只求主人能够救出良人,妾身此生愿当牛做马,以报答主人的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