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把曼莎交给钟磐安顿好之后，卓喻这才感到连续长途奔波的疲惫。c5意外地对人形没有执着，在适应了新形态后，又快乐地迈着猫猫短腿嗑面包了。
确实很好养活，怪不得在这样一个人人自顾不暇的城，安河也愿意把c5捡回去作伴。
迅速洗了个战斗澡，卓喻一头扎进柔软的被子。海蛇尾不愧是上等城区，昂贵的价格带来舒适的体验。
柏止的右侧身体大多都成了机械，其实很重，全靠他斫骨后的恐怖力量支撑，他却像蓄谋捕猎的猫科动物，迈着从容冷静的步子，无声无息。他看到卓喻顶着湿漉漉的一头碎发，乱七八糟地扎在床铺里，抱着被子团成一个绒球，又马马虎虎地露出半截清瘦漂亮的窄腰。
柏止和他闲聊时，卓喻说过自己没空健身。柏止想起在第二主教的床上，短暂看到过的风景，因体脂低而显露出的腹肌和人鱼线，肌肉又薄又紧，白生生的腰仿佛能被自己一只手握住。
柏止有点想去摸一摸那人后腰突出的脊骨，瘦伶伶的，但这个人总有种柏止不理解的责任感，他总是说着量力而行，又总是会去捡拖油瓶，把这种责任感辐射到身边的各种生物，让柏止感到焦躁。
不过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了。柏止自动忽略了卧室外的猫形c5。
卓喻睡的时候不怎么老实，修长骨感的手指攥着东西不放，整个人在发抖。
柏止没有观察过别人睡觉，或许生前有过，但他不记得，一时不明白这种情况是否正常。卓喻脸上露出柏止从未见过的神情，他眉头轻微皱着，像是抗拒，牙齿无意识地咬着下唇，在忍耐什么，一双腿绞紧了，不见光的白皙脚背绷得很直。
从前卓喻好像都是板板正正地睡下，可以直接盖棺运走那种，柏止也就没注意过。今天或许是太累了，又放下了两只拖油瓶，卓喻没有用那种防御的姿态克制自己入睡，他浑然不知有个好奇的机械改造人正在分析自己。
怎么说呢，柏止觉得自己很怪，机械眼从卓喻的神情读取信息，得到一些结论，但柏止没法把数据整合，他只觉得口干舌燥。
卓喻在他们面前永远都是温文尔雅，气定神闲的，哪怕坐在拍卖会的笼子里，卓喻也跟个巡视场馆的大佬一样。可现在的卓喻，看上去很……
脆弱？
好像不是，他紧闭的眉眼明明透露出一股子凶性，带着点狠。
柏止突然想到，在安河修理铺见过的那个玫瑰水晶球。
是破碎。
卓喻修复了很多破碎的东西，柏止突然发现，卓喻自己也是破碎的。
而且，柏止喉结滚动了一下，觉得这样子被魇住的卓喻，好诱人。
柏止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他只是担心卓喻醒来，可能会发脾气。他还是用左手指尖戳了一下卓喻后腰露出的椎骨，心里感到小小的满足，被戳的那人瑟缩了一下，面上泛起点红晕。
柏止想，帮助同伴脱离梦魇，应该是卓喻认同的行为吧。于是他鬼使神差地把青年掀开一点点，那双长腿不自然地勾缠着，柏止不禁想到，如果被缠上的是自己的腰，卓喻会不会抱怨自己身上的机械太凉？
肯定不会。
他只会看似温和地，露出威胁的微笑，然后一脚踹开自己。
卓喻从不示弱，哪怕他连个一层楼高的小怪物都撕不开。
被魇住的人总是不容易醒的，柏止试探地把人展平，受到很大阻力，但直到柏止发现了卓喻的小秘密，那人都没有睁眼。
浅淡的栗色头发贴在他脸上，显得有些可怜，他梦呓着：“疼……我不喜欢……”
明明是这样说的，可柏止看到他情动了，身体是兴奋的，难耐的，可神情满是抗拒和抵制。
柏止不知道是什么人，对卓喻做过什么，他只是很不爽，不爽到按着发抖的卓喻一口咬在青年的唇角。
卓喻终于惊醒过来，梦里那些挥之不去的阴影，在他极度倦怠的时候趁虚而入，他心率过快，大口呼吸着，微垂的眼睁大了，看到的是一个气鼓鼓的白毛。
“嘶……你咬的？发什么疯？”卓喻推了身上的男人一把，纹丝不动，果然，他能不能推走男人，全是看这家伙自己想不想动。
柏止的思绪乱糟糟的，他把卓喻翻过来时就被吸引，听到梦话后又感到愤懑，语气不自觉带上了委屈，还有没抻开的哑：“你做噩梦了，我在叫醒你。”
“你——”卓喻刚想说你随便敲我几下不行吗，干嘛上嘴，就察觉到自己有些尴尬的状态，一时语塞。
该死，忘记那个噩梦的副作用了。
他曲起腿想要隔出一块空间，感到头疼。柏止看着正常，实际上什么都不懂，被煽动了就压着他咬，偏偏从没有露过凶相，只会可怜巴巴地卖惨，让人打不下手骂不出口。真是。哎。
“解释一下？嗯？”卓喻也不挣了，凉凉地瞧着撞见自己隐私的男人。
柏止垂着脑袋：“不想让你梦见那些东西。”
卓喻警觉：“你听到什么了？”
柏止作为人类的第六感终于上线，他咽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是谁让你疼”，他直觉卓喻会被这个回答激怒。
“只是感觉你很抗拒。是我擅作主张了，对不起。”
他说着服软的话，却凑近了卓喻，像小狗一样，伸出舌尖轻轻舔舐卓喻被咬破的嘴角。
他一点也不强势，反倒期期艾艾的做出臣服姿态，深邃眼窝里的含情目半抬，装成一只乖觉的宠物，在讨好他的主人。这令卓喻更觉毛骨悚然，寻常人家养的猫猫狗狗还会闹小脾气呢，撸烦了就会呼呼地吼人，柏止这样明显病态的乖顺表现，和他恐怖的战斗力走向两个极端。
卓喻一方面竭力告诉自己，我是一个正常人，不应该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臣服。
另一方面，被开发完全的某种欲求在叫嚣，让卓喻给面前的改造人拴上项圈，套着他的脖颈，和这不谙世事，也不通人情的怪物一同沉沦，赐予他陌生的欢愉和痛苦，把他教养成独属于自己的东西。
卓喻厌恶这样的自己，他好不容易用温柔的壳把自己包装得完好，这家伙偏偏盯着自己的“缝”胡闹。都是自己的问题，柏止只是需要斫骨师来修复，又生怕自己丢下他跑路罢了。
唇角热热的，舌尖扫过伤口时不疼，但很麻。
卓喻朝反方向偏过头，不去回应这种无意义的亲昵：“别做这些，我会修好你的。你右腿已经不瘸了吧。”
柏止的目标转移了，于是他把吻落在那人门户大敞的颈动脉上。
啪。
卓喻没用多大劲，力度跟拍家里不听话的宠物差不多，但成功把柏止扇开了，虽然柏止脸都没有红一点，也没有做出用手捂脸之类的动作。
“亲吻，上/床，触碰彼此隐秘的地方，这些都是情侣才做的事。我问你，你是想跟我当一对儿情侣吗？你是男的，我也是，你知道男人和男人该做什么吗？不知道吧，不知道就给我有点边界感，别有事没事就来撩我。”
卓喻没有发怒，他只是很平静地陈述，像是对待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生物。
“情侣……是怎么样的？”柏止目光迷茫。
他知道城外的怪物哪里最好下手，但不知道人们为何要凑成情侣。
卓喻叹了口气，露出一个“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的表情：“总之，不要随便抱我、吻我，或者趁我不备对我做奇怪的事。乖一点，你的翅膀还没着落呢。”
揉了一把呆呆的白毛，卓喻无奈地戳了戳这男人天赐的俊脸，可惜没多少肉。男人困惑地冲卓喻歪了下脑袋，认真思考的样子很帅，让他不太像个毫无人类常识的笨蛋，但又有点可爱。
门外的c5猫：我不懂他们叠在一起是为什么，但感到有点撑。想念曼莎的第一天。
睡至半夜，一阵轰隆声把卓喻震了起来，巨大触手从天而降，卓喻猛地闪身滚到地上，电光石火间，卓喻觉得这场景似乎很像他们在珊瑚区时，曼莎和c5遭遇的袭击。
按理说，海蛇尾区的守备力量非常充足，改造人的战斗水平也足以和一般怪物抗衡，怪物从外部入侵是很难的，但这次，卓喻在瓦砾中看了一眼窗外，果不其然，地面露出巨大裂口。
怪物是从地下来的。
柏止在卓喻躲过第一下攻击后就赶到了，他抱着卓喻，右侧身体延展出盾状覆膜，避免碎石砸中他们。
遴城的守卫和天使已经和怪物交火，那怪物挥舞着八根几米粗的腕足，似乎没有一个明确的攻击目标。
“c5在客厅。”
虽然卓喻对c5的坚硬程度有了一定认知，但从废墟里挖人还是尽可能避免吧。
柏止把卓喻贴在胸口抱着，空出一只手，把c5从倒塌的墙体里拽出来，c5被那触手实实在在击中了一下，萌萌的猫耳朵再次阵亡，又剩了个葫芦似的躯干，索性他也没有傻站着，这次留下了两条短腿，为柏止减轻了大量负重。
柏止不能暴露自己的能力，三人只好快速跑离战斗区域，顺手从酒店的角落拉走几个幸存者。
夜空被火光照亮，这个怪物竟能操控火焰！
但它好像无意跟众人纠缠，用烈火逼退大部分攻击者之后，只是挥舞着庞大的触手到处乱砸，也不见它抓起什么东西，卓喻莫名从怪物的动作读出一丝气急败坏。
眼看三翼天使被惊动，这怪物很聪明地避其锋芒，像一滩泥似的，迅速从地面的裂口“流”了下去，而后，地面再次剧烈震动，那裂口被挤压变形，逐渐成了一道不足半米的缝隙。
“遴城的怪物入侵，通常是从下等城区开始推进，如果怪物都可以从地底直接来到核心城区，那人类早就该灭绝了啊？是有特殊能力，比如遁地挖洞，这样的怪物吗？”
卓喻感到不对劲。
“而且，为什么这种小概率事件，短期内两次出现在我们居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