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隔壁这家红火的中式劣质店铺，终于因老板死亡而乱起来了，老板手下的势力争相瓜分资产，有客人浑水摸鱼想带走商品，又和来抢资产的人起了冲突，无人追溯老板的死因。倒是头牌失踪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毕竟在草履虫区，曼莎这样姿色的商品不多见。
卓喻没能等来城卫兵的凶手调查，却被垂涎曼莎的客人和试图继续利用曼莎赚钱的人来回试探，要不是卓喻这两年价格低技术好的改造生意名声在外，仅凭虚与委蛇的话术，根本保不住曼莎。
“只能搬家了，听说珊瑚区最厉害的那位斫骨师被害了，不知是因为派系争斗还是改造人闹事，各种唬人的流言传得甚嚣尘上，我倾向于认为是教会在压制机械派的势力。加上机械进化派最强的造物13号报废，教会是要搞事情啊。”
“不过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医生应该没事，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下草履虫区是待不了了，只能去那边碰碰运气，看珊瑚区的平头百姓是否需要一个经济实惠的修理铺。”
卓喻分析的这些，c5和曼莎显然听不懂，都是给柏止听的。柏止身上的机械改造技术恐怕是整个遴城顶尖的，卓喻不知他深浅，但安河修理铺被殃及肯定还是要算在柏止头上，卓喻示意柏止该做点什么来付诊金了。
柏止如果有人脉最好，不过看他这残缺不全的样子，卓喻觉得他可能只有出点蛮力了。
这个世界的下等城区就一个字——乱，卓喻没有力量的时候靠技术，做个好公民，现在公民不受保护了，自然要借柏止的力量用一用。要给柏止换高级组件的话，迟早要去其他城区，卓喻认为他们俩合作很划算，双方都不亏。
“拿出你之前挟持我的架势，为咱们以后的发展着想，弄辆载具来搬家不过分吧。我先拿这里的低级材料给你补一补，穿上衣服凑合用段时间，有好的机械元件了我再给你换上。”
c5举起自己的右腿：“零件，我有。”
卓喻被他的善良感动，果断拒绝：“别，咱不至于拆东墙补西墙，你只要自己好好的我就安心了。我和柏止的问题我们俩解决。”
柏止用人类的左手握住了卓喻的手腕，重复了一遍：“我们的问题……我的机体修复拜托你了，你的要求我都会去做，作为诊金，直到你觉得足够为止。当然，这次让你被迫搬家，本就是我该负的责任，不算在诊金里面。”
他湛蓝的眼睛望着卓喻，很认真，又像是在考量。
卓喻笑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让你杀人放火啊。我们仨收拾东西，你自己可以搞定吗？我看那伙忙着抢‘商品’的人开的车就不错。”
手腕被轻轻摩挲了一下，卓喻若无其事地抽回手。
“放心，晚上9点出发吧，12点可以到珊瑚区，我们在草履虫区的边缘，挨着珊瑚区，用不了太久。虽然各区的哨岗只是做个样子，到那里之后你要怎么办？”
卓喻也发愁：“这两年我倒是有不少积蓄，先去珊瑚区看看生意能不能开张吧，不行的话就避过这阵风头再回来。有机会的话，我想去找那些真假斫骨师交流交流技术，总能碰上一两个真正钻研学术的人吧。”
“……好。”
安河修理铺被妥善关闭，卓喻带走了大部分工具，剩下的，只能寄希望于这间不起眼且没有商品的店铺，不要被人洗劫了。动物的生存之道嘛，要么不好惹，要么不好吃。
c5是个有点憨，也有点活泼的家伙，卓喻看着安河修理铺的牌子想，那个同样豪爽耿直的汉子如果能看到这样的c5，应该也会满意吧。
柏止的抢车之行远比卓喻想的容易，看着他食指直接当钥匙把车发动，卓喻默默带着搬运工c5和捂得严严实实的新晋厨娘曼莎上车，倒是柏止也捂得和曼莎差不多，卓喻意识到他恐怕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只是打趣道：“你是怕这张脸帅到引起路人的注意吗？”
他们的车正以一种不科学的速度在路上疾驰，而柏止还转过头来，用他那各看各的两只眼睛瞧卓喻：“帅……么？”
“不是吧，没人说过你长得好看？”卓喻自己就是医大校草，可以使用道具——眼镜，在邻家哥哥和斯文败类之间无缝切换，他说柏止长得好看，因为那是一种非人的惊艳。
普通人就算五官比例合适，左右两侧脸一定是不对称的，但柏止的脸部骨骼是近乎完美的，似神，非人。
考虑到这个世界的情况，卓喻突然有个猜想，柏止这张人脸下面该不会是制作的机械骨骼吧……这个猜想过于合理，卓喻一时间有种红颜枯骨的丧气感。
“没有。卓喻，你为什么叹气？”
“在想你这张完美的脸下面是不是个机器人，一想到机械造物才是最合理的解释，就失去了世俗的欲望。”
柏止没想到卓喻的思维已经走远了，被噎了一下：“脸，不是机械。只有右眼被换了。你说，世俗的……欲望？”
“……珊瑚区是不是快到了！我还以为各区之间得有个高墙呢，原来就这么随意地进出啊？”
柏止本想说，其实自己监测到巡逻人员后，恰好避开了所有哨岗，最后还是安静地开车到了卓喻指定酒店。
这是卓喻综合了安全性、价格、以及方便开拓修理市场等多方面因素，挑出的一家。他们选择来珊瑚区的另一个原因，就是珊瑚区作为中等城区，好歹是有酒店的，不像草履虫区和鹦鹉螺区，因为没有人会到下等区住店，所以也就理所当然的没有酒店行业……比起酒店，下等区的人会选择在风俗街和商品们共度良宵，未进化的普通人就是这样，生死无常，及时行乐。
柏止在c5身上的四个行李中又看见了那个碎后重塑的玫瑰花水晶球，它只有成年男人手掌大小，虽然无用，卓喻还是把它带上了。就好像一旦被卓喻纳入“自己的东西”范畴，他就会尽可能地带走每一个拖油瓶。
但细想又不是这样，c5是前任店主留下的嘱托，而曼莎是个到外面就会被瓜分殆尽的弱者，他们不算是卓喻的，卓喻还是把他们周全而小心地带走了。
而自己，只是又一个卓喻捡回来的“废品”。
柏止经历过太多次人体的机械化改造，他从最初就被当做为人类而战的武器培养，当他开始接受改造，他就失去了这个名字，成为了守卫人类的勇者，13号。他已经最大限度地忍耐，但改造的疼痛，依旧像是烙铁按在每一根神经。每一次和怪物战斗受伤，13号都会失去一部分躯体，直到他不再受伤。
这是光荣的，是人类机械进化的里程碑，13号是遴城的英雄，是对抗怪物侵略的希望。
所以13号是不怕疼，不怕死的。上等城区最精英的斫骨师们，为13号换上人类最尖端的机械组件，他的右眼装载着信息处理的最高效芯片，他的外骨骼是遴城最坚固的合金材料，他右手的每一根手指都可以变换形态，兼具不同功能，他的机械翼有最强劲的动力装置和武器装备。
如果不是13号后来已经足够强，强到不受重伤，斫骨师们可能还会为他换上永不停跳的心脏。他也就不会因为八块腹肌，而被这个看似温柔的小医生盯着看。
从未有人欣赏过13号的身材或是脸，初次治疗时卓喻手都没抖一下，但柏止还是发现，这个或许会是一位优秀斫骨师的普通人类，被自己的肉/体吸引了。
有点奇怪，但柏止不觉得反感。
而且，卓喻是唯一一个，问柏止疼不疼的人。
曼莎只能跟c5这个算是没有性别的机器人一起住，卓喻和柏止很自然地分到一间。
柏止是一个完全没有自然进化的人，他身上的伤并没有愈合得更快，卓喻让他把衣服脱掉，就看到绷带上渗出暗红色的血。他伤得太重，哪怕机械部分能够无知无觉，不急着修，单单是左侧身体的伤，任何一道都能算是普通人身上的致残伤了。
柏止本该完美的身体，充分体现了造物主的鬼斧神工，他乖觉地由着卓喻检查伤口。
卓喻太熟悉人体，看得出他胸腹的肌肉都敛着劲，是防御的姿态。明明身上沾过那么多血，那头银发偏偏细碎柔软，让这个男人可以轻易伪装出脆弱纯情的模样，他可以瞬间拧断你的脖子，面上却清清冷冷，那只含情的眼安静地望着你，看得人欲念横生。
这人全身布满了卓喻缝合的伤口，上上下下都经了卓喻的手，他右腿完全是义肢，在大腿根部和躯干连接，卓喻仔细地观察着顶尖科技打造的战争兵器，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柏止的旧伤处。
卓喻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病人，对于美好的肉/体欣赏便罢了，把不能见光的东西按死在心底，不会耽误正事，他料想柏止一个有过大量改造经历的男人，也不会在意什么……
“唔……可以轻些吗……”
卓喻猛地收手，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向柏止，收获了男人无辜的模样。
柏止这句话拿捏得很好，多一分矫揉造作，少一分阴柔过度，他就是用无比干净的声音喘了一声，不听内容，还以为他在说什么清风朗月的东西。
残破不堪的时候还能不动声色地挟持卓喻，忍受过不知多少痛苦的人，会说这种话？鬼都不信，卓喻自然也不信，却没法控制自己在那一瞬间被击中的感觉。
卓喻简直怀疑柏止已经窥探到自己那些难以启齿的癖好。
但卓喻又无法相信这样一个硝烟中生存的，显然是精英的人，会故意耍自己玩。
他图什么呢？？
“啊，抱歉。”卓喻看着那只银色机械眼让自己冷静，机械眼泛着无情的金属冷光。
卓喻意识到，柏止一直在观察自己，但自己并不知道柏止想得出什么样的结论。
“没事。”柏止看着卓喻，露出了一个浅笑，稍纵即逝。卓喻的反应，像是被戳中心事而炸毛的猫咪，他一贯是高高在上地救治他捡回来的小宠物，从没有显露出这样的动摇，哪怕是一瞬间。
看到柏止笑了，卓喻哪里还不明白：“逗我好玩吗？我是真想不到，你还能做出这种事。”
“很有意思。”
卓喻欺身过去坐在他床上，伸手抚上他脸侧，大拇指暧昧地蹭了下他的脸颊：“我不知道你以前受的是什么教育，但在我来的世界，你刚才的行为，叫勾引。敢故意喘给我听，是想让我把你怎么样呢？”
柏止感觉到陌生又温柔的触感，没再拱火，只是眉眼弯了弯，用舌尖舔了下嘴唇。
——就是做出来给你看的，来看着我吧。